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不速之客

“真没想到,是你救的我。”烈月坐在地上,惊魂未定。

“你这个样子,真是不多见。”夜君半躺在黑石藤上,语气十分平静。

“宇宙之外,命枢台,掌管宇宙众生命运的地方原来真的存在。”无岸说道。

“你那碗碎骨散还真是顺水推舟了。”烈月无声苦笑道。

“我素来向往的妖域也皆是无情无义之辈啊。”夜君双手枕在脑后,似是嘲笑。

“我不许你这么说妖域!”无岸反驳道。

“他们为了自己的地位,不惜送出自己的王......这难道不是无情无义吗?”烈月低着头,白发垂在满是鳞片的胳膊上,无力无助,“我清楚的记得,我的心被丢了,胸膛里就是妖灵汇聚的那颗妖心,为何最后又变成了自己的......”

“我不想让师父痛苦,妖心我确实拿走了......”无岸抬起头看着烈月,不想烈月也在看着他,无岸瞬间心慌起来。

“你这徒弟也是好意,他曾以自己的血为你炼药,就是为了让你不再心痛。妖心是我让他拿的,他没有丢,一直在我这里,后来,我被云伽的云墓之法伤的只剩灵息,这妖心我就放在了人人都不在意的冥星。”夜君转头看了看烈月说道:“你该感谢我,是我把你的心找回来的,它在宇宙里裹了一层尘埃仍未死。”

“所以,覆成门开的那一刻,你交给我的,是我自己的心......”烈月看着夜君问道,即使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夜君跳下黑石藤,伸了伸懒腰说道:“是啊。”

“所以......”

“所以你的妖众并非无情无义,他们想把力量汇聚一处,待与他们相见时,奋力一搏。”夜君说道。他盘着胳膊走近烈月,低头看着他:“堂堂妖王,要高瞻远瞩,怎可只看眼前悲喜。”

“我做错了很多事......”

夜君转过身不再看烈月:“你们这些人有心真是浪费,心本是意念,坚定不移,为情所扰,为恩所绊,为恨所牵,那样的心生在牢笼里,与死无异。”

无岸站起身来怒道:“我不许你这样说师父,并非所有人都像你这样冷血!”

“你本想狠心,自己再创妖域,可还是抛不下你师父,所以现在,你什么都没有。而我,你口中的冷血之人,历经战乱,仍活着,而且我拥有最强大的力量,现在,宇宙生死,皆在我一念之间。”

烈月慢慢站起身来,他看着夜君的背影,是妖灵之力......

“你吞噬了妖灵?”烈月急切问道。

夜君微微转头看了他一眼说:“是。”

无岸拔剑欲杀了他,烈月竟然拦住了他:“罢了,那力量在他身上比在我身上有用。”

烈月欲离开夜星,夜君叫住了他:“喂!这个你丢在冥星了。”

烈月回头看了一眼是一颗血色仙珠,他说道:“你且小心帮我保管。若我能回来,我自会取回。”

无岸跟在烈月身后,烈月微微皱眉轻声说道:“别跟着我!”

“你法力尚浅,跟着也只是个累赘而已。”夜君道。

“那你为什么收留我在这?”无岸问道。

“来的是宇宙之外的不速之客,你我任何仇怨在大是大非前,暂时可一笔勾销。”

“呵......你就是个小人,不必大义凛然。”

夜君捏着仙珠仔细看着笑笑说:“你的心胸倒不如这个姑娘。”

无岸看了他一眼跑到一个完全看不到夜君的黑石藤后,负气是的说:“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魂火由魂生,你还是没有狠下心......你很有担当,所以,你在这里没办法生存.......”

“像你这样自私自利的人,倒是一直活到很好。”无岸略微讽刺的说。

“只有留在战场才有战斗的机会。”夜君倚靠着黑石藤,握紧了烈月的仙珠,“看到烈月这个样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我更觉得我一直以来都是对的。”无岸从石藤后探出来问道:“你在乱说什么?”

夜君只冷漠的说了一句:“烈月本是无人能敌的妖王,如今,却不敌尘埃自由,他心中沉重,难成大事。”

“那他也是妖王!”

“宁为贼子负乱世,莫成帝王看血沙,呵......你们让他背负着沉重的债,还美其名曰理所应当的妖王?”夜君只觉得可笑。

“冷血!”无岸不再理会夜君,夜君自然也不屑无岸。

混沌夜星之景,像个封闭的牢笼,外面看不清里面,里面无法知晓外面的情况,夜君心中黯然:我曾经无比的向往你的强大,若你不幸战死,我勉为其难替你收尸。

烈月走出夜星,那些红色的蜻蜓立刻找到了他,它们蜂拥而至,此景象像是一朵雪白花咳出了血......

可怜的烈月并不知道这些宇宙外的不速之客为什么就找上了自己......众星之中无所依靠,他飞快逃至无人之处,在一座荒芜的星上落了地,星上的风携卷着沙砾,划过皮肤,很疼。地上很硬,凹凸不平,有很多被风化的小丘,奇形怪状,像是被束缚的想要挣脱的人,俯瞰去,地上像是一个疯子曾在此作画,

那些蜻蜓一个个都化作红甲将士落了地,其中有一人与众人持刀不同,他持一把血色长枪。

他上前一步,身后的红甲将士井然有序的站在他身后,粗略望去,该有百人。

那个持枪之人靠近烈月手中红线瞬间将烈月双手束缚:“怎么不逃了?”

“你们为什么抓我?还有,你们是谁?”

“命枢台神侍凤七,奉大祭司之名活捉你。”

“就为了刚刚那场祭祀?”

“这场祭祀很久之前就该开始了,只是有一个叫地声的人打开了倾世塔,你趁机逃走了。所以,地声故地绝洲灭了。”

“为什么是我?”

“跟我们回去,你自然会知道。”

烈月握紧双拳,红线断裂,凤七很是惊异,这力道千钧的红索竟然困不住他:“毫无缘由,我不会跟你走。”

“一个祭品,我没有太多耐心与你纠缠!”凤七伸手,四面八方围来无数金色流星,它们想烈月冲去.......

“天星狱......绝洲.......”烈月即刻飞身躲开,流星迅速而炙热,看似攻击杂乱无章,实则目标明确,烈月飞向高空,聚集寒流倾尽最大的力量施出冰魇咒,瞬间流星被定格,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封身冰雪之中,紧接着,狂风四面八方而来,将红甲将士卷入狂风漩涡,携卷了寒冰的狂风像是一个飞速转动的寒刃,顷刻间,红甲将士全军覆膜。也在这一刻,宇宙几乎全部的星都蒙上了一层寒冰......烈月落地,眼前薄烟袅袅,地上还有血迹,是一个人的血迹,凤七跪在地上,已遍体鳞伤,他抬起头,双目血红的看着烈月:“我真是小看你了。”

“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妖御宇宙,不是你等可以造次的。”烈月凌视着凤七,凤七现在已毫无反抗能力,他不得不退却逃走。

“我也小看你了。”夜君盘着胳膊在烈月不远处向他走近,“你原来这么强啊,若我能如此,在万世前,宇宙就是我的了。”

“你为什么一直想要掠夺?”

“以前我依靠夜星而生,它是我的庇护之所。自从夜星星核被毁,我只能依靠掠夺力量来生存。我过过堆笑讨好的日子,满腹谋略的日子,还有孤独无助的日子,夜星不再是我的庇护之所,换我来保护它。”

“夜星,没有人想要。”烈月说道。

夜君笑笑不以为然:“妖御宇宙......你怎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不知道,好像我很久以前,我说过很多次。”

“你真是太可怕了,明明你是漩涡的中心,可是你的记忆却总是零零碎碎,别人倒是一头雾水。”

“保护你们的星,不要染指我的事。”烈月冷漠的甩下一句话,踏着冰雪向远处走去,一望无涯,无双之姿。

“喂,那仙珠里的灵魂怎么办?”夜君停在原地问烈月道。

烈月心骤然痛楚,他只作没听见,继续向前,隐于一片白茫茫中,宇宙中的冰雪随着他的消失而消失。

“苍茫宇宙,一瞬冰雪。看来,我还是太弱了。”

十八层命枢台,十四层司命堂,朱雀卧在梁上,火羽为翎,是命枢台中照明之物,红绸纵横梁间,大祭司花夕以一缎红绸作秋千,她轻轻的摇动着,面容愤恨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凤七。

“命枢台是神界,你身为神侍,被一个妖打的遍体鳞伤还有脸回来......”

“大祭司,烈月还如当年离开命枢台一样,他的法力未有一丝衰减,我等不是他的对手。”

“怎么可能......御使一族在宇宙中一直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明明已经没有反抗的能力了。”

“我们将命枢台十八层天星狱的百余罪魂流放宇宙,他们死的死,伤的伤,没有人是烈月的对手。”

正当大祭司百愁莫展之时,有一律黑色的气息传入了司命堂,大祭司即刻眉头舒展开来:“有人来了......”她瞬间飞离司命堂,重伤的凤七瞬间松懈下来,他拖着沉重的身体离开了这里。

命枢台下,一个黑色的影子漂浮在云海之上,大祭司花夕轻轻落在影子面前,影子捧着一颗红色的仙珠交给了花夕。花夕笑着说道:“做的很好。”

“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呵......你给我想要的,我就给你该得的。”

黑色的影子在云海慢慢淡去。

花夕捏着那颗仙珠反复看着,冷笑道:“多少曾经抵抗命运的人,都做了命运的走狗......”

烈月独自站在妖域曾经存在的地方,他闭着眼睛,努力的回忆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切......

“妖者,异也。异者,孤也......我在再此树旗为妖!”这一句话突然闪过烈月的脑海,血火如倾盆大雨坠向他,在血火中他看到了一个令他绝望的轮廓......烈月想到此处猛然睁开眼睛,看钱尘埃飞舞,众星安稳,只有他是不安的。他抬头看着上空,除了暗淡的星河,什么都没有。

“我是谁......”烈月的记忆里还有一顿很大的空白,那段空白让他不安。突然他觉得身后有熟悉的气息靠近,还没等他回过头,就以昏了过去。他倒在星海尘埃里......血红的丝线如发丝,从一双洁白如玉的手中散出,将烈月裹成了茧。紫色的微光在她手中慢慢消失,她轻轻念道:“是非苦相念,一缕梦仙谣......”

“危险消失了,你可以走了。”夜君对一旁的无岸说。此时的无岸正思考什么出神,夜君的话他根本没听到。

夜君索性将一旁石藤打碎,刺耳的碎裂声惊醒了无岸,无岸惊异的看着夜君:“你干什么!”

“你可以走了。”

“我师父还没回来,我不能走。”

“烈月从来没有说要回来!”无岸被夜君赶出了夜星,无岸见眼前之景并未有什么不同,他以为,一切都没有改变。他失魂落魄,心中杂乱:我曾对烈月说要杀了他,我无数次想要回忆起当时想要杀他的恨意,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可能我就是一辈子低人一等。烈月对我的那点恩惠我多想忘了,可是我忘不掉,在他有危险时,还会想叫他一声师父......

鬼使神差的,无岸飘去了若德星。华春楼顶,俯瞰天下,街上灯火依旧,漫天的星或近或远,或暗或明,此刻就是无数人向往过的静好之象,可他还是没能回家。

“少年能有几多愁,怎看你一副愁怨满怀的样子。”

“我也想快意恩仇,可是宇宙里早就没有纯粹的善恶。”

“想家了吧?”丈岁行笑着问道。

“真没想到,时刻盘算利益的人竟然能问出这句话来。”无岸似是嘲讽。

“你所表现出的强硬和柔软,还有拙劣的心机,只是为了回到故乡,这个我一开始就能看出来,甚至还有点可怜你。”丈岁行说道。

“用不着你可怜,你心机深重又如何,现在妖灵之力在夜君身上,你还是什么都没得到。”

“我精心计算,只是为了保住我这方寸之地。夜君争夺,也只想要强大,而强大不意味着屠戮攻占,烈月不也是这样吗?”

“你们可以容忍夜君,为什么就不能接受烈月......”

“因为,他是妖啊......宇宙之中,谁愿意赌一个妖的心性,涣墨之灾犹在眼前啊......”丈岁行提到烈月半点余地都不留。

无岸转头看着丈岁行冷笑着说:“我也是妖,你曾和妖做交易,你更可怕......”

“呵......我是一个商人,为了利益,一点伪装,一点忍耐也是可以的......”丈岁行转过头诡笑着注视着无岸,金色旋刃从无岸背后飞来,无岸侧身闪躲,月牙剑出,刺向丈岁行,丈岁行飞身跃起,躲开了尖锐的月牙剑,与此同时,丈岁行操纵金色旋刃勾住月牙剑,月牙剑在金色旋刃的衬托下显的格外的瘦弱纤细,加上剑锋已有裂痕,僵持不久,月牙剑竟被金色旋刃“咬”断。丈岁行趁机令金色旋刃发动更猛烈的进攻,无岸握紧断剑飞身躲避金色旋刃转而向丈岁行刺去:“拿着一把断剑还不死心!”

“妖从未心死!”无岸手中的剑突然变作一把巨剑,剑似重千钧,剑脊上月华流霜,剑锋与丈岁行还有三步之远,凌厉之气就已催人窒息。丈岁行闪躲的着攻势凶猛的巨剑,心中惊异:阴阳剑......

“小子,你今日若敢杀了我,你怕是逃不出这若德星了!”

无岸行动飞快,如卷入漩涡的石子:“反正我也无家可归,杀了你,平了心中的怨,也值了!”

丈岁行操纵金色旋刃滚过无岸身后,星光冷,剑风凉......

“你哪里是无处可去,这浩瀚宇宙,都曾是你的家!”丈岁行突然说道,无岸的心突然提了起来,他握紧转身狠狠刺向丈岁行,旋刃当前,他又使出几分力气狠狠劈下,旋刃被他劈碎,碎片划破了丈岁行的衣袖,寒剑当喉,丈岁行终于停下了。

“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生的晚,自然不知万世前的妙事。”丈岁行戏谑的口气,让无岸极为愤怒,寒剑逼近,丈岁行的气血慢慢僵住:“说!”

“宇宙不过是强者的游乐之处,哪有我等尘民喘息之时......”丈岁行大笑着,却满眼的苦涩,他看着无岸说:“现在,那些游戏又要开始了......我终究是保不住我的星。”丈岁行欲向无岸的巨剑,无岸收剑继而紧紧攥住了他的衣襟:“想死,说清楚再死!”

丈岁行冷笑着看了无岸一眼,那一眼甚是得意,他迅速操纵旋刃碎片,碎片从丈岁行背后刺穿了他的胸膛,无岸闪躲,那带血的碎片就擦过了他的衣襟......

“你为什么不说清楚!”

“我活久了,活腻了,我恨烈月的出现,一样也恨你们......”丈岁行跌下华春楼顶,还未落地,他已化作微微火星消失灭亡......

华春楼突然旋转起来,无岸飞身而起,在半空看着,它慢慢变作一面燃着火的军旗,军旗很高,若德星上的人都能看到。军旗上的火点燃了若德星的结界,结界瞬间变的坚不可摧,这是丈岁行留给他的星最后的保护。

“他不肯说清楚,还将此事视作他最后的攻击,这件事究竟对妖族是多大的折磨......或者是他痛苦到不愿再提起到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