天下太平,五鬼弗聚;
天下纷乱,妖魔乱舞。
周昌死后,周发继位。其时,商纣王正在对东夷用兵,国内各种矛盾交织,兵力空虚。在这种情况下,周发联合西土庸、蜀、羌、髳、微、卢、彭、濮等国,亲率“戎车三百乘,虎贲三千人,甲士四万五千人,以东伐纣。”然后一战功成,奠定了周家王朝数百年基业。
然而,到了周幽王的时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周朝的龙脉竟然被震断了,其后,子弑其父,兄杀其弟,乃至叔父因侄而死,周皇室可谓一地鸡毛,惨不忍睹。再后来,周平王虽然在晋国的扶持下,坐稳了江山。但是,此时已是天下大乱,礼崩乐坏。周家江山,岌岌可危矣。本文的故事,正是发生在周幽王被杀一百多年后的中国。这时,人世间,各种乱象纷呈,各种怪力乱神。周家江山还能不能绷得住,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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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启禀陛下,鲁国的还礼,已经入库了。”
“嗯,知道了。”
“启奏陛下,大王那边来了使臣,说祓禊日快到了,希望陛下早做准备。”
“嗯。”
“启奏陛下,徐国派人来提亲。”
“所托何人?”,……,“嗯,知道了,交宰邑渠去办。”
……
“启禀陛下,城外有好多马踏了青苗!”
“什嘛!!!”,“什么人竟敢如此无礼?!寡人三番五次强调,民以食为天,任何人不得在这个时候糟蹋春苗。去年寡人死皮赖脸的,亲自带你们去缯国、根牟国借粮,遭了那么多白眼,你们都忘了吗?春种秋收,此时祸害青苗,那我们今年吃什么?不管是谁,把人抓起来,马杀了祭祖。”
朝堂人,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形态威严,说话掷地有声。
此人看起来岁数不小了,四五十的年纪,很威风。发插玉笈,头戴五旒冕冠,身穿三章朝服;虎目、方脸,体格十分庞大,目测能有一百七八十斤的样子。原来正是鄟国的国君“至仁”。
“主公息怒,”奏事的人瑟瑟发抖,“抓不得啊?”
“怎么抓不得?!寡人偏要抓。寡人倒想瞧瞧,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是鲁国公子俀带着莒国、邾国、曹国等几个公子来玩的,路过我们这里。他们一时高兴,就放马踏了青苗。”
“……”,鄟至仁气得涨红了脸,半天说不出话来。
“退朝”。他一甩袖子走了。这几个国家,没有一个是他惹得起的。
城外的田埂上,几个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聚在一块吹牛。
“哎,这边的妹子不错,刚才我看到田埂上,有几个妞长得真漂亮。你们说,我们是不是等过了祓禊节再走?”
“就是,就是。玩几天再走,嘻嘻。一年到头,也不就这几天能开心、开心嘛。”
“切,我说季佗,听说莒公很喜欢你呀。你还缺女人吗?瞧你那没出息样。这边都是些土牛木马,你还这么上心?!天子脚下,美女如云,到了雒邑,你还愁找不到漂亮女人吗?我看咱们还赶紧走吧,路还远着呢。”
“去、去、去,一边去,公子俀,饭可以胡吃,话不能乱说。玩归玩,别扯家里的事。”有个满脸粉刺的小伙,一脸的不高兴,应该就是刚才那个被称作“季佗”的人。
……
不说这几个年轻的公子哥,旁若无人的聚在一块,南雾天,北雾地的,在那里胡侃溜吹,但说他们身边密密麻麻的,围了能有上百人看热闹。原来这哥几个就是刚才鄟国国君听朝时,官员口中那几个马踏青苗的纨绔子弟。
这哥几个不仅是旁若无人的聊天,更是旁若无人的,放任自己的战马在人家的农田里,肆无忌惮地驰骋,乱啃粮食,把人家的禾苗当作青草来放牧!要知道,那会儿种点田不容易,这哥几个,一个个开的又是大排量的驷马轻车。那马一个个膘肥体壮,能吃不说,还特别能“嚯嚯”田里的青苗。它们在主人的纵容下,“稀溜溜”不住地撒欢,到处都是被它们踩坏的青苗,可以说,吃的还没有糟蹋的多。哎哟,那场景真是让当地老百姓心疼坏了。
鄟国的老百姓看到自己的农田被毁,一个个义愤填膺,但是又惹不起人家。自古民不和官斗,那几个公子哥虽然没有报身份,但是那车子在那儿摆着呢。那时车子是有级别的,同样的马车,配上不同的颜色、花纹、装饰品,那级别就不一样,不是随便乱坐的。这几个公子哥的座驾,看那配置,甚至比鄟至仁的级别还高,所以,早有人报到朝廷里去了。
其实,那些当官的早惊动了。鄟国的大司马听说后,还穿了便服,混在老百姓中,特地过来看一下。乖乖,竟是些惹不起的主儿。几乎都是旁边几个大国中,实力派系里的公子,所以,大司马一缩脖子给溜了。现场只留下了宫中一些有眼色的小臣照应着,以应不时之需。
老百姓可不愿意了,当官的不出头,他们得为自己伸张正义啊。一群布衣,仗着人多,不时指指点点,喧哗声就大了起来。
这时,一个长得颇有点姿色的青年女子,在周围同伴的怂恿下,仗着胆子上前,大声地跟这群公子哥理论:“哎,我说你们是哪里来的公子哥,你们知道这是哪里吗?竟敢放着胆子纵容马匹糟蹋粮食,不怕我们鄟公派人来讨伐你们!”场外,有些人跟着起哄。
“就是,公子了不起吗?”
“哪家公子不吃五谷杂粮呀。”
“这么糟蹋粮食,也不怕天怒人怨。”
那几个公子哥平时骄横惯了,一直都是享受别人呵护的,只有别人注意他们,哪有他们注意别人。此时,哥几个聚在一块聊天,被一群普通老百姓指指戳戳,他们却丝毫不以为意,视他们如同不存在!本来,这几个公子在自己国家都是实力不俗,有随从跟班的,但是他们今天兴致高,聚在一块儿飙车,基本上就没带随从,或者就是有随从,他们也不好意思跟太快。主子们飙车,哪有跟班跑前头的?由于路好、车快,他们顺着官道跑,一不小心给飙到这里。大家玩得一高兴,干脆信马由缰,让马儿吃饱了,歇会儿,再接着飙。他们根本就没看,也不关心这是哪儿!
现在,这几个家伙,叽叽喳喳正聊得开心,忽然一个长得还不错的平民女子,竟敢主动上前跟他们说话,他们大感意外,也觉得好玩,因为这在平时是不可能的。而且,这个女子还说什么“鄟公派人来讨伐你们!”哥几个一楞,接着“哈哈”大笑。有个长得非常结实,象个练家子的公子哥笑骂道:“‘鄟公’,哪个‘鄟公’?莫不是那个‘鄟至仁’吧!?哈哈,鼻屎大点地方,也敢称‘公’!你叫他过来,我是鲁国公子俀,你叫他过来,我看他在我面前敢称‘公’不?哈哈……。”这个小伙极其狂妄,竭尽嘲讽之能事。他的同伴也是哈哈大笑。都没拿这个女子当回事儿,笑完后,自己聊自己的。
“夜枭,咱们这一程真快,转眼都到了鄟至仁的地界了。我还以为还在鲁国呢。”
“可不是嘛,你们那些手下,真心不行,你看我的车右,寸步不离!”一个公子得意朝远处的田野努了努嘴,那里有个消瘦的身影,青衣、灰裳,相貌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瞧体形,举手投足间,岳停渊峙,应该是个武术高手。这个人远远地,在帮他的主人和主人的朋友们,照看马匹。当然,另一方面,也是不愿介入主人和朋友间的聊天。
“切,那是我们不让他们跟来的,你狂啥呢?不服,回头让他们互相练练。”一个声音不屑。这伙纨绔子弟一个比一个狂,岂能容他人占高枝?
鄟国刚才那个过来讨说法的女子,被眼面前的公子哥一顿抢白,有点脸红。她当然知道,鄟至仁是不能称“公”的。别说鄟至仁了,就是鲁国的国君也不能称“公”呀。但是,平王东迁以后,全世界都乱了套了,大家都把自己家领导人叫“公”,一是好听、顺口,二是自己脸上也有光。这个农家女子第一次跟身份这么高的公子哥说话,刚才一时气愤,又被身边的人怂恿,就壮着胆子,冲上来理论几句。女孩子面皮毕竟薄,现在人家公子一说话,稍微占了点理儿,她就心虚了。而且身份相差太悬殊,小姑娘哑口无言,转身准备逃走。
这时,那个叫季佗的公子哥,笑眯眯地过来说话了。
“哎,美女,别走呀。公子俀,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你看把美女臊的。”
季佗说着,从自己的车上拿出了一包东西,递给了那个鄟国的女子,又笑道,“美女,见面就是缘份。是我们不对,糟蹋了你们一些粮食。这里有一些钱,见者有份。你招呼着大家把它分了。不论男女老少,按人头,一人一块大布。然后给我们哥几个,每人准备一套干净的土布衣裳。剩下的钱,都归你了,你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