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拉图《王制》中的血气与哲学

尼科尔斯(Mary P.Nichols) 著

尚新建 译[1]

尽管《王制》(Republic)公开反对希腊诗人,尤其是荷马(378b-391e;595a-607c),然而,它对人类政治生活的教诲,却与荷马的《伊利亚特》有许多共同之处。二者都探讨人的血性之举:力图维护正义和有序的世界,在这样的世界里,人获得应有的酬劳和惩罚。阿基琉斯捍卫共同体的奖励分配制度,并试图因帕特罗克洛斯(Patroclus)的死亡惩罚赫克托尔(Hector),这与格劳孔(Glaucon)追求正义本身的价值,追求以正义为特征的政治共同体相对应。血气推动阿基琉斯和格劳孔。《伊利亚特》和《王制》都表明,获取这些人渴望的完美正义,即便不是不可能的,至少也是非常困难的,因为这种正义要求,把人类生活的无公度(incommensurable)方面,当作可公度的东西。柏拉图与荷马一起,告诫人们要节制自己的血气。

然而,柏拉图给我们指明了血气的一个纬度,这一纬度并没出现在荷马史诗中。在《王制》中,格劳孔为了保卫正义而求助于哲学,就像苏格拉底为了创立正义的城邦而求助于哲学一样。柏拉图是在血气与哲学的关联中描述血气。血气凭借与哲学结盟,最终曲解了哲学,并且对人类生活施以暴政。这种暴政在集权制中显而易见:剥夺了参与者的独立存在;在哲学中同样十分明显:对人类灵魂的复合状态(complexity)和不完备状态茫然不知。阿基琉斯对赫克托尔的尸体所施的暴虐是残忍的,也是自毁的。柏拉图还提出节制血气的一条新途径——通过苏格拉底的政治哲学,描述血气所否定的不可公度性。

我首先探讨《王制》中的护卫者问题,以说明血气的作用,就护卫者的品性而言,血气支配着文雅的、哲学的要素。苏格拉底对灵魂仿效城邦的论述,展现了这种人性的扭曲。在城邦和灵魂中,血气与理性紧密结盟,使欲望过度贬值,从而导致人类生活特殊的或私人的层面受到压抑。独立之人(其正义寓于内在规则中)和城邦中清心寡欲的人,类似于城邦统治者的自足理念。然而,这不是哲学,而是哲学被血气曲解,造成了这种分离。我也讨论《王制》对哲学的探讨——为了满足城邦的需要,哲学如何与血气结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