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虞美人草(青鸟文库)
- (日)夏目漱石
- 6532字
- 2019-10-25 13:59:08
甲野君的日记中有这样一行:
见色者不见形,见形者不见质。
小野君就是见色度世的人。
甲野君的日记中还有这样一行:
生死因缘无了期,色相世界现狂痴[58]。
小野君就是生活在色相[59]世界里的人。
小野君出生于阴暗之处,甚至某人说他是私生子。他从穿着窄袖布衣上学时起就遭到同学欺侮,无论去何处都会有恶狗向他狂吠。父亲死了,在外受欺的小野君无家可归,无可奈何只好投奔他人。
河底水藻在阴暗处摇摆,从不知晓白帆掠过的岸边还有阳光照耀,或向左摇或向右摆,受到浪潮的翻弄。不过,只要逆来顺受即可相安无事,习以为常也就不再介意浪潮,甚至无暇思索浪潮为何物,而浪潮为何残酷地冲击自己当然也就不成问题,即使成为问题,也无法改善。只是因为命运说:你就在阴暗处生存吧!于是他就在那里生存。只是因为命运说你要从早到晚地摇摆,于是他就摇摆——小野君就是河底水藻。
在京都时,他曾投奔于孤堂先生门下。先生给他定做了碎花布和服,每年二十元的学费也替他支付。先生经常教他读书,于是他学会了在祇园神社的樱花树下徜徉,仰望智恩院[60]的敕匾领悟了尊贵,而且饭量也达到了成年人。河底水藻终于离开淤泥浮上水面。
东京是个令人眼花缭乱的地方,在十七世纪的元禄年间保持百年寿命的人物,比在明治年间居住三日的人物还要命短。人在别处是用脚后跟行走,而在东京却是用脚尖行走、倒立行走、横着行走。心浮气躁的人飞奔而来,小野君在东京机敏地四处周旋。
在机敏地四处周旋之后睁眼一看,世界已经改变了模样。揉揉眼睛再看,世界还是改变了模样。在感到奇怪总在世界变坏之时,小野君不假思索地向前行进。同学说他是秀才,教授说他前途远大。在寄宿处,人们称他为“小野先生、小野先生”,小野君不假思索地继续前行。继续前行之后,获得了天皇陛下恩赐的银怀表[61]。浮出水面的水藻开出了白色花朵,他对无根无底的事情毫不理会。
世界是色相的世界,只要玩味这色相就等于玩味了世界。随着自己功成名就,世界的色相鲜明地映现于眼中,绚丽多彩胜过斑斓锦绣,有意义的生命格外尊贵,小野君的手帕上常常散发着洋茉莉的芬芳。
世界是色相的世界,而形状是色相的残骸。侈谈残骸却不解其中美味的小野君往往拘泥于方圆之酒器,却不知该怎样对待美酒泛起的泡沫。然而酒器无论怎样赏玩,却不可能食用。不沾嘴唇的美酒何谈美味?拘泥于形式的人,怀抱深奥无底的道义之空杯蜷缩在街头。
世界是色相的世界,被戏称为虚空华[62]、镜中花。而所谓真如之实相[63],则是为世道所不容的畸形之徒为将难以容忍的怨恨消解在白日梦中的妄想。盲者则以手摸鼎,正因无从看见色相,所以才急于求索形状,而连双手都没有的盲者,则甚至连摸索形状都未必愿做。求索物体真相于耳目之外,即双手皆无之盲者的所作所为。小野君的书桌上插着鲜花,窗外的垂柳绿意萌发,他的鼻梁上架着金边眼镜。
超越绚丽多彩的境界进入平淡是自然的秩序。我们降生后曾被称作婴儿,并且身穿红色贝贝衣,多数人都在彩色浮世绘中长大,从吴春四条派[64]的淡彩画开始成熟,到云谷等颜派[65]的水墨画达至老迈,最终亲近于棺材的幻灭。蓦然回首,还有母亲,还有姐姐,还有点心,还有鲤鱼旗,越是回首眷顾就越显华丽。而小野君的境况与众不同,他与自然的路径逆向而行,从阴暗的淤泥中甩脱根茎,朝阳光透射清波的明亮河岸漂来——生于坑底,只为步步接近绚丽多彩的尘世就耗去二十七年时光。从往昔的管孔窥视那二十七年的经历,越是久远就越是阴暗。不过,在那途中正有一点嫣红袅袅摇曳,初来东京时这点嫣红还曾令他眷恋。他不厌其烦地重复那寒心的记忆,常常窥视往昔的管孔并深情怀旧地度过漫长的黑夜、白昼和阵雨黄昏。而现如今,那一点嫣红也已远远退去,色泽也淡漠了许多。小野君开始疏于窥视往昔的管孔。
开始堵塞往昔管孔的人满足于当今,倘若当今不够兴旺发达则需开创未来。小野君的当今是玫瑰,是玫瑰的蓓蕾。小野君毫无必要开创未来,只需将含苞待放的花蕾尽情绽放,自然能够成就未来。从自鸣得意的管孔展望未来,玫瑰已经绽放,似乎伸手即可抓住。只听耳边有人说“赶紧抓住”,于是小野君决心撰写博士论文。
究竟是因为完成了论文而当上博士呢,还是为了当上博士而完成论文呢?若不去询问博士恐怕搞不清楚,总之必须撰写论文,而且不可以是普通论文,必须是博士论文,因为博士在学者当中色彩最为绚烂。每当他管窥未来时,都能看到“博士”二字金光灿灿。在博士的身旁,一只金怀表从天而降,悬坠的红色石榴石化为心脏的火焰袅袅摇曳。在它的旁边,星眸黑亮的藤尾伸出纤柔玉臂频频召唤。所有一切都是美丽的图画,诗人的理想,就是成为这美丽图画中的人物。
从前有个人叫坦塔洛斯[66],是宙斯神的儿子,因为做坏事受罚而遭了大罪,被浸在齐肩深的水中,头顶就有压弯枝条的甜美果实。坦塔洛斯口渴难耐刚要低头喝水,水就退了下去。坦塔洛斯饥肠辘辘刚想吃甜果,甜果就远远逃开。他的嘴巴移动一尺,对方也移动一尺,他前进二尺,对方也退后二尺,别说是三尺四尺,坦塔洛斯就是前行万里依然口干舌燥、饥渴难当[67]。他如今大概还在继续追寻甘泉和甜果吧。每当管窥未来时,小野君就觉得自己很像坦塔洛斯的小喽啰。岂止如此,有时藤尾小姐还会摆出盛气凌人的架势;有时还会把长长蛾眉拧得形如蚕豆冷眼相向;有时那石榴石呼啦啦地燃烧起来,女子的身影就被烈焰笼罩着消失而去;有时“博士”二字渐渐浅淡剥落并变得晦暗无光;有时金怀表会像陨石般从高远天空坠落,“啪嚓”作响地摔得粉碎。小野君是诗人,所以擅于描绘形形色色的未来。
小野君坐在书桌前双手托腮,从赫然遮蔽了彩色玻璃单插花瓶的山茶花深处,一如往常地窥视着自己的未来。未来愿景倒是多种多样,可今天的表现却不如人意。
“女子说想把这只金怀表送给你,小野君就伸出手去说请你一定送给我。女子‘啪’地打开他的手说:‘你运气太差,这只表已经许给别人了。’小野君说:‘那金怀表我就不要了,但是你呢……’女子说:‘我当然跟金怀表紧密相连。她说完就转身大步流星而去。’”
小野君暂将未来设计至此,却对结局之惨痛颇感惊愕。于是他想从头再来,刚刚抬起稍稍发痛的下巴时,格窗门倏然拉开,女佣说声“有封信”递来就走。
看到用赵孟书体[68]所写的收信人名字“小野清三先生”时,小野君忽地双肘用力将俯靠桌边的身体弹向后方。与此同时,窥视未来的山茶花管孔摇摇晃晃,一片浓烈的嫣红乖顺地坠落在罗塞蒂[69]诗集上,完美的未来顷刻间轰然倒塌。
小野君沿书桌伸出的左手没动,侧脸隔空凝视那接在手掌上的信封,却不能轻易翻过。即使不翻过来也能猜出大概,正因为能够猜出大概才不能轻易翻过。既然在翻过时会发现不出所料,那就更加难以挽回。以前曾经问过乌龟,说是一伸脑袋就会挨打,既然知道反正都得挨打,那就不如尽量缩在龟壳里面。即使是在挨打命运降临前的瞬间,也要时时刻刻缩回脑袋。如此想来,小野君应该是个逃避判决于分寸之间的学士小乌龟。乌龟迟早总得伸出脑袋,小野君也迟早必定把信封翻过来。
凝视片刻,小野君这时手掌开始发痒。在贪恋了一刻的安逸之后为了更加安逸,就很想翻过信封看个究竟。他终于下定决心,把信封翻过来放在书桌上,背面清晰地出现了“井上孤堂”四个字。在白信封上不惜笔墨书写的粗大草体字,恍若齐刷刷的排排针尖离开纸面飞向他的双眼。
小野君面露“我不惹神,神不怪我”的神情把双手从书桌上移开,只是面孔仍然朝向书桌上的信封。然而,书桌与膝头尚有咫尺幽谷隔缘,从书桌上缩回的手臂绵软无力,就像要从肩头脱落一般。
打开信封呢,还是不打开呢?如果现在有人来说“你打开信封吧”,那就可以向他解释不能打开的理由,自己也能随之心安理得,但是,如果解释不能令人折服的话,也就不能令自己折服。柔道练家是否真的身怀绝技,在走上街头摔倒一两个对手之前无从证实,软弱的争论与软弱的功夫相似。小野君心想:要是在京都时交往的朋友偶尔来玩就好了。
二楼的学生拉响了小提琴。小野君也曾打算近日开始学拉小提琴,而今天却连这种兴致也丝毫未能产生,他羡慕那个学生的悠然自得。山茶又落了一片花瓣。
小野君拿着单插花瓶拨开拉门来到外廊,随即把山茶花丢在庭院,并顺手倒掉花瓶里的水,花瓶还拿在手中。其实他想顺手把那花瓶也扔掉,就拿着花瓶站在外廊上。庭院里有扁柏,有围墙,对面有座两层楼房,已经开始干燥的院落里晾着雨伞,在那把蛇眼伞的黑边上贴着两片落花,其他还有很多很多,全都毫无意义,全都是机械式的存在。
小野君拖着沉重的双腿又进了房间,没有坐下而是站在书桌前面。往昔的管孔忽然洞开,往昔的经历细长而又遥远地闪现出来。太阴暗了!在那阴暗之中有一个点“砰”地燃烧起来,并且越来越近。小野君猛地弯下腰去,伸手就打开了信封。
敬启者:
时值柳暗花明之大好时节,在此敬贺贵体康健。小生亦如前般硬朗,小夜子也无灾无恙,斗胆冒昧恭请放心。且说去年腊月曾略表移居东京之意,然其后因诸事繁杂未能成行。而今各方条件皆以具备,故将于近日打点启程,谨此告知贵方。我于二十年前迁离该地,除两次进京逗留五六日外已与故乡不通音讯,凡事皆不熟稔,想必迁达之后多有叨扰。
长年居住之京都旧宅因邻居茑屋旅馆有意承纳,虽另有他人接洽,但已与此方商定。行李及其他庞大物件皆于当地变卖,欲尽量轻装迁居。唯小夜子所持古筝一张,决定依本人意愿携往东京,恳望谅察女子难弃旧物之心。
如您所知,小夜子于五年前招至京都,此前一直在东京的学校接受教育,因而迫切希望迁居。有关本人将来之事大致同意,不再赘述,容日后在你处见面细谈。
东京举办博览会[70]想必拥挤不堪,出行时宜选夜行快车。由于快车乘客非同平日,故不如途中旅宿一两夜从容进京。日期及时刻一俟确定即去信告知。就此搁笔,匆匆不一。
小野君读完来信后依然站在书桌前面,尚未卷起的信纸从他右手中垂落下来,写着“清三先生台鉴……孤堂敬上”的信尾在蓝色羊绒桌布上一波三折。小野君顺着自己手边渐次向垂落在染花桌布上的半截信纸看去,当俯视目光移至尽头时不由得转眼落在罗塞蒂诗集上,还有封面那两片落英。在那两片落英的诱导下,他还想看看本应放在书桌右角上的彩色玻璃单插花瓶,可那单插花瓶已经不复存在,不知去了哪里。前天插过的山茶花也无形无影,窥视美好未来的管孔已经关闭。
小野君坐在书桌前,就觉得从无力地卷起的恩师书信中升起一股奇妙的味道。那是一种陈旧腐朽的霉味,是往昔的味道。往昔将被遗忘却仍拖曳着踌躇的情丝,以纤细的因缘将似断未断的今与昔在眼前接合。
追溯半世间无依无靠的经历好似细长的穗尖,越追溯即越显阴暗。及至如今新芽萌发的枝干,用锋利的刀锥砍去血脉不通的枯枝,这对于树干来说是值得庆幸的事,可对于人的记忆命脉,若用尖刀去砍断它,则不仅没有必要,而且还很残酷无情。那位杰纳斯神[71]有两张脸,前方后方皆可看到。而幸运的小野君则仅有一张脸,倘若背朝往昔,眼前展现的唯有广阔前程;而若回身反顾,即会刮来凛冽寒风。历经苦难后昨日刚从那寒冷地带逃脱,今日就有寒冷的人物从那里追随而来。往昔只要忘却即可,趁着未来的发展逐渐温热和明朗,只需投身其中尽量远离往昔即可。即便是活生生的往昔,也会被静静地嵌入死去的往昔之中,尽管仍有蠢动之虞却已无大碍。只要一天天地远离往昔,回身反顾所见就只有绵延不断的全景画面,纹丝不动而使人宽慰。然而,倘若以为一切未变而照旧管窥往昔,就会出现蠢动之物。尽管自己意欲摒弃往昔,但往昔却向自己接近并步步进逼,超越了平静的前后和枯竭的左右,犹如映照暗夜的灯笼之火摇曳而来、蠢动而来。小野君开始在房间里徘徊。
大自然不会将其自然用尽,在达到极限之前总会有某种事件发生,一成不变是大自然之敌。小野君在房间里开始徘徊,没过半分钟拉门就被拨开,女佣探进头来笑着说了声:“来客人了。”
女佣为何而笑,实在不得要领,她问早安时也笑、迎归时也笑、招呼吃饭时也笑。她见人便笑,是必定有求于人的证据。这位女佣确实在向小野君索求某种回报。
小野君只是做出兴趣索然的表情看了看女佣,女佣感到十分失望。
“让客人进来吗?”
小野君只做出“哦、嗯”的含糊应答,女佣再次失望。女佣总是笑脸相迎,是因为小野君讨喜,而不讨喜的客人在女佣看来则半文不值。小野君了解这种心理,迄今为止维持着自己对女佣的威望也都是根据这种感觉。小野君是个连对女佣的威望都不愿轻易降低的人物。
有位古代哲学家曾经说过,同一空间不能由两件事物同时占有。因此,讨喜与不安同时栖居于小野君的脑髓也就有悖于该哲学家的创见。若讨喜退却,则不安进占,于是女佣撞见难堪。讨喜退却,不安进占,将讨喜当成装模作样而将不安当成本真的是伪哲学家。对于房主的进占,讨喜在调解的基础上终于将出租房让给了不安。尽管如此,小野君仍被女佣看到了尴尬。
“可以让客人进来吗?”
“嗯,是啊!”
“要不,我就说您不在家吧?”
“客人是谁?”
“浅井先生。”
“是浅井啊!”
“我告诉他您不在家吗?”
“是啊!”
“那我就说您不在家啦?”
“怎么……说呢?”
“怎么说都行啊!”
“要不就见见?”
“那我就让客人进来吧!”
“哎,等等,哎!”
“什么事儿?”
“啊啊……没事儿。好吧,好吧!”
对于朋友,有时想见,有时不想见,只要想清楚就不会有任何尴尬,不想见就假称不在家。小野君是个只要无损于对方感情就有勇气假称不在家的人,然而,尴尬就在欲见又止、忽进忽退,甚至遭到女佣嘲笑之时。
在街道上常与行人相遇,双方稍稍闪身避让,于是仍如先前皆为陌路之人。然而,有时双方会避向同侧,并在发觉行不通时向反侧重新迈步,而对方也发觉行不通并改变意念向反侧迈步。当相反碰到相反而正面相撞时就会心感不妙,于是再次改变方向,但与此同时对方也改变了方向,双方都改变方向却避让不及,而避让不及之后再次改变方向,就像挂钟的钟摆迷惑不决地持续左摇右摆。及至最后,双方终于忍不住想责骂对方是优柔寡断的家伙。威望颇高的小野君险些被女佣说成是优柔寡断的家伙。
正在此时,浅井君进了房间。他是小野君自京都以来的老朋友,右手将头上稍歪的棕色礼帽捏扁并丢在榻榻米上说了声“天气真不错啊”,随即盘腿坐了下来。
小野君早已将天气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天气确实不错啊!”
“你去博览会了吗?”
“没……还没去呢!”
“去看看吧!挺有意思的哦!我昨天去了一趟,吃了冰激凌。”
“冰激凌?对了,昨天相当热,是吧?”
“下次我要去吃俄式料理,怎么样,一起去吧?”
“今天吗?”
“嗯,今天也行!”
“今天有点儿……”
“你不去吗?太刻苦可是会生病的哦!你想早日当上博士,然后娶个漂亮媳妇,真不够意思!”
“哪里……没有的事儿!学习没有一点儿长进,我正为难呢!”
“神经衰弱了吧?你脸色可不好啊!”
“是吗?我心情实在太不好了!”
“我说得没错儿吧?井上小姐会很担心的,你得赶快去吃俄式料理振作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井上小姐要来东京吧?”
“是吗?”
“是吗?!你这儿当然接到通知了嘛!”
“你接到通知了吗?”
“嗯,接到了。你这儿没有吗?”
“不,接到是接到了。”
“什么时候?”
“就是刚才不一会儿。”
“快结婚了吧?”
“哪里,怎么会呢?”
“不结婚吗?为什么?”
“为什么?!这里面的情况越来越复杂啦!”
“什么情况?”
“好了,这事儿过后再仔细讲吧!我也得到过井上老师多方照顾,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事情都愿意为老师效力。不过,结婚这事儿可不是说办就能如愿以偿的事情。”
“可你不是有约在先吗?”
“这事儿吧……我一直想找机会跟你也说说,可是,我其实是在同情老师呢!”
“那是没错儿!”
“这个……我想在老师过来之后再细说吧!只由他单方面做决定实在太强人所难了!”
“怎么单方面做决定了?”
“根据信上内容来看,像是已经决定啦!”
“因为老师也确实是老脑筋嘛!”
“自己决定的事情就雷打不动,真是死心眼儿!”
“他们近来也过得不太好吧?”
“谁知道呢!倒也不会太困难吧?”
“哎,我说,现在几点啦?你看看表!”
“两点十六分!”
“两点十六分?那就是天皇恩赐的银怀表吗?”
“嗯!”
“干得不错嘛!我也能弄一只就好了。有了这玩意儿,社会上的评价可就大不一样啦!”
“不会有那种事儿吧?”
“不,会有。不管怎么说,这是天皇陛下打了包票,所以确切无疑。”
“你现在要去什么地方吗?”
“嗯,天气挺好的,出去玩玩儿。怎么样,一起去吗?”
“我还有点儿事,不过,我跟你一起出去吧!”
在院门口与浅井君告别之后,小野君就向甲野君的住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