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的钟声响起,尧十七开始收拾自己的书包。
高三了,老师们不再讲课,全采用题海战术。
考试没有捷近,唯一的捷近便是做题。
只要学不死就给我往死里学。
一天下来,尧十七的手里多了好几叠卷子,这些都是往年的真题。
一张一张对角叠好,与课本夹在一起,由此不会弄皱了试卷。
前桌的贺文业转过身子,戴着眼睛斯斯文文的,伸手叩了叩尧十七的桌子,指着自己试卷上的某一处题目,“十七,这道题你知道怎么解吗?”
尧十七看了一眼点点头,抽过贺文业的卷子垂着眸拿出笔认认真真的解了起来。
贺文业是尧十七一家出事以来,唯一一个没有对她动手,愿意跟她说话的
但也仅限于探讨学习上的问题,这让尧十七很是珍惜。
贺文业低着头很耐心的听着尧十七的话,时不时还点头附和一下。
尧十七成绩好,人性格也很温和,即便家里出了事情,可那些事情都不是她干的,她是无辜的。
“贺文业,放学我们一起回家吧。”周玲抱着书站在贺文业身旁,轻轻俯身道。
梳着双马尾的周玲,不施粉黛的小脸上明媚皓齿,对谁笑起来眼睛都是弯弯的,任谁看了都会生出好感。
贺文业握着笔列出公式,头都没抬,“你先回去吧,我晚一点回去。”
“玲玲,我跟你一起回家,”周玲旁边的李敏拉过周玲的袖子,冷笑一声,“贺文业,我劝你啊还是不要跟那个小狐狸精待在一起了,不然久了你就被人勾的魂都没了。”
啪嗒——
尧十七写着字的笔尖断了,墨水冒尖似的溜出来,晕染了白纸。
贺文业蹙着眉头,“李敏你不要胡说八道,快给十七道歉。”
李敏嗤笑一声,“想让我给小贱蹄子道歉?我呸,门都没有。”
周玲腾出手轻轻拉了拉李敏的袖子,“敏敏,不要说了,咱们回家。”
“我说的不对吗?如果不是她爸的保健品,就不会死了怎么多人,她妈也是,狐狸精一个,小三!我呸!!”
李敏的话越来越过分,就差把尧十七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而尧十七握着笔的指尖发白,平静的表情正在一点一点的破裂,如同受伤的伤口被人撕开了,撒上盐,让人快要濒临崩溃。
“够了!!!”贺文业听不下了,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
霎时间,班里同学的目光诧异的看过来,就连周玲跟李敏都有些惊诧,空气有片刻的凝滞。
贺文业有些尴尬,轻咳了两声,“大家都是同学,李敏你说的简直太过分了。”
李敏反应过来就要撸起袖子,周玲赶紧拉着她,“走了走了,敏敏我们回家。”
两人走远了,尧十七还能听见李敏尖锐的声音,“我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没人知道尧十七打了个寒颤。
尧十七没有回家,背着书包走了二里地去花店买了一束栀子花。
花店的主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奶奶,埋着头的包着花,闻言只是叹了叹气。
父母造的孽,孩子来还。
孩子又做错了什么?
尧十七一家的大名已经传的老少皆知了,如果说警察医生老师是正义的化身,是时代的英雄,那么她们一家就是反面教材。
“谢谢奶奶。”尧十七给了老奶奶现金,道了谢抱着花出了门。
鼻息间是栀子花的香味,尧十七收紧了抱着花的手。
她的妈妈呀,最喜欢栀子花了……
没有人知道她失去妈妈的那个夜晚是怎么过的。
她这辈子都不想再体会过那种窒息又绝望的心情。
尧十七跌跌撞撞的跑出门,挨家挨户的敲响邻居的门,那群恶魔知道她的妈妈自杀了,都在欢呼,没有一个人过来帮她收殓妈妈的身体。
是她,自己一个人给妈妈收拾好,给妈妈穿好漂亮的衣服,还笨拙的给妈妈涂上了口红。
她的妈妈呀,最喜欢漂亮了。
她要让妈妈漂漂亮亮的走。
自己做了一个简易的木板推车,费力的把妈妈抱到木板上,自己手抓着麻绳拉着板车上妈妈去派/出/所。
那一天,风真的好冷,吹的尧十七的脸都在发疼。
派出所的人给尧十七的妈妈定了案,开了死亡证明就把妈妈送去火葬,葬在了桃花山上的墓园里。
尧十七看完妈妈,朝妈妈鞠了一躬,“对不起妈妈,我知道你最喜欢栀子花了,可是我没有能力,只能委屈你在这里了,其实桃花林也很不错呢,风一吹,粉红色的花都把地板染粉了,可漂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