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阴阳道特别地冷,透人心脾的凉风拂过四周连绵的山峦,不时发出呜呜的低鸣。
弱姬独自蹲在房后,一整天的提心吊胆,令她倍感疲倦,为了缓解压力,她决定大声地哭一阵。
可她这一哭,除了习惯于鬼夜哭的蘼芜、灭谛和朱思殷之外,可苦了这一村人。
对白天突如其来的恶臭还心有余悸的人们,夜里听到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动静,纷纷吓得不敢睡。
家家户户灯火通明,男人们明火执仗严阵以待,女人则抱着孩子在屋里瑟瑟发抖。
对于人间界而言,阴阳道并不固定,它就像一条狭长的界线区域,随着月亮和星星的轨迹变化而不断变化着,这也是为什么人间界会有很多地方都有鬼市的原因。
这村子虽然在阴阳道的轨迹之上,却还是头一次真真切切、又如此近距离地欣赏到“鬼夜哭”的表演。
蘼芜在这熟悉得犹如安眠曲般的呜咽声中已沉沉睡去,灭谛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稳稳地守在蘼芜屋内。
朱思殷无奈地翻翻白眼,没办法跟村民们解释什么,只得由着他们自己吓自己。
百无聊赖的他想了想,找了块石头蹲坐在门口,取出了三界通讯器(低端货)浏览下三界今天发生的新鲜事以打发时间。
谁知刚打开三界通讯器(低端货)便跳出“震惊”两个硕大的字。
副标题是“最恶一代暴露凶残本性”,下面是几张图片和几句配图的文字。
朱思殷饶有兴趣地往下翻了翻,却越看越不对劲。
这篇报道写得不正是自己吗?
朱思殷挑挑眉,配图上的自己,被灭谛绑成粽子、被弱姬骑着用刀指着、被蘼芜按进水里……怎么看怎么惨。
报道大体意思就是说,小阎魔蘼芜嚣张跋扈,才被阎魔从地府赶出来的第一天就惹了祸。为发泄情绪,找了个路人狠狠地欺负了一番云云。
整篇文章声情并茂,十分尖锐到位。
他不禁鼻子一酸眼泪就要落下来,眨眨眼,看向上方四十五度,让眼泪流回眼眶。
“最恶一代之首,呵呵。原来我惹了了不得的人……”
他嘟囔了几句,赶紧收起了三界通讯器(低端货)。
若被灭谛看见,说不定又把他五花大绑倒吊起来。
他腹诽道:灭谛对捆绑倒吊这套玩意儿到底有多执着呀!
于是,小阎魔被赶出地府的第一天,就在弱姬凄厉的鬼夜哭和村民的惶惶不安中平安地渡过了。
(真是可喜可贺!)
当阳光从墙壁的缝隙照进屋里时,蘼芜才缓缓转醒。
“小主人的气色好很多了。嘤嘤嘤!”弱姬激动得不能自已。
灭谛叹了口气,失望地道:“没能回阎王殿呢。”
“啊!”弱姬突然惊叫。
灭谛跳了起来,急道:“怎么了?”
弱姬指着蘼芜的脸,支支吾吾半天才开口道:“没了、都没了!”
蘼芜吓了一跳,问:“什么东西没了?”
“疹、疹子,都没有了!”弱姬提高了分贝。
“哈!你不说我没注意,真的一点儿都不痒了呢,快拿镜子来给我!”蘼芜摸摸脸,又摸摸脖子,再看看手臂,欢愉之情溢于言表。
“小主人,这里没有镜子。”灭谛提醒道。
蘼芜环顾破屋一圈,确实,房间里面除了身下这张用土块堆积起来的“床”外,什么都没有。
“没有就没有吧,你们快再看看,是不是真的好完全了?”
弱姬急忙上前为他察看。
时刻关注着蘼芜状态的朱思殷撇撇嘴说:“这只能缓解一时,再晒到阳光还是会复发的。想要断根,务必集齐八只金爵才行。”
“嗯?什么意思,说清楚些?”蘼芜问。
“先祖曾经说过,狐妖一族的金爵一套共八只,每只各有不同用途。若集齐一套则能出现意想不到的效果。”
朱思殷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其实那位狐妖先祖根本没有说过,或者说即便他说过,朱思殷早就给忘了。
“假的吧。”灭谛翻了个白眼,质疑道。
弱姬犹豫了一下,跟着点点头。
朱思殷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蘼芜拉住。
蘼芜的眼底闪着光,直勾勾地望着朱思殷,急急忙忙地问:“真的吗?”
朱思殷点点头,“绝无虚言。”
蘼芜双臂上举,做了个万岁的动作,吩咐道:“弱姬、灭谛,我们一起去找金爵!”
弱姬应到:“遵小主人吩咐。”
灭谛则气馁地低声嘟囔:“你瞎了。”
这时,几人身后传来了一个尖细的声音。
“你们不是人……的吗?”
诸位回头一看,是一个一身青衣,只有一米高的胖胖的老头儿。
老头儿身上的肉之肥厚,层层叠叠的样子像极了婴儿的体态,就连眼睛,都被肉挤作两条缝,分不清是睁着还是闭着。
若不是长及肚脐眼的白色胡须的存在,还以为他是小孩呢。
“我只是虚胖……的嘛。”老头儿气呼呼地说,他脸上的肉因为生气而抖动了一下。
灭谛手一抬,便使出绑缚之术。
未料,青衣胖老头儿像是泥鳅一般,竟一下子躲开了。
蘼芜用手臂撑着床,坐起来。“你不也不是人吗?”
“我刚刚有说我是人……的吗?”老头儿回答道。
“你要干嘛?”蘼芜问。
“我不知道诸位因何事来此,但见各位鬼气冲天,必定不是凡俗之辈。老朽有一不情之请,想劳烦各位……的啊。”老头儿说。
“哦。”蘼芜朝弱姬勾勾手,“送客。”
弱姬走过去,就要关门谢客。
老头儿肥墩墩的身子灵活地一扭动,先她一步进到了屋中。
“刚刚听闻这位公子要寻金爵,老朽不才,年幼时曾随主人游戏人间,见过一个。”
老头儿的话音刚落,蘼芜脸上顿时绽放了标志性的笑容。
“哎呀原来是稀客,弱姬看座!”
灭谛淡淡地说:“这儿没那玩意儿。”
老头儿摆摆手说:“这位公子,我只有一事相托,也并非难事,只耽误几位数天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