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煜辰得到消息有些不敢置信,本想马上过去,可偏偏甄平过来,说有些事需要他定夺,梁煜辰看了他一眼,满脸幽怨,“着急吗?”
“十万火急!”甄平显然也察觉自己扰了殿下的好事,但职责所在,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梁煜辰无奈,只好按下内心激动,让人先回去,说自己可能会晚点到,可一颗心却咚咚乱跳,根本无法平复。虽不知柳若兰找他何事,但至少愿意开口,就足以让他兴奋好久,有了第一步,后面的才能慢慢发展,他越来越期待和柳若兰心意相通、结为夫妻的那一天。
而这边柳若兰等了大半天,依旧没等来梁煜辰,她也不急,毕竟对方是太子,政务繁忙,她也没什么理由让人家弃江山于不顾。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也都不再天真,为了所谓爱情抛弃一切,在他们眼中,都太幼稚,少不更事的时候还会觉得浪漫,现在回想起来,只会觉得傻。
记得有一年齐玥生辰,身为太子妃的她专门找厨娘学了一道菜,作为礼物献给了齐玥,齐玥却暗中皱眉,觉得这礼物太过小气,上不得台面,还没侧妃送的帕子有用,至少拿得出手,还能擦汗。
柳若兰作为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虽说也是摔打惯了的,却不曾想一颗真心被人如此糟蹋。齐玥爱吃鱼,她亲自下河捕捞,让人教自己去鳞、清理内脏,再到生火烹饪,她学习了做鱼的全部,却忘了齐玥喜欢的不是捕鱼女,更不是一个厨娘。
她觉得自己付出了许多,可齐玥不这么觉得,只会认为她自轻自贱,和下人为伍。
在故事话本中,美丽的姑娘为心爱的情人洗手做羹汤,自愿放弃一切也要和爱人在一起,就像她放弃了皇后之位,成全两人的夫妻情深。然而,一切都是骗人的,和你谈感情的男人更是可恶,你还不能指责他,因为他都是为了爱你啊!柳若兰顿时一阵恶心。
齐玥并非一个恶人,相处了十几年,也并非全无感情,成亲之后他们有过一段甜蜜时光,只是随着时间流逝,二人都没了激情,不过是携手共度余生。后来齐玥娶了梁玉蝶,又纳了几个妃子,等新鲜劲过去,又觉得索然无味,念起柳若兰的好处来。
柳若兰不傻,想在宫中站得安稳,就得拿捏住齐玥,这人耳根子软,哄一哄就会晕头转向,更何况,她也确实能帮到他。两人各取所需,柳若兰又有从龙之功,相处起来倒也和睦,除了梁玉蝶,没人敢来招惹她。
所以她很清楚,感情这东西是靠不住的,特别是爱情,既然梁煜辰敢说爱慕,那她倒要看看,这情谊能有几分。
夜色降临,外面已经有了寒意,翠竹让厨房加了几个菜,想着殿下过来也可以一起吃点,可左等右等,菜都热了好几回,也没看见梁煜辰的影儿,心中不免有些焦急。夫人好容易才开了口,殿下再不过来,不是耽误大事了吗?
反观柳若兰,却没有一丝一毫着急的样子,平日里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只不过不似之前沉闷,去书房里翻了翻,倒是找出了本书出来,伏在灯下细细品读。
翠竹也不好打扰,吩咐人备上了茶水糕点,在一旁仔细伺候。
柳若兰也不是要等他,只是闷得慌给自己找些事做,她如今刚回明安不久,身上还有伤,想要出去千难万难,只能暂且躲在府里,也好了解一下如今的局势。免得不识抬举,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毕竟她要在这里囚一辈子,或许运气好点,早早被人害死,也就省了不少麻烦。
想着想着出了神,然后思绪就飞得远了,让她想起了下午做的梦。
那时太阳暖暖的,晒在身上非常舒服,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梦中她穿行在向日葵花田中,四周无人,寂静而又美丽,然后一转身,一个人站在了她身后,她没有惊讶,似乎一切都是理所应当,走到那人面前,很自然地道:“你来了,想我了没有?”
柳若兰奇怪,她不记得有这么个人,但梦里的感觉又很熟悉,她想那人会不会是齐玥,毕竟他们是十几年的夫妻。柳若兰走向前去,想要仔细地看清楚这个人的容貌。但刚一触碰,那人就消失了,只留下她一个人在这片花田。
梁煜辰到的时候就见她趴在书案上,似乎是睡着了,刚想给她拿件毯子盖上,就见她抬起了头,“你来了。”
梁煜辰一怔,瞬间僵在了当场,这是柳若兰在主动跟他说话!
他终于听到她的声音了,果然如想象中一样好听!
梁煜辰觉得自己开心得像个傻子,内心激动不已,却又不敢表现出来,生怕吓坏了她,又后悔被甄平拉去耽搁了大半天,若是早些过来,是不是就可以多说几句?和她多一些相处机会?
还有,她刚才说“你来了”,这话简直就像是相爱之人的久别重逢,又像是夫妻之间的耳鬓厮磨,让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冲上去将她抱在怀中,一辈子都不松开!
半天没听到回应,柳若兰抬起了头,似乎有些疑惑,这太子殿下一向殷勤,如今怎么呆呆立在这儿,连句话都不会说了?脸上更是不住变换颜色,瞧着倒也惊奇。
“殿下怎么了?”柳若兰叫他来是有事相求,自然不是来看他变脸的,为了不浪费彼此时间,还是出声打断了他。
梁煜辰这才惊醒,想到刚才激动到忘形,耳尖红了红,面上却丝毫不敢表现出来,如今和若兰还没熟到那种地步,还是要注意一下形象,免得吓跑了她。
“不知夫人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可是下人们服侍不周?”他不可敢怠慢了她,这是心尖尖上的人,受了委屈他心疼。
“殿下多虑了,只是想求殿下件事,我要见白峰!”柳若兰懒得和他拐弯抹角,能心平气和交谈,已经是她最好的修养了。
梁煜辰听了也没惊讶,白峰献城有功,已被梁帝封为忠义伯,名声虽不光彩,但如今也算是梁国新贵,毕竟是他拿下了江陵城,灭亡了齐国。
“夫人想什么时候见,我可以安排。”能为心上人做事,做什么都是一种荣幸。
“越快越好。”她可不想再出什么岔子,迟则生变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梁煜辰一口答应,“夫人稍待,我这就让人去请他过来。”
柳若兰知道他会答应,却没料到他答应得如此痛快,一时之间有些诧异,如果换做是她,定会让人拿出点交换来,毕竟她不做赔本的买卖。
“谢殿下,不知若兰如何答谢?”
梁煜辰听了却是有些伤心,他自愿帮柳若兰,如果说真的有什么企图的话,也是企图她的人,奢求她的心。
但若不求点什么,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以她的性子,肯定认为自己别有用心,虽说确实别有用心,但却不能把实情说出来。上次向她坦白的时候就已经被警告过了,他还是一步步来吧,省得连靠近的机会都丢掉。
“夫人若真的想谢,还是先把身子养好吧,齐国旧人如今已经在路上了,若是他们见夫人瘦了,恐怕不会安心。”
最终还是逃不了阶下囚的命运,梁帝不杀他们,是为了让齐国百姓安心,显示他们的仁德,事实证明,他们做到了,确实收服了民心。更妙的是小皇帝殉国了,既不用担心养虎为患,又可以封住悠悠众口,连上天都在帮他们。
柳若兰心中暗叹,或许这就是天意吧,如今她也没有更多奢求,只希望亲人们能够平平安安。
没多久白峰就来了,见了她之后眼神复杂,如今梁煜辰还在这儿,他只能收一收心思,“臣拜见太子殿下,见过安宁夫人!”
梁煜辰贴心地走了出去,留下两人交谈,虽说心有不甘,也有担心疑虑,但还是选择了信任。不管她要做什么,他都有信心护着她。
柳若兰却并没有图谋不轨,只是让白峰帮忙寻找亲人,明安城中尽是外人,也就白峰有这个能力,也能让她放心了。
“城破后我就派了人,却一直没有消息,如今我多有不便,此事要劳你费心了。”
白峰岂有不应之理,柳慎一直待他很好,年少时赐他的宝剑至今都被他珍藏府中,柳府就是他第二个家,若非如此,当日那么大的事,柳若兰怎会交给他去办?正是这种信任,让他至死也难以报答。
“夫人放心,此事我亲自去办。”
柳若兰没有留他太久,交代清楚就让他回去了。
看着站在门外的梁煜辰,身姿挺拔,体格健硕,突然让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人她似乎之前见过,但又想不起来时间地点。
随即摇头,看来自己果真是压力太大,神志不清了,梁煜辰久在梁国,若非这一场战争,他们这辈子都不会见到,一切都是错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