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来说,我回不去那个我业已记录过端口的明朝;亦或说,就算我回去了,也只是在浪费时间。”
猫静静地坐了一阵子,黑暗当中的猫眼圆睁着,显得炯炯有神。
“我还是不明白,”小王说,“你直接穿越过时间,然后和那个时间里的人生活在一起?如何和他们交流呢?”
猫瞄了一眼小王。
“穿越过去是一回事,和那边的人交流又是另外一回事。”猫说,“当我想和人类产生交流时,只有一种方式,便是进入他们的梦乡……你是他妈的唯一的例外,我可没想到你会得到直接和我对话的能力。”
猫和小王彼此沉默了一段时间,似乎都不知道该和对方说些什么。小王将杯里的酒一口喝光,把杯子放置在猫所在的桌台上。
“好吧!”小王站起身来说,“现在我想大致明白了线条人和你的故事,尽管不可思议,但我多少能理解。我想,如果没什么其他事情,我就此告别了。”
猫抬起了头,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望小王。
“没什么事情?你他妈的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小王一怔。
猫接着说:“你是唯一一个能看到线条人的人,是唯一一个能不用通过梦境来和我交谈的人,我不知道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你他妈的怎么能表现得好像什么都与自己无关似的?你难道还以为这一切都和你毫无瓜葛?你怎么敢那么想?”
小王被猫突如其来的话说得无言以对。
“我说,用不着那么激动吧?”
“激动?谁激动了?我可没激动。这种事情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你获得了那些能力,势必有人随之受到牵连。”
“牵连?谁?”
“有人因为你的变化而受到影响,他的生活正发生着剧变,这就像朝水里扔一块石子,一定会激起无数的涟漪一样。”
“到底是谁?”
“那个叫做易生的家伙。”
小王望了一阵子猫,叹了口气,复又坐下。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猫说,“确切地说,是他那突然发生变故的生活吸引到了我。他的朋友笙承君只身前往域寻找妻子卓美琳,他为了追寻朋友的轨迹而接近域的核心——九只盒子,而他的妻子突然和他隔阂起来,毫无缘由地无法再见面。我以为他身上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原发的,都是域和这个世界产生联系而造成的。为了弄清楚问题背后的状况,也为了让他的生活更有效地回归正轨,通过葵的出面,我雇佣了一对专业的代理人,委婉地向他传达了时狸的概念。毕竟,如果按照既有的经验,他身上所遭遇的一切变故,起因全都在时狸身上。可直到如今,我才明白过来,他所面临的一切,起因原来在你身上。”
小王拧着眉毛,花了老半天时间才弄清楚猫所说的话。他苦笑了两声。
“你刚才的意思,是说易生老婆带着孩子弃他而去,他又心血来潮地辞职,都是我一手造成的?你是这个意思吗?”
猫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子,又跳回到老板座椅上,伸直了双腿坐下。
“首先,他老婆并不是带着孩子跑了,他们不能相会,完全是因为两人的世界发生了裂变;其次,他辞职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受了我雇佣的那对代理人的指示,动身前往搜寻时狸的行踪;第三,你说对了一半,这一切事情,都因你而起,但并不是你一手造成。”
小王沉思良久。
“是你造成的。”小王说。
“什么?”
“假如你的话是真的,易生生活的变卦是因我而起,那我身上的变化又是拜你所赐,所以这一切的事情,真正的源头是你才对。”
猫瞪大了眼睛看了小王良久,然后起身抱起双手在椅子上来回踱步,脚步越来越焦躁。
“好吧,我承认你他妈的说得对!”猫说,“如此看来,他那可悲的、荒唐的生活确实因我而起,但是,我让长寿花把你叫来,目的可不是想和你争论到底是谁的责任。听着,令人心烦的事情已然发生了,我只想你明确一件事情:眼下唯有无条件地全力配合,才能把错误修改正确——我是说,在错误还没变为灾难之前。”
“什么灾难?”小王问。
猫举起双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圈。
“天大的灾难!时狸们显然源源不断地被邪恶的魔鬼抓捕,并关押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也许连魔鬼本身都没意识到,那些时狸可并不是什么待宰的羔羊。用你们这个世界的标准来看,它们可全都是披着温柔的假象的TNT炸药!一旦它们被无知的人类释放出来,遮蔽了这个世界的天空,你们的家园就此便宣告了毁灭。你们这可怜的被称之为‘文明’的东西,就会被炸得连渣都不剩!”
猫越说越激动,它又朝小王捏起拳头说道:“而我们的那个世界也好不到哪里去!自在岛人和泛华都人正剑拔弩张,倘若最后一只时狸被魔鬼掠夺完毕,绝了种,自在岛人将彻底失去在域的生存资格,他们或许选择死去,活着只能来到这个世界,以你看到的线条人的模样生存。接着,域会因为泛华都人的盲目自信而陷入困境,会因为泛华都文明的过度发展而失衡,最终导致灭亡!”
小王半张着嘴看猫,他显然还摸不着头脑。
“呃……很抱歉,事态听起来很严重,可是,我还不能完全明白你说的……”
“还有什么不明白!”猫又跳上了办公桌,冲到小王面前,一把薅住小王的衣领。“我的世界会灭亡,你的世界要被时狸炸得一干二净,到时候你和我都会失去家园,就他妈的和几亿年前的恐龙一样可怜,我们的骨头会变成一堆堆深埋地下的化石……如果你不想那样,现在就拿出些勇气和决心来,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猫看起来非常生气,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