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人压抑在内心的失望与不甘,在一系列的化学反应下化作火山喷涌,将承载着他们的躯体折磨的死去活来不肯罢休,直到载体不再抵抗方才停下来才是它们的心愿。
那么它们成功了。
成功的将一个人从阳光下拉下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人说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望着你,秋凉便是那个凝视深渊而被拉入深渊的人。
此刻的秋凉便是那个被拉下深渊的人,他无力,颓丧的仰躺在清乐家的沙发上,双眼无神,显然是受到深深的打击,那种被现实与理想粉碎的自尊令他无法抬头,清乐则沉默的坐在秋凉的旁边。
两人一语不发。
沉默半晌。
“清乐,以后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继续下去?你会陪着我吗?我已经一无所有了,只有你了,你会陪我到哪?”
“秋,别这么悲伤好吗?不管你在哪里,在做着什么,我都会化作影子,陪着你,直到永远。高考失利,可以再来过,我们挺住好吗?”
秋凉依旧浑身瘫软,想到此节,浮肿的眼眸中滑下泪珠,流入嘴里。
“就算千山荒尽,我也会随你去,从此你在哪我就在哪里好吗?”
清乐想,兴许自己便是那个荒山,将要看着自己身上的绿意一点点消散,也会矗立在原地等着她想要等到的人。
一整天,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那些萎靡之言,空气中漂浮着那种令人颓靡的氛围,两人都毫无精神,秋凉晚间离开清乐家,独自回家。
她抬头望着天上明月,心中思绪万千,带着惆怅在昏暗月光下踉跄回到家中,摊开电脑,望着自己的高考分数。
“十分不多,也不少,足以将人的未来划分为不同的路线,站在路口的你又要怎么选择呢!”
秋凉自言自语,他不敢去想,深夜电话响起,是母亲。
秋凉狠心连着挂断两三次,可是却依旧不依不饶的打来。
“喂!秋,怎么挂妈妈的电话!”电话那头是妈妈焦虑的声音,这头是已经泪如雨下的秋凉。
“请问,你有什么事情?”秋凉凝噎着将话讲完。
“秋!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秋妈妈关心的话语,更是戳在心头的利刃。
“你们都给我走开,走开。”
“砰!”秋凉直接将手机甩开,手机重重的落在地上,依旧没有挂断电话。
“秋!是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我祈求你们原谅妈妈好吗?求你,求你,秋,对不起,妈妈也有自己的难处,你听到吗?”
“走开,你们都走,都走!”
秋凉抓起茶几上的杯子朝着手机丢过去,手机已经坏掉了,没有了半点声音传来,接下来空荡的房间,昏暗的灯光下,一人抱着抱枕在沙发上哭泣,许久之后在疲倦中昏沉的睡去。
“秋凉,你在家吗?秋凉!”
迷蒙中似乎有人在呼叫自己,秋凉起身,踉踉跄跄,摇晃身形,一手捂着额头,顶着浮肿的双眼拉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清乐,他满脸焦急的在楼下转圈,见到秋凉开门。
见到秋凉的那一刻。
清乐惊呆了。
秋凉的脸色煞白,毫无血色,就像是一株枯草,一手撑着门,脸上还挂着血迹,是流了鼻血。
“秋凉!你怎么了?没事吧!”
“我没事!现在几点!”
秋凉声音嘶哑,见到清乐,先是呢喃,而后闭着眼整个人便昏厥在门口,清乐一把抓住秋凉,掏出手机便拨打求救电话,好在医院离家不远,数分钟便来将秋凉带走了。
不多时电话响起,是秋爸爸打来的。
“清乐啊!秋凉在家吗?”
“秋凉,生病了,高考失利,而你们却又丢下了她!她拥有着自己的家庭,却活得像是一个孤儿,你们究竟要把她脆弱的灵魂折腾成什么样子!”
清乐愤怒的嘶吼,而后挂断电话,随之快步往医院走去。
熟悉的场面,熟悉的人,熟悉的一切,尘封的记忆在清乐的脑海回旋,他开始害怕,他不敢去想,一个人在病房外焦虑到汗流浃背,那件秋凉给他挑的衬衫已经湿透。
“千万!就算是求老天,你到是开开眼,还要将她折磨成什么样子。”
清乐嘀咕着,望着穿梭的白衣天使,他忽然口干,忽然感觉自己的衣服纽扣似乎有点歪。又感觉自己的鞋子有些不合脚。
这一切都是焦虑带给他的感觉,他的感觉使他开始坐立不安,身体的各处都好像开始疼痛,呼吸的每一口空气下去都像是被浓烟呛到。
许久,医生从里面走出来,望着清乐,对他舒颜微笑,是个很漂亮的医生,她看起来约莫四十出头,那让人瞬间冷静的笑容令清乐变得不再紧张,他的嘉旅也不再作祟,他软在排椅上。
“小姑娘没事,你叫清乐是吧!他一直想要见你,你可以进去了,他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疲劳过度了。”
清乐缓慢起身道谢,推门进去,秋凉躺在床上,望着清乐,努力挤出一抹微笑。
“又让你担心了,真对不起!”
清乐蠕动嘴唇,想要说什么,却好像又开不了口,他只觉得心脏扎着刀子的地方不疼了,眼前的人还是安好的,那边足够了。
“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清乐安慰。
“也许吧!”
他轻声,轻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可是这太安静了,安静到可以听到心跳的声音,那正是秋凉绝望内心说出来的话语。
兴许他对这一切都已经品读通透,就像是曾经的清乐将这一切品读通透,有一种大彻大悟的,只是那只是一种悲壮的大彻大悟。
“想要吃什么?”
清乐问道,秋凉摇头。
“我想要的很简单,只希望你能多陪着我,有你在我的身边,就算是千山荒,我们彼此也呆在一起好吗?”
“嗯!”
清乐点头,秋凉静静的瞪着大眼望着清乐,许久之后在极度的困意中沉沉睡去,清乐轻轻将他的小手放到被子里面。
望着恬然入睡的秋凉,她似乎做梦了,因为她在微笑,迷人的酒窝展开。
时间是解药,也是毒药。
给人下毒,又要用一切去换解药,而后在不断的循环中化作垂垂老矣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