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心痛

屋内的鼾声传来,我生气地剪了一束桃花。

静谧的山洞里,时不时跳跃着灯火的幽影,慕容澈是个君子,并未对我怎样,只不过他却要求我待在他身边,似乎想让我因为朝夕相处,而离不开他。

夜幕笼罩下来,山洞里也不明亮,然而慕容澈却打了一个响指,石壁上所有烛台上的蜡烛在这一刻都次第亮起,一时间,室内灯火通明,宛如白昼,我转身看慕容澈,他依旧睡着,露出长而密的睫羽。

我可以感受到室内的温暖,也可以感受到室外的星星。

我听到幽暗的洞穴之中,好像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阿笙……”

我一个激灵,从地上翻身坐起,寻找声音的来源,却与那洞口之上看到一根熟悉的手臂。

男人的胳膊结实有力,熟悉中的面容让我心中一喜。“云熠?”

“嘘——”他让我把胳膊给他,然后他动用灵力在上面拉我。

我玄身跃起,突觉脚下一凉,然后“噔噔噔”跃起,被云熠拉了上来。

他穿着一件月白色的华袍,长发垂下一绺,搭在他的额头上,清俊的眉眼在月色下更加的动人。

我刚好对上了他的目光,他一把将我拉到他身边来,拍拍我身上的灰说:“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碰上个妖怪。不过,已经没事了。”

云熠的脸色还是很严肃:“我以为你碰上了鬼王,我与那人交手,他身上居然穿着冥界的九幽电衣……”

“电……”那衣服触感微滑,我还以为我真要被电到,可是我居然没什么事。

“没事,云熠,我们先走吧。”

我不想让他知道我被鬼王掳走的事,因为云熠这个家伙,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曾经就因为隔壁家的蜘蛛精偷我们家拖鞋,云熠把他按在地上狂打一顿,硬是把蜘蛛精的十六只脚打得只剩下八只脚。一时之间,云熠在妖界名声大噪,人人都把他看做是“力量”的象征。

如果,让云熠知道,那鬼王曾经企图假扮我的夫君,说不定他能气得把整个冥界都拆了,可是鬼王实力雄厚,非等闲之辈,如果云熠一时冲动,可能不利于修行。

况且,他要是伤了,谁替我和胥阳助攻?

云熠闷不吭声地往前走,他的衣摆带动长长的金银花,人却是不发一语。

我的心里像是揣着一只小鼓:“云熠,该不是发现什么了吧?他不会是知道我在撒谎了吧?”

环佩拂过野草发出叮当声,一如我慌乱不安的心。

突然,走到一处开阔处,云熠终于对我伸出手来,我将头一缩,以为他要打屁屁,小时候不听话,云熠就是这样惩罚我,此时,云熠离我越来越近,神情严肃、宛如修罗,那分明就是要对我施以“惩罚”,我吓得尖叫一声,谁知道腰间一轻,被人轻轻抱起,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云熠,只见他眼中带着光芒:“前面路不好走,我抱着你。”

从小到大我还从来没被人抱过。也不是没有,小的时候被山头的一块儿石头抱过,那石头成了精,一生只用一条小小的缝隙,拖着我这朵花,后来等我在岩石缝里扎牢了根,那石头便就寿终正寝了,此刻被云熠抱着,他的怀抱又轻又暖,真的好像父亲。躺在他的怀里,地下的地板在变换,人就像踩在一块儿云朵上。

他说:“你动什么?再动我就要抱不动你了。”

云熠扭过头来看我,他的额头上的确流下了汗,我身子一僵,的的确确不敢动了。

好不容易到了晋阳府,云熠把我放下来,门口的钟叔看着我,惊讶得嘴里可以塞下一个鸭蛋:“您不是应该在……”

我也有点儿尴尬了,新婚之夜,新娘子不陪在丈夫身边,而是独身在外,说出去的确有损于自身名声。我咬着嘴唇,不肯把昨日被劫之事说出来,只是看钟叔眼眸一转,神色慌张道:“夫人在外边,那里面那个是……”

我一听这事:“坏了!难道里面还有个夫人?”

我快步跑进府里,却被拦于晋阳就寝的房门前。

几个丫鬟牢牢拦住我,不管我怎么申明自己的身份都没有用,我懊恼极了,门被人从你一推,我居然看到了正好穿好衣服的牧锦鸳,她葱白的手指正好系上最后一排鱼盘扣,鱼盘扣,我听人说过,只有新婚的妇人才可以系的。我脑袋“嗡”的一下,炸了,脚软绵绵的,像是踩在棉花上。

云熠不知道从何处出来扶住我,牧锦鸳一脸诧异地看着我们:“这位公子……”

云熠紧紧地拉住我:“我们走吧!”

晋阳刚好也开门出来,揉着惺忪的睡眼,衣衫褴褛,我的眼眶渐渐湿润了,鼻子也变得干涩起来,就像有漫无边际的海水正漫过我的鼻腔。

晋阳在后面追我,他说:“你听我说!”

“我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我刚才看见你和牧锦鸳一起从房间里出来,这就是事实!”

我们女人有时候挺不讲道理的,不分青红皂白,只相信眼前看到的,但我是一只思想先进的灵,所以我悄悄地在心里对自己说,放松,放松,理性,理性,可是滔天的悲伤还是席卷般的到来。我没法接受,昨天晚上和晋阳一起过夜的不是自己,我心慕于他,想要生生世世跟他在一起。

我盯着晋阳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出一点儿惭愧来,可是那黑白分明的瞳仁,分明闪烁着琥珀般的亮光,那么干净,那么纯粹,可就是没有歉意。

晋阳十分恭敬地对我行了个礼:“姑娘,是本侯的错,本侯向你道歉了,是本侯没履行好合约,不该昨晚没等到姑娘的情况下就吹灭喜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