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Heaven (三)

“但我总不能就这样看着我的朋友去送死!”

福利先生一下子站了起来,他激动的说道。

“那你呢?弗朗西斯,你呢?贝拉要和我一起走,但你总不能留下爱丽丝一个人,算算时间她也快临盆了。”

陶德只是摇了摇头,左手虚压示意他坐下,语气平和的反问道。

“……唉!”

愣了半响,弗朗西斯最后还是长叹了一口气,跌坐了回去。他喃喃道。

“对啊……但……”

“你的心很乱,弗朗西斯。”

坐在对面单人沙发上眼神注视着火炉中跳动的火焰的陶德仿佛是听到了他此刻的心声——或许他真的听见了——对他平静的指出道。

“但,陶德,那是死亡!是黑魔王!你去了一定会丢掉性命的!”

弗朗西斯苦恼地抓着头发,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却仍在极力劝阻着陶德的决定。

“死亡并不可怕,那只是一个必然的过程,而且我也该到这个时候了。”

“但是——落在他手上,那个可怕的黑魔王的手上,你会受到很痛苦的折磨的!尤其是你的身份,那枚‘永生之酒’,他一定会把你折磨个够才……”

“够了。”

陶德的声音并不大,只是恰好能够在弗朗西斯懊恼的声音下被听见的程度,但是却带着不可质疑的绝对的肯定。

“既然我做出这样的决定,那么你就应该想到,我已经想过这样的后果了。事实是不可能变的,我说了去,我就一定会去,哪怕是那七位统治者也不可能阻拦我——一位不朽的神子!

而且说实话,我们的交情只有两三年对吗?弗朗西斯·福利,你并不需要为了一位交情不深的朋友而白白送去你的性命。”

“噢!交情不深的朋友?”

弗朗西斯一下子捂住了胸口,就好像一阵窒息的感觉突然涌上他的胸口一样。他突然激动的说道:

“不,陶德·以西结·石察卡,是你的及时出现救了我的性命,又是你的庇护让我不必受美国魔法部遣返的困扰,更是你对我的教导使我知晓这个世界的真理……如果这样的交情都不算深,那么还有什么是值得我付出的呢?”

“……”

听到他这话,陶德怔怔地凝视着噼里啪啦跳动着的火焰。突然的,跟随着陶德的视线,阿廖沙突兀地感觉到了一种幻觉——火焰变得温暖了,不再是水那般冰凉。

“这样吗……”

他闭上了被火光照射得干涩的眼睛,出神地喃喃道。

“既然如此——”

陶德突然睁开眼睛,他站起身来,弹了弹身上一尘不染的白色长袍,说:

“你还记得当时我们两个一同在道场中得到那枚‘永生之酒’的时候我跟你说的那番话吗?”

“记得,你当时与我说人们眼中的永生。”

“那你便一定还记得,我曾经说过,永生有两种方式,一种是肉体上的永生,另一种是精神上的永生。

“或许我还未曾说得更清楚些,第一种永生中,也有不同的方式。对于一个家族而言,一个人永生的形式,便是血脉的流传。若是当你哪一天看到你的女儿,或许你就会发现,啊,原来那就是自己生命的延展。如果哪一天你看到我的儿子,或许你也会发现,那就是我生命的延展,那就是我的永生。”

对着他,陶德认真的说道。

但是弗朗西斯却是低着头无力的摇了摇,这番话他听得似懂非懂,但这并不能阻拦他理解自己朋友的言外之意,恐怕自己永远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定了。

或许,自己唯一能够帮助的,就是保证他后代生命的流传吧。用手捂着脸,弗朗西斯深深的把头埋在手中,他生怕自己的朋友看见自己这幅狼狈的模样,却也怎么也克制不住因那知晓的未来而流下的泪水。

“我差不多该走了。”

轻轻拍了拍弗朗西斯因伤心而颤动着的肩膀,随手拎起那个绣着[S]的天鹅绒袋子,身上的白袍也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套得体的黑西装,陶德慢慢地走出了房间。

“我还能见到你……你的孩子的,对、对吗?”

就在他快踏出门槛的一瞬,弗朗西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不知是期许还是悲伤的问。

“会的,当时间到来,你我生命之延续终究会再见。”

陶德肯定的回答。

“我……”

弗朗西斯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阿廖沙是没法再听到了,他的声音此刻就像是从无尽的远处传来变得模糊、涣散。眼前的一切再一次解离、崩散,失重感再一次袭来,眼前的场景再一次变换。

哗啦哗啦!

这是锁在陶德身上的镣铐上的铁索滑动的声音。

此刻,陶德正被拷在一座阴森森的地牢中,黑魔王——伏地魔那张苍白的没有鼻子眼睛细长的就像是爬行动物的竖曈的脸就贴在他面前,他——这个被无数巫师恐惧着的黑魔王——嘶嘶地说:

【告诉我……如何永生!】

可陶德却只是摇了摇头,他嘶嘶地回道:

【沉默——让美德降临与你】

但这显然不是伏地魔想要的回答,伴随着一阵绿光,强烈的痛苦席卷了陶德——这是阿廖沙从未感受过的强烈痛苦。

【说实话……你的永生之酒根本就不能让我永生……但你……却足足活了近乎大半个人类史……告诉我!】

伏地魔魔杖尖轻轻划过陶德的脸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可陶德的脸上仍旧是一片平和,仿佛刚刚的痛苦从不存在一般。

【沉默……这就是永生的奥秘】

【那么什么是沉默】

伏地魔的竖曈猛地一睁,杖尖又是一道绿色的幽光闪过,他发狠地问道。

【感受美德从这帐篷中流过,看到最大的善】

【你根本什么都没说!】

伏地魔退后几步,拧头对着站在地牢门口的一个戴着骷髅面具的食死徒吩咐:

“把她带下来,让她带上魔杖!”

食死徒深深地一鞠躬,马上便退了出去。随后外面隐隐传来一声‘啪’的声音,大概是幻影移形离开了。

【你想知道‘她’是谁吗?】

伏地魔魔杖挥动间,陶德脸上又多了几道血痕,他又一次深切感受到钻心剜骨的痛楚。

【我已经说了——沉默即美德,美德即不朽!】

陶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表情,但他的语气依然是冰冷和平静的,那双翠绿色的眼眸盯着伏地魔爬行动物般的竖曈,冷冷的说道。

【但你从来没有说过美德是什么!】

伏地魔不耐的又甩了一道魔咒。

【美德即是善,善仅在神中】

此时楼梯上已经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和刚刚那个食死徒的喝声以及——贝拉特里克斯不耐焦躁的对那个食死徒的反驳。

【你应该说实话,你的言辞其中必然存在着隐瞒,我……不喜欢隐瞒!】

【不,那只是你太过愚痴了】

陶德冷静的回道。

此时,贝拉特里克斯已经来到伏地魔身后,她低着头,似乎是不忍看到自己丈夫此刻的模样,低沉地向自己的主人——伏地魔道了声好。

“你来了,贝拉特里克斯。”

“有何吩咐,我主!我必当允行!”

贝拉特里克斯抬起头,声音颤抖着说。她的脸色苍白而显得虚弱,身体微颤着,她意识到了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切。

“你应当明白的……”

伏地魔的魔杖指向了拷在墙上的脸色同样苍白的陶德,意味深长地说。

“是,主人……”

她的身体抖了抖,缓缓抽出那根歪歪斜斜的魔杖,指着自己的爱人。她的手不断颤抖着,口中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那个魔咒的任何一个读音。

“你该不会是爱上了他吧……?”

伏地魔冰凉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语气阴森森中带着一丝玩味,说。

“请相信我的忠心,我主!”

尽管那么说着,她手里的魔杖却仍是颤抖着不愿发出魔咒。她闭上了眼睛,她不想去看他充满着催促的翠绿色眼瞳。手徒劳地伸长魔杖直指陶德,长长地深呼吸,她最后还是大声的喊出了那一句咒语——

“钻心剜骨!”

幽绿色的痛苦之花在魔杖之尖绽放。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