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友间的聚散

玛蒂听见一声尖叫从自己的嗓子里传了出来。

经历了卡文尼斯岁月的历练，她早就不是曾经那个一惊一乍的小姑娘了。然而，这样猝不及防地在伯班克的街道上撞见两条巨龙，还是令她暂时恢复了“本色”。

“阿托利斯！”玛蒂大喊着跑了过去，飞一般地撞在他光滑的蓝色鳞片上又反弹了回来。

“伊莱！”她又叫了一声，接着用手臂环绕着另一条棕龙的脖子。龙形伊莱的脑袋还是那么小巧玲珑又凹凸不平，玛蒂真不敢相信，自己已经三个月没见到这两个家伙了！

“玛蒂，”阿尔托利斯弯下腰，吻了吻她的头顶，充满爱意地说道：“我们就是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我们时间不多，只有几分钟，是奉普雷塞斯的命令。”

“我过得很棒。”玛蒂试图堆出一个微笑来掩饰自己的谎言。她心里清楚，从热闹的骑士时代回到无聊的高中生活，这个落差一点也不棒。

“你妈妈还好吗？”阿托利斯又问。

“她很好。我爸回来了。我是说，他回来过一段时间，现在去了硅谷一家创业公司工作。”

“好酷！”

“嗯，我妈经常加班，所以家里就只有我和费利西亚。”

阿托利斯不禁笑了起来。在他短暂的蒙达尼斯之旅中，与那只小狗相处的经历至今仍历历在目。

伊莱清了清嗓子道：“你不在，九慧学院也今非昔比。”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情感。玛蒂回想起了在九头蛇智慧学院——或者“九慧学院”——学习和生活的美好时光，点了点头。

伊莱叹了口气，垂下了脑袋。玛蒂心想：莫非他对自己上次在卡文尼斯冷淡的告别感到内疚？

“我真的很想念大家。”对玛蒂来说，这句话的真正意义不是几个字就能说清的。在卡文尼斯——那个“龙山龙海”的世界里——她认识了很多交心的朋友：雷普利、苏妲、吉米、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两条龙，还有那个棕仙头子霍布。

回到洛杉矶之后，玛蒂和自己从前的小团体断了联系，因为她们还是死性不改地沉迷于派对和狂欢，所以除了和王大卫一起学习之外，她在学校里总是形单影只。当然，陪伴她的还有自己的宠物——贴心的费利西亚，但她时不时地还是会感觉心里缺了一块儿。

“我多希望……”玛蒂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害怕说出来之后只会更加渴望。

“嘿！”

一个肌肉发达的傻大个骑着从海湾那边的马厩租来的马，踱了过来。玛蒂翻了个白眼。那家伙浑身上下就穿了一件骑行短裤。如果他从马背上摔下来，柏油路面定会让他皮开肉绽。

那人越骑越近了。糟糕，玛蒂心想，自己的同类——蒙达尼斯人——在面对一条龙时往往会反应过激，妈妈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你们在干啥？在搞畸形秀吗？”马背上的家伙一边说着，一边折断了一根碍事的树枝。很明显，这家伙并不是个尊重自然的人。

“我来搞定他。”玛蒂对两位龙族伙伴小声说道。眼前这个人与自己不同，他可听不懂高等生物的语言。

“没错，”她对那个家伙说：“大胡子女士马上就到！”她抬起头，给了他一个灿烂的微笑。就在不久之前，这个微笑还让伊莱动心过——当然，那时他是人类之身。

“你们在拍电影吗？”那人东张西望地寻找着装载道具的卡车和电影摄制组的车队。在洛杉矶街头，拍电影的团队可谓随处可见。

“呃……”玛蒂通常反应很快，但是没有灯光和摄像这一点要怎么解释？

“既然你不拍摄，那我来发射吧。”肌肉男漫不经心地从腰带上取下一把伤痕累累的零点三八口径左轮手枪。玛蒂简直不敢相信，这个连衬衫都懒得穿的家伙竟然有功夫配枪？在洛杉矶，只有想不到，没有见不到！

“别紧张，朋友，消消火。”

枪口下的玛蒂试图保持冷静。她决定试着和对方套近乎。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安东尼。”那家伙回答。

“好名字，我喜欢。我叫玛蒂，玛蒂·夏普。”

玛蒂张开双臂，挡在阿托利斯和伊莱面前。

“我们把他变成烤肋排怎么样？”阿托利斯问道。

“我可以把他的胳膊咬掉，看他以后还怎么健身。”伊莱补充道。

“不行，伙计们，别冲动，”玛蒂警告。“你们要是伤害了蒙达尼斯人，被伯班克警方抓起来的肯定是我啊。我的肤色和囚服的颜色一点也不搭。”

两条龙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安东尼从右侧下了马——显然是个外行。

“我先开溜了，”他骑的那匹母马对玛蒂一行人说：“我只不过是他租来的呀。”说完，母马一溜烟地朝马厩的方向跑走了。

“你们叽里咕噜地在说些什么？”安东尼问：“听起来像是焦油坑里发出的声音。”

玛蒂微笑道：“我喜欢发明语言，就像J.R.R.托尔金那样。”

“神经病。”安东尼举起枪瞄准伊莱的鼻子。

“你不喜欢《魔戒》系列吗？”

“闭上你的臭嘴。”

玛蒂的大脑飞速地运转，至少在智力方面她占优势。可是卡文尼斯的战斗方式在这里行不通，即使穿着盔甲也没用，只需砰砰两声，你就挂了。

快啊，她默念道，要是再想不出脱身的办法，阿托利斯和伊莱就会被做成标本了！玛蒂的大脑疯狂地想着办法。这么小的一颗子弹能穿透龙的鳞片吗？这个疯子会不会打中龙最脆弱的部位——喉咙或腹部？弗拉克希纳斯教授在尾爪鳞课上根本没讲如何对付子弹呀！玛蒂完全没了主意。

她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安东尼，这个危险分子长得倒是不赖。突然间，玛蒂全身上下一阵刺痛，嘴里不由自主地说出一种奇怪的语言，更奇怪的是她竟然明白自己在说的是什么：

“噢弗地西姆蒙斯特鲁姆，阿比！

诶西呢图乌姆泰勒姆伊娃耐赛尔。

寇耐尔发西利达泰姆地赛尔，诶因坡斯泰鲁姆。

盖尔外斯忒因帕布利寇！”

伊莱和阿托利斯咯咯笑着把这段拉丁语翻译了出来：

“消失吧，野兽。

收起你的武器。

做人要多点包容心，下次记得，

在公共场合穿着得体。”

玛蒂伸出右手，一道银色的电光从食指指尖射了出来，游走着缠绕住安东尼的手枪，然后电光和手枪一起消失了。

“哇！”安东尼紧攥着颤抖的双手道：“咱们法庭上见！”

“一言为定。”玛蒂扭头对身后的两条龙说：“快跑！回传送门去！”

伊莱和阿托利斯点点头，向格里菲斯公园的方向大步跑去，一边跑一边回头喊道：“再见了，玛蒂！”和“代我向你妈妈问好！”

玛蒂单枪匹马地面对安东尼，毫不示弱地看着对方硕大的胸肌。她决定乘胜追击：“你小子还不赶紧溜吗？接下来我要把你变成个……”玛蒂说着拼命挥舞手臂，做出一副吓人又疯狂的样子。

“我走先！”安东尼一边高举双手做投降状，一边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永远别回来！我有……野猫眼线！成群结队的猫！”

看着安东尼慌不择路的背影，玛蒂心里悲喜交加。喜的是，这次事件没有引发太大轰动，至少没惊动《洛杉矶时报》；悲的是她已经开始想念自己的龙族朋友了。她默默祈祷他俩能顺利到达公园、冲进传送门，然后嗖嗖地飞往卡文尼斯。玛蒂叹了口气，从人行道上拾起背包。虽然打得过肌肉型对手，但她仍然感觉一如既往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