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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轮到伊迪丝在加拿大古老的树林间奔跑了。但是鸽子都去哪里了?那条微笑发光的鱼呢?为什么凯瑟琳曾藏身的隐秘之处如今都找不见了?恩泽在何方?为什么不给历史喂点儿糖?拉丁音乐在哪儿?

——救命!

伊迪丝飞跑着穿过树林,后面跟着几个男人。她穿着某个面粉厂出品的面粉袋子改做的裙子,袋子上印着花朵。这个十三岁的姑娘跑过铺着松针的林地。这样的景象你见过么?这永恒的脑鸡巴,跟着她,跟着她年轻结实的屁股。多年以后伊迪丝对我讲述了这个故事,或者这个故事的一部分,我得承认打那以后我脑子里就不停想象她年轻的小身子穿过树林的样子。现在我只是个老学究,因莫名的悲伤有些发狂,对性腺的阴影有种不由自主的探究兴趣。原谅我,伊迪丝,我总是对十三岁的女孩有性趣。原谅你自己吧,F说。十三岁女孩儿的皮肤美丽非常。这世上除了十三年成色的白兰地味道很好外,还有什么其他东西存了这么久之后滋味还很好的?中国人倒是吃皮蛋,但那个不算。哦,凯瑟琳,今天就送给我一个十三岁的吧!我还没有被治愈。我无药可救。我不想写下这段历史。我不想与汝交配。我不想如F一般轻率。我不想成为加拿大研究A族的领头人。我不想要什么刷了黄漆的新桌子。我不想知道关于星辰的知识。我不想跳什么电话舞。我不想制伏瘟疫。我只想要个十三岁的姑娘。《圣经》里的大卫王就有个十三岁的姑娘暖他临终的病床。为什么我们不和美丽的人们打交道?这么紧,真紧啊,哦,我想陷在一个十三岁的生命里。我知道,我知道战争和生意这些玩意儿。我可清楚那些狗屎。一个十三岁的身子吸咂起来甜蜜紧实,我就像(或者,让我像)一只蜂鸟般柔和。难道我灵魂里没有蜂鸟的特性?难道我的欲望中没有任何轻盈永存的事物,盘旋在一团朦胧的金色空气中、一道年轻而潮湿的裂缝之上,这欲望里难道没有永存的不可言说之光?哦,来吧,勇敢的人儿,我没有迈达斯王点石成金的魔力。我只能盯着你无望的乳头,它们逐渐离我远去,变得毫无激情可言。我在第一个乳罩下漂浮吸咂,什么都无法改变。

——救命!

四个男人跟在伊迪丝身后。这四个混蛋!可我也不能责怪他们。这个村子离他们不远,全是聚在一起的印第安家庭,做生意的机会也多。这几个人盯着她有好几年了。加拿大法语区的学校课本里也不提倡尊重印第安人。加拿大的天主教堂有些担心教堂敌不过印第安巫师。难怪魁北克的森林会被分割又卖给了美国。至于神树么,被十字架锯断,小树么就直接砍掉。砍掉这些树秧子!一个十三岁姑娘私处的汁液带些微苦的甜。哦,这个国家之舌!为什么你不能代表你自己说话?难道你看不见所有这些专为十来岁少年设计的广告后面到底是什么?只是钱么?“追求少年市场”意欲何在?嗯?看看这些在电视屏幕前伸着长腿的十来岁的少年。难道仅仅只是卖给他们脆麦片和化妆品?麦迪逊大街到处是这些蜂鸟,他们只想从这些毛都还没长全的细缝里狂喝不止。向他们求爱,求爱,这些商业诗的作者们众口一词。美国在死亡!它想要个十三岁的阿碧霞《圣经》里因美貌著称的女孩儿,十三岁时被选中去暖大卫王临终的病床。暖它的病床。这些修面的男人想要小姑娘们迷狂,然而他们却卖给她们高跟鞋。肉感的流行文化正是这些刮着胡子的父亲们所创。哦,这个商业世界里多么渴望少年的形象,处处让我感受到你搔头挠耳的痛苦!一个十三岁的金发少女躺在一辆轿车的后座,穿着尼龙长袜的脚趾玩弄着椅子扶手上的烟灰缸,另一条腿则落在车内的豪华地毯上,她脸颊上的酒窝,暗示着纯洁的粉刺,吊袜带上的腰带如此不舒适得恰到好处:远处的月光下,几个警察的电筒光。似乎刚从舞会上回来,她印着贝多芬像的内裤有些汗湿了。似乎就她相信性交是圣洁、肮脏而美丽的。这个在灌木丛中找道儿的男人是谁?是她的化学老师,是那个在舞会上不管她如何尽情地和那个足球明星跳舞都一直保持微笑的化学老师,他知道只有他车里的泡沫垫子能让她躺在上面胡思乱想。善始于独,F曾经这么说。无数长夜让我明白,那个化学老师不仅仅是个偷偷摸摸的孬种。他是真喜爱年轻人。广告业只和可爱的事物打交道。没人想让生活成为地狱。最难推销的商品里有一只饥渴的被爱撕裂的蜂鸟。F如果活着,也不想让我对那些追过伊迪丝的男人恨意难消。

——哭吧,哭吧。就知道哭。呜呜!

他们终于抓住了她,在属于某个美国公司的采石场或是废弃矿井的地方。伊迪丝是个美丽的印第安孤儿,和她的养父母住一起,她的生父母在一次雪崩中丧生。她读书时受尽欺侮,因为同学们以为她不是基督徒。她告诉我,在十三岁时她的乳头已经又长又可爱。也许这个消息是在学校的洗浴室里传开的。也许就是这个谣言让整个镇都兴奋起来。也许镇上的日常生意和宗教都一如既往,但是每个人私下都为这个长乳头的流言飞语着迷。做周日弥撒的教徒们都魂思梦想着这奇特的长乳头,弥撒也因此大打折扣。当地石棉厂的罢工队伍的纠察线并不完全只为了劳工问题。地方警察用起警棍和瓦斯弹时也不那么尽职尽责了,好像所有的人都在寻求这个奇特的乳头。日常生活可容不得这种奇思异想的入侵。伊迪丝的乳头如同一颗奇异珍珠,搅动了村子单调乏味的空气。谁又能追溯复杂而微妙的集体意愿的产生,我们都是其中一分子啊。我相信,可能就是村里的人找到这四个男人,让他们把伊迪丝追到林子里。抓住她!村里的集体意愿如此命令道。把她神奇的乳头从我们的脑子里除掉!

——帮帮我,圣母马利亚!

他们将她扑倒在地。把她身上印着覆盆子花的面粉袋子做的裙子扒掉。这是个夏日的午后。黑蝇叮着她的身子。这几个男人啤酒喝得正酣。他们大笑着,称她野人,哈,哈!他们从她褐色的长腿上脱下内裤,将它卷起来扔在一旁,并没注意到它看起来像块大粉红色椒盐饼。他们惊讶地看到她的内裤如此干净,一个异教徒的内裤该是肮脏疲塌的。他们不怕警察来抓,他们知道警察其实倒希望他们这么做。他们中有个人的姐夫就是个警察,他的球蛋和其他家伙的没什么两样。他们将她拖进采石场的阴影里,每个人都想单独和她乐一乐。他们翻过她的身子,看看这一拽一拖的有没有划伤她的屁股。黑蝇在她的屁股上留下了触目惊心的小圆块。他们又翻过她的身子将她拖进阴影的更深处,这样他们就好除去她的内衣。采石场角落里黑乎乎的,几乎什么也看不清,这正是他们想要的。伊迪丝害怕得小便失禁,这尿液的声音盖过了他们的笑声和沉重的呼吸声,持续而有力,比他们思想的声音更响,比夏日午后唱响挽歌的蛐蛐声更响,似乎永远将这样持续下去。他们听到沉重的喘息声。尿液洒在又干又脆的落叶上,洒在落满地面的松针上,这声音在他们听来像巨大的骚动。这声音如同坚不可摧的纯粹之音,如同酸一般啃噬他们的下体。这声音如此简单威严,象征着圣洁而不可侵犯的柔弱。他们突然呆住,每个人猛然感到一阵孤独,勃起的阳具如合拢的手风琴轰然倒下,血液直往上冲,如树根上长出的花。但是这几个男人拒绝服从奇迹(F如此说)。他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伊迪丝不是别人,而是他们的姐妹。他们虽然感受到了这自然的律法,但却依然服从了集体规则。他们用食指、烟筒、圆珠笔和树枝鼓捣她。F,我倒想知道这个又是什么样的奇迹。血顺着她的腿流下来,男人们开着粗鲁的玩笑。伊迪丝尖叫不已。

——救救我,圣凯特瑞!

F曾恳求我别胡乱联系。我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我的一切都被夺走。我刚做了个白日梦:我看见十三岁的伊迪丝忍受着这几个无能男人的袭击。其中最年轻的那个蹲下来琢磨着如何把他手中的尖树枝放得更到位,伊迪丝用双臂抓住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胸膛上,他倚在那里如同沙滩上的那个男人一样呜咽抽泣。F,这会儿再去看连场电影太晚了。再说我的胃又塞得满满当当的。我想着该开始斋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