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全文翻译

现在的大学

高等教育,它首先是科学教育,专家要能够将广泛的自然科学、人文文化与自己专业的理论基础结合起来。另一方面,高等学校是专业学校,培养高等专家,培养致力于科技进步的实践活动家,要为我们多层次的经济培养400个专业的专家,这已经不算少。能不能将提到的这两个方面结合起来,而不破坏其中任何一个的完整性。不仅可以这样,而且必须这样。

高等教育的总体理念是:其内容应该保障培养全面受教育的知识分子,培养某一领域的专家,培养掌握方法与实验技术的研究者,培养实践活动家,培养从工作职能到管理企业的知识再到技术都熟练掌握的组织者。毕业生具体选择哪条路,由他自己决定,由实践及利害关系决定。但是高等学校应该为毕业生开放各种道路,对于培养人才的全面性与专业深度缺一不可。

专业面广的专家,未来的专家,首先应该深刻掌握科学知识,掌握自己专业的理论基础。

专业面广的专家是全面掌握国民经济相关领域与发展条件的专家,深刻理解某一企业或集团的工作组织情况,非常了解产业与企业面临的哪些目标与任务能够推动社会,现代哪些资源能够保障他们获得成功,他们擅长和别人打交道,扮演组织者与教育者的角色。

专业面广的专家是真正意义上的专家,能够将自己专业所学知识有效应用的人。

未来的专家,知识面广的专家是现代社会真正的知识分子。

最后,专业面广的专家有巨大的创作潜力,有创新、组织能力。

从总体上来说,所谓培养专业面广的专家就是在培养新型的专家,他们的主要特点在于对科学、技术和创作等方面所有新的、先进的东西在实践中能够积极掌握、提出见解。总之,专家是革新者。他们的知识面向未来,培养出的这些专家能够在科技快速发展的条件下顺利进行职业活动。他们还是文化生活的积极参与者,真正的人文主义者,自觉地将职业活动与整个社会与人民的利益联系在一起。

培养这种专家的战斗今天已经打响。高等学校进一步发展的研究生队伍在这一方面也起到了推动的作用。

(摘自教材《语言……环境……沟通……》)

我的大学生活

——Ю.А. 奥夫奇尼科夫

大学让我了解了世界之大。说实话,考上莫斯科大学,我完全看见了自己的另外一面。我之前对自己知识水平的理解立刻改变了。一下子就觉得自己知道的很少。

我在莫斯科学会了不分昼夜的学习。所以要说到在大学中收获的品质,其中一个最主要的就是渴望学会更多、更广泛的知识。为了向科学巅峰跨近一小步,必须要不断学习。这些科学的巅峰在刚迈进校园时你就能感觉到。

说个秘密,我现在就在向莫斯科大学的课堂飞奔。我现在思维十分清晰,这种感觉也许只能在校园环境中才感受到。

不久前一年级的学生问我一个问题:“如果眼睛的颜色、手的形状可以遗传,那么父母的知识为什么不能遗传给我们?为什么下一代又要从零开始。”必须承认,我见过的最优秀的生物学家也从来没有问过类似的问题。

不仅仅是今天的,还有未来的学者,他们都是视野开阔、果断、做大事的人。大学是培养这些品质的理想场所。大学利用自己的全面性使科学狭隘的专业化趋势趋于平衡,让专家更宏观、更自信的看待问题。因为在研究生物学的时候,就不能不深入研究现代物理、化学和数学问题。所以未来取决于大学培养人才的形式。

我认为,科学中最重要的是集中脑力、创造力及其他所有的能力来找到正确的解决方案。找到鲜明的、最优化的方式。创造力是现代学者的一个重要品质。

想在科学界要有一席之地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通常科学工作者,甚至是那些善于创造性思考的人,他们缺乏组织能力,不会集中注意力,不会估量自己取得的结果,并实现这一结果。

必须要明确的意识到,站在自身的角度,你对投入了青春年华的那份事业负有巨大责任。今天的科学速度,或者说生活节奏,都需要完全的自我投入,希望并且善于参与到重要的事情中,不吝啬付出的时间。

第二点是,学者的内心要变得更加坚强,这有助于承受做任何事都难以避免的失望,还要理解所获得的成果给社会、给人们带来的好处。这一切都会让人非常兴奋。

大学教授尤里·亚历山大洛维奇·阿尔布左夫将我带入了科学世界。书呆子般冷漠的外表下藏着丰富的内心和永不枯竭的知识宝库。他温和善良、对自己的事业勤勤恳恳。他教会了我不要吝啬花时间和精力,努力达到实验的理想效果。阿尔布左夫要求试验过程要非常清晰准确。以前有一次,他耗尽精力,实验得到了不好的结果,他就再证明一次,得到了正向结果,为此花了两倍的时间。

我现在所从事的科研工作,都与研究院的创立者米哈伊尔·米哈伊洛维奇·舍米亚金分不开。他是一个非常有才、热情、不会妥协的人。他会预测未来。

没有和他见面时,我想象不到一个人能如此努力。对我来说米哈伊尔·米哈伊洛维奇不仅仅是老师和领导,他还是心灵之父。

(摘自杂志《接班人》第15期,1984年)

考试

根据В.М.舒克申的同名作品改编

“为什么迟到?”教授厉声问道。

“您知道……对不起,请原谅,我刚下班……有一批货急着要赶……”学生回答道——这是个相貌朴实端正的小伙子,个子高高的。他站在教室门口,不敢进去。

他的目光里透着实在又不显得笨拙。

“抽签吧。几号?”

“17号。”

“签上写的是什么?”

“《伊戈尔远征记》”——第一个问题。第二个问题是……”

“好签。”教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觉得自己刚才有点太过严厉了些。“那您去准备吧。”

学生拿起题签,开始埋头沉思。

教授观察了他片刻。在他漫长的一生中,像这样的学生他见过上千个;他习惯地把他们简单地看成——大学生。而在这几千人中甚至没有一个人与别人能有一点点相似之处。每个人都不同。

“一切都在变化。以前的教授们会称自己是老师,因为有学生……而如今我们只是教授”,教授想。

“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

“没有。没有问题。”

教授走到窗前,望着街道。点了一根烟。试图思考刚才老教授的事,但却开始仔细观察起窗外的马路。

天色已晚。街道像平时一样喧闹。一辆电车经过。转弯时擦出的电弧火花纷纷下落。信号灯前聚集了很多车辆;信号灯眨眨眼,他们就马上涌入不同的街道了。人行道上人来人往,匆匆忙忙。车也急于赶路,人也行色匆匆……

“人们总是匆匆忙忙。即使能飞速移动,他们还是会匆匆忙忙的。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呢?……”

“嗯。”——学生微微动了一下。

“准备好了吗?那咱们开始吧。”教授离开窗户,“我听着。”

学生那粗壮有力的手指把小题签攥的很紧,纸条还微微颤抖着。

“他很紧张”,教授明白。“没关系,就紧张一下吧。”

“《伊戈尔远征记》——这是一部伟大的作品”,学生开始回答,“这是……一部杰作……创作于12世纪末……嗯……作者在这里想要表达……想要说……

教授端详着学生那棱角分明的面庞,不知怎么的就联想到《伊戈尔远征记》的作者也曾是一个男孩儿……也曾非常非常年轻。

……王公们各自为政,然后……整个罗斯也四分五裂,当波洛维茨人侵入罗斯时……”学生紧咬嘴唇,皱了一下眉:可能自己明白,回答得很糟糕,索然无味。他涨红了脸。

“没读过原著”。教授生气地凝视学生的眼睛。“是的,没读过。只读了一篇愚不可及的序言。瞧吧,这就是函授的结果!”教授反对函授教学。他曾经向报社投稿,但是没有被刊登。他们对教授说:“您怎么了!您简直就是个专断的王公”。

“您读过原著吗?”

“翻过一下……”

“难道您不惭愧吗?”教授极度平静地问道,等待学生的回答。

“来不及,教授。工作紧急……有一批订货很急……”

“我对你们的订货丝毫不感兴趣。如果您愿意的话,我感兴趣的是人,一个俄罗斯人,竟然没有读过这部最伟大的民族作品。对此我非常感兴趣!”教授感觉自己开始厌恶这个身材高大的学生了。“您是自愿报名来学习的吗?”

学生抬起一双忧郁的眼睛望着教授。

“当然是自愿的。”

“您想象中这该是什么样的?”

“什么?”

“学习。想要成才,对吗?”

两人四目相对了一会儿。

“不要这样”,学生低声说着,低下了头。

“不要什么?”

“不要这样……”

“不,这可不得了!”教授激动地大声说,一拍膝盖,站起身来。“不得了。好,我不这样。我想知道,您有没有感到惭愧呢?”

“我很惭愧。”

“谢天谢地!”

两个人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教授在黑板前踱步,气呼呼地连连摇头。由于发怒,他甚至好像变得年轻了些。

学生一动不动地坐着,盯着题签。这一分钟又愚蠢又难堪。

“您再问点什么吧。我好歹是做了准备的。”

“《远征记》创作于哪个世纪?”教授生气的时候,倔强任性得像个孩子。

“12世纪。12世纪末。”

“正确。伊戈尔大公发生了什么事?”

“伊戈尔大公被俘虏了。”

“对!伊戈尔大公被俘虏了。啊,真见鬼!”教授双手交叉在胸前,表情很忧伤,因为伊戈尔大公被俘虏了,主要是因为这段对话变得十分愚蠢。他讽刺的语调没有起作用,他实在太生气、太忧愁,因为他亲自把自己和这个小伙子领进了这场学校的游戏。这很奇怪,但他很同情这个小伙子,这种同情使他更加生气了。“啊,真令人沮丧!他怎么就被俘虏了?!”

“您就实事求是给我打分吧,没有必要为难。”学生说这话的口气生硬,语调坚决。说完,他站起来。

这种语气却对教授起了作用。他稍稍平静下来,坐下。他开始对小伙子心生好感。

“咱们来谈谈伊戈尔大公吧。他在那边自我感觉如何?您先请坐。”

学生仍然站着。

“您给我打两分得了。”

“伊戈尔大公在被俘期间自我感觉如何?!”教授简直吼起来,又一次到了气头上。“人当俘虏时是什么滋味?难道这您也不懂吗?!”

学生不知所措地站着,用一双明亮的灰眼睛看了教授一会儿。

“我懂。”他说。

“好。您懂什么?”

“我自己当过俘虏。”

“嗯……您怎么被俘的?在哪儿”

“被德国人俘虏的。”

“您打过仗?”

“是的。”

教授仔细地看了看学生,不知怎么的又产生这样的念头:《远征记》的作者也该是个长着一双碧眼的年轻人,怒气冲冲且性格倔强。

“多久?”

“3个月。”

“那又怎么样呢?”

“什么怎么样?”

学生望着教授,教授望着学生。两个人都很生气。

“请坐,您干吗站着,”教授说,“您是从俘虏营逃出来了吗?”

“是的,”学生坐下来。他又拿起题签看。他想尽快离开。

“您是怎么逃跑的?说说吧。”

“是在夜间。从兵营里跑出来的。”

“详细一点,”教授命令道。“要学会说话,年轻人!这也是必需的。怎么逃跑的?说实话,我感兴趣的不是这件事的技术细节,而是……心理因素。您当时有什么感觉?当俘虏很痛苦吧?”教授甚至皱了皱眉头……“您是怎么被俘的?是负伤了吗?”

“没有。”

两人半晌不语。沉默的时间对于这类话题的对话来说略长了点。

“那是怎么了?……”

“我们陷入了包围圈。这事说来话长,教授。”

“快请说说吧,怎么那么忙!”

“不是忙,而是……”

“很可怕吧?”

“很可怕。”

“对,对。”教授听到这样的回答,不知为何颇有好感。他开始抽烟。“您也抽支烟吧。尽管在教室里的确不能抽烟,不过……没关系……”

“我不想抽。”学生微微一笑,开始认真起来。

“想必回忆起故乡了吧,想起妈妈了?……当时您多大了?”

“18岁。”

“是不是回忆起农村了?”

“我是城里人。”

“是吗!我不知怎么就以为您是从农村来的。哦……”

又是一阵沉默。学生还是盯着倒霉的题签;教授摆弄着琥珀色的烟嘴儿,端详着学生。

“你们在那里相互间都谈些什么?”

“在哪里?”学生抬起头。这段谈话明显使他感到沉重。

“在俘虏营。”

“什么也不谈。有什么可谈的?”

“这倒是!”教授激动起来。他离坐起身,把烟斗从一只手倒弄到另一只手上,在讲台附近走了几步。“这倒是。您叫什么名字?”

“尼古拉。”

“这是对的。您明白吗?”

“什么是对的?”学生礼节性地微笑着问。他放下题签。谈话的性质变得很奇怪。——他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沉默是对的。有什么可谈论的嘛!在敌人那里保持沉默。这是最明智的。您去过基辅吗?”

“没去过。”

“那里有一个地区叫波多尔,那里可以登高望远。远处的景色非常迷人。每次我在那里注目观望,都感觉到我好像去过那里一样。不是今生,而是很久很久以前。您明白吗?”教授面露复杂的情绪,他好像在无意地泄露着什么秘密,他既担心学生听不懂,又不满自己泄了密。他不安地看着学生,迫切又谄媚。

学生耸耸肩,承认到:

“有点复杂,您知道的。”

“怎么会!有什么难理解的?”教授又开始在教室里快步走着。他生自己的气,但是已经不能沉默了。清楚地大声说道:“我觉得自己以前去过那里。很久以前,在伊戈尔的时代。要是我这几年才有这样的感觉,那我会觉得是因为我老了。但是我年轻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了。明白了吗?”

开始了尴尬的停顿。两个人四目相对,都不知道他们现在需要表达点什么。

“我有些不太明白,”学生小心翼翼地开始说道,“这和波多尔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感觉到对于我们之间的沉默您的态度很明显。我没被俘虏过,甚至从没参加过战争,但是在波多尔我不知怎么的突然参悟了关于战争的一切。我想过,被俘虏时应该沉默。不是被审讯的时候,关于审讯的事我可以读很多资料,而是和自己人之间的沉默。我在那里了解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比如,我常常在想一个问题:怎么样悄无声息地干掉哨兵?我觉得应该使他们恐惧。”

学生惊讶地看着教授。

“是啊。悄悄匍匐着过去,低声发问。比如:‘请问现在几点了?’趁着他迷糊的时候把他制服。”

学生笑着低下头。

“我说的很可笑吗?”教授看着他的眼睛。

学生急忙说到:

“没有,怎么会……我觉得我明白您说的了。”

“才没明白呢,就是不想惹我生气”,教授这样理解。他有点灰心,但又觉得需要补充:

“这是因为我们的国家很艰难地打了很多仗。民族战争与民族之痛几乎一直都存在着。甚至没有打过仗的人也同整个民族一样,带着这样的情感和担忧生活着。这些我并不是从书中读到的,而是自己体悟的。我感同深受、坚信不疑。”

这回沉默许久之后,跑题了。该回到这次谈话的开头:回到《伊戈尔远征记》上,回到这部学生没有读过而感到羞愧的伟大作品上。然而,教授忍不住又问了最后两个问题:

“您是一个人逃跑的?”

“不是,我们一共7个人。”

“您可能觉得:这个怪老头真难缠!是不是?”

“怎么会!我可没这么想。”学生涨红了脸,就好像他刚才真的这样想过。“真的,教授,我很感兴趣。”

老教授的心为之一动。

“这很好,战士。您理解我的意思,这很好。当然,《远征记》应该读。而且不止读一遍。我送一本给您……我正好带了一本……”教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本《伊戈尔远征记》,想了想。他看看学生,微微一笑。他很快在书的扉页上写了些什么,然后把它递给学生。“现在别读,回家再读。您是不是觉得,我像个新郎一样很慌张?”教授的语调和表情都有些黯然。“在这之后心情往往是沉重的。”

学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膀。

“你们七个人都生还了吗?”

“全部生还了。”

“现在你们彼此通信吗?”

“不,您知道,好像有点儿……”

“嗯,当然,我知道。当然。我亲爱的朋友,这些都是俄罗斯人一向的习惯。可您还不想读《远征记》。要知道,这是最具俄罗斯特色、最美妙的俄罗斯颂歌。……(教授朗诵起《远征记》中的段落。)”教授竖起手指,好像在仔细听着美妙动听的歌曲。”把记分册给我。”他打了分,合上记分册,把它还给学生。冷冷地说了一句:“再见”。

学生走出教室,抹去额头上的汗,站立片刻,望着空荡荡的走廊。记分册拿在手中——他不敢往里边瞧,生怕那儿记得是“良好”,或者更令人难受的是给个“优秀”。他问心有愧。

“哪怕是个‘及格’,这就够了”,他心想。

他朝教室门望了一眼,迅速打开记分册……目光呆滞地看了半晌。然后再次回头看了看教室门,轻轻一笑,走了。记分册上写的是:“差”。

在街上他想起那本书。他打开书,见扉页上写着:

“学习吧,战士。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格里戈里耶夫教授。”

学生回头望了望学院的窗户。他觉得自己好像在一扇窗子里看见了教授。

……教授确实站在窗前。他看着窗外的街道,用指甲敲着玻璃,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