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论

第一节 研究缘起

中国自拥有海外移民以来，这些移民以不同的方式与祖（籍）国以及世界其他地区的人员产生跨国联系，进行跨国活动。自20世纪70年代末开始，留学生的大规模派出、个人因私出国的大规模涌现，使得华人新移民的活动逐渐引起各界高度的关注。在这个国际教育交流与人才交流的大趋势下，出现了一批高学历、高技能的华侨华人专业人士^[1]。华侨华人专业人士作为一类精英群体，除拥有较高的职业素质外，还拥有一般意义上的职场人士所不具备的国际素养和跨文化沟通能力。具体是指海外华侨华人中具备专业化知识及技能的人才，既包括海外出生的华人，也包括移居他国后获得他国永久居留权或国籍的华侨华人移民，这个概念不同于技术移民，也不同于海外留学人员。需要指出的是，由于近30年来华人新移民数量的快速增长，尤其是技术移民、海外留学人员及部分投资移民中的高层次人才在以北美、欧洲为代表的地区做出了令人瞩目的贡献，他们极大地扩充了海外华侨华人专业人士队伍，也在该群体中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力。他们共同的特点是具有较高层次的知识结构和技能水平，经济实力较强，具有较为深厚的文化底蕴，多分布在高新技术、金融等蓬勃发展的行业领域。而且，这类人群在海外华人之中的人数规模正不断扩大，并且无论是在居住国还是祖籍国都拥有越来越举足轻重的社会地位与综合影响力，他们是华人中精英群体的重要组成部分。

华侨华人专业人士目前主要集中于发达国家与地区，聚居于就业、教育条件较为优良和商业较为活跃的区域。根据“中国与全球化智库”的调查与估算，此类人群在海外分布比例最高的国家依次为美国（33%）、澳大利亚（15%）、加拿大（10%）、英国（9%）、新加坡（9%）、日本（5%），而美国和加拿大共有266万华侨华人专业人士生活，占全球华侨华人专业人士群体的43%（见图0-1）。^[2]

图0-1 海外华侨华人专业人士分布

资料来源：王辉耀、苗绿：《海外华侨华人专业人士报告（2014）》，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4，第18页。

由此可见，北美地区的美国和加拿大不但是中国留学生与技术移民、投资移民的主要流向地，同时也是华侨华人专业人士在世界分布的主要区域。华侨华人专业人士尤其是新移民中的高层次人才的异军突起不仅仅改变了华人社会的知识结构，也对华人社会的职业结构、地理分布、居住方式等产生了巨大影响。根据美国移民政策研究院2012年的报告，近40%的中国移民在美国从事科学、工程、信息技术、管理、商业、金融等领域的工作，^[3]加拿大的情况与之类似，因此北美华侨华人专业人士更集中于知识和科技密集型的行业与地区。之所以以北美地区的华侨华人专业人士作为研究对象，是因为数据较为丰富，案例较为典型，可供挖掘的空间较大。可以说，北美地区华侨华人专业人士的活动现状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全球华侨华人专业人士活动的基本规律，尤其是这类人群跨国跨境活动的趋势。

需要指出的是，从来源地看，北美华侨华人群体的来源主要包含从中国大陆、港澳台以及东南亚地区移居美国、加拿大的华人，其中专业人士的来源也概莫能外。同时，从类型上说，专业人士并不仅仅局限于高学历、高收入、有相应社会地位的精英阶层，其既包含受过普通高等教育的一般专业技术人员，也包含未接受本科及以上层级高等教育，但是有一技之长的技术技能型人才。但是总体来说，来自中国大陆的高层次专业人士确实在近30年内对北美华侨华人专业人士群体的壮大产生了不可小觑的作用，因此本书主要以这个群体为考察对象，兼顾其他来源地和类型的华侨华人专业人士的发展特点。同时，由于现有资料的有限性，归国留学人员、（高）技术移民、专业技术华人群体、海归、“海鸥”等概念虽与华侨华人专业人士有所不同，但都有相当比例的交集，因此在书中都用以充实对于专业人士的相关论述。

20世纪90年代初，中国经济尚未腾飞，相当比例的海外华人尤其是留学生与专业人士对国内形势表示忧虑，不考虑回国发展。1989年对留美学生的一项调查表明，当时有42.2%的人对中国未来改革的走向感到悲观，61.3%的人对自己回到中国的职业前景持不乐观态度，而71.3%的人认为他们如回到中国，会感到难以适应。^[4]可见，“移民赤字”与“脑力流失”的现象凸显在最近30余年的中国海外移民史之中。时至今日，中国已完全进入国际人才流动与竞争的洪流中，越来越多高学历、高技能的华侨华人专业人士开始以各种灵活的方式与祖（籍）国之间进行交流合作，甚至举家回迁。“脑力流失”的情形不再明显，21世纪以来这一情况逐渐为人才的回流与环流所缓解，然而“移民赤字”却在今后一段时间内还会长期存在，“海归归海”的现象也将频频出现。因此在本研究中，探究当今北美华侨华人专业人士的发展现状，“流动”是一个重要的切入点。专业人士的跨境流动意愿、流动轨迹与流动趋向，代表着国与国之间实力的对比，也意味着国与国之间在科技文化等领域的格差。但与此同时，这些差距又并不是一成不变的静止状态。随着全球化的发展，人才享有更灵活地在国家间流动的便利；同时随着中国进一步打开国门，张开怀抱拥抱海外专业人才，他们的跨境流动将不再是单向的，并且速度、频次会持续增加。因此，对北美华侨华人专业人士的发展脉络进行剖析，尤其是结合其跨境的回流与环流行为进一步挖掘，并将这些现象置于移民研究的大框架内进行研究的意义在于以下三点。

首先，有助于我们更清晰地了解北美华侨华人专业人士发展至今为何会成为一个知识与专业化水平较高、规模增长迅速、所属组织和团体脱颖而出，同时主导了当今海外华人回流与环流态势的人才群体。

其次，有助于我们通过对北美华侨华人专业人士衍生出的新类型以及跨境活动形式与特点的归纳，进而对华侨华人专业人士群体以及高层次精英人才的流动规律有更好的把握，并对于其今后的流动趋势做出更长远的预测。

最后，有助于我们在对北美华侨华人专业人士的流动趋势做出研判的同时，考虑其与技术移民以及留学生等知识群体与精英群体的交集，动态地去理解人才流动的现象与本质，从宏观、中观与微观层面对海外人才引进政策提出更加合理的意见与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