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真快啊,眼看着一年就过去了,扎嘎儿草原已经是一片夏天的景象。今天的草原没有白纱一样的薄雾,到处都绿油油的,山峦与沟壑之间到处是艳丽芬芳的野花。一位女子背着一只水桶正往对面山脚下的那五六顶帐篷走去,哎,这位身着牧区服饰的少女是谁呢?去年此时,没看到扎嘎儿草原上有这样一位女子啊!哦,原来,这位女子是更登桑姆。

她满面红光,洋溢着青春的光彩,双眼中透出欢愉而又安逸的神色。她慢慢地迈着步子,心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想法。她忽而紧绷着脸,忽而又笑盈盈的,如果是一个不熟悉她的人,一定会觉得她是个疯子,至少也是有毛病的。然而,她却是一个神志清晰的人,正如俗话所说,她是一个“智慧在头发尖上,名声在四处传扬”的人,因为她是一个不会拒绝男人的人。

去年,更登桑姆带着阿爸来到扎嘎儿温泉,没过多长时间,就和一个叫索贝的小伙认识了,她便用各种谎言骗了阿爸,和索贝结了婚。索贝是个“唐拉”(私生子),至今也不知道他的阿爸是谁,也没必要知道。他的阿妈是个性子很刚烈的女子,自从索贝出生以后,就没有再找男人,把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过着恬淡的日子。本来,母子俩的日子也算过得可以,可是索贝生性懦弱,没有主见,人长得也不怎么样,特别是他少了右面的鼻孔,这里的男女老少都叫他“纳洛”(独眼鼻)。由于长相和残疾的原因,他没有获得任何女人的欢心,三十多岁了依然孤身一人。

去年,索贝在温泉边待了几天,很幸运地就遇见了更登桑姆。没过几天,他就把更登桑姆带回了家,做了他的媳妇。那时刻,索贝心里的欢愉简直难以言说。

“啊,桑姆,你就像天上的仙女,你消解了我心里所有的痛苦。今后,我索贝为了你,闯地狱我也敢去,让我揍阿爸我也敢!”

“索贝,你真是个好人。”

“你不会变心吗?”

“为什么要变心,你放心好了。”

“啊,我多么幸福,我索贝多么幸福啊!”

“嘿嘿!”

“真的,真的啊!”

更登桑姆脸上挂着嘲讽的笑,这些过去的事让她感到很兴奋。虽然她对索贝对她的爱感到激动,但让她有些不安的是她的婆婆。按说,婆媳关系本来就是很难调和的,何况更登桑姆的婆婆是一个性子刚烈的人,更登桑姆对婆婆充满了嫉恨,这个六十多岁的老女人很固执,不愿意把家里女主人的权力交给儿媳妇,更登桑姆心里的嫉恨慢慢变成了她的心病,可是婆婆性情古怪又口齿伶俐,她对婆婆也有些害怕。

“哼,我是孩子的阿妈,干吗要害怕你古怪的婆婆呢?”

更登桑姆背着水一边走一边这样想着,觉得一定要想个好办法把婆婆手里的权夺回来。

“我真傻,这还不简单吗?有了索贝我还担心什么呢?古怪的女人你等着。咱们慢慢吃糌粑,最后见分晓!”

日子就像手中拨弄的念珠,一天天地过去了,更登桑姆对婆婆的虐待和欺辱也日渐深重,有些变本加厉了。开始,她给婆婆倒茶的时候,只放一点点酥油,慢慢地变得越来越少,现在就只有清茶了。婆婆兰措刚开始也还说一说,可是儿媳妇不但不听,反而还跟她争吵,她也就只好忍耐着,没有跟儿媳妇一般见识。她把儿媳妇不让她好好吃饭的事儿也给儿子索贝说过,但索贝的心也向着自己的媳妇。俗话说:“骏马老了不值钱,父母老了没脸面”,她也只好默默地忍受着,可是,她也不能心甘情愿地就这样忍受儿媳妇的欺辱,心想还不如自己出来一个人住。

她的想法正是更登桑姆所希望的。阿妈走的时候,索贝请求阿妈不要走,但更登桑姆说:“你要是跟你阿妈在一起,我就带着孩子去流浪!”索贝一听,一下就瘫在那里无话可说了。

阿妈兰措就这样开始了自己一个人的生活。原本她是这个家的主人,家里的帐篷以及帐篷里的一切都是属于她的,至少也应该把一半的家产分给她。可是,这世间父母的心就像那羊毛一样洁白又柔软。她不仅心软,而且也深知自己的儿子索贝是个胆小懦弱的人,就把所有的家产都留了下来,只拿走了索贝阿爸留下来的一顶破旧的小帐篷和日常用的几件锅碗瓢盆。那头母牦牛还是在索贝的一再请求下,更登桑姆极不情愿地答应给她的。生活虽然清苦,但因为没有了儿媳妇的辱骂和虐待,兰措的心情越来越好。经年累月落下的疾病,使她行动有些迟缓,但过个三四年自给自足的日子还没有问题。即便是生活不能自理了,还可以依靠村里的人们,一个人的温饱有什么不好解决的。兰措这样想着,觉得自己走出家门的这一步走对了,她心里暗暗诅咒更登桑姆:“你这流浪的母狗,总有一天也会得到报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