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夜空中只有一点月光映照着大地,周府的灯火却深夜通明。
此时已经是三更天了,但周府的人没有一个去睡的。这都是因为周府大少爷周安远明日清晨便要登点将台,接帅印,然后率五万禁军奔赴燕关了。所以周府的仆人们大多在为周安远和跟随周安远一同出征的几个部下打点行囊。
周府主人周嵩石和周夫人也都没有睡。周嵩石面带笑意,说道:“此战若能得胜而归,则可光耀门庭啊!”
周夫人心中却无半点欢喜之情,燕关的险境虽然她早已听其他几家的夫人念叨过,连战无不胜的狄燕这次都折戟,自己家的这个毛头小子去了又能帮上什么忙呢?大抵也不过杯水车薪罢了。
周嵩石与周夫人站在门前,虽然心中所想不同,但却都是毫无睡意。
周嵩石看夫人愁眉苦脸,已经猜到了周夫人的心事,出言安慰道:“夫人不必担心,安远前些年不也是跟着狄燕戍守燕关嘛,他熟悉燕关地势,虽然名义上他统领五万禁军,但此战所有军队都是要由狄燕统一调度的,狄燕长子狄辑与他又是结义兄弟,二人可以互相帮衬,相信他一定可以凯旋而归。”周嵩石说完看向在院中亲自磨枪的周安远,脸上洋溢着笑意,仿佛已经看到了周安远凯旋而归的场景。
周夫人看丈夫满心欢喜,不愿与周嵩石争辩,只是叹了一口气说道:“恐怕今时不比往日啊。”
周嵩石还想继续说,周夫人已经回屋去了。周嵩石叹了一口气,他又何尝不知道此战的凶险呢?但他更愿意去向好的方面去想,更何况现在朝廷上暗流涌动,连自己恐怕都难以自保,所以无论周安远能否得胜归来,在这个时候远离京城都是好的,免得受到牵连。
周嵩石走到周安远身前,问道:“安远,准备得如何了?”
周安远见父亲过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亮银枪,站起身来,回答道:“盔甲等物已经准备好了,这杆亮银枪也已磨好了。”
周嵩石拿起那杆亮银枪,仔细端详了一番。这杆枪原本是狄燕年轻时所用,枪柄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后来狄燕觉得这些花纹华而不实,便弃之不用,改用普通士卒所使用的制式长枪。再后来,狄燕就将这把亮银枪赠与了周安远。
“你这次打算都带谁同行?”周嵩石放下亮银枪,问道。
“李兄一人随行即可。”周安远答道。
“胡闹。”周嵩石斥责了周安远一句然后继续说道,“府上那么多高手你都不带,你娘又怎能放心?更何况李嘉他愿意前去吗?若他同你前去,恐怕会误了明年春闱。”
“李兄他......”
“小公爷,还是我来说吧,周相您觉得明年还会有春闱吗?”这时,李嘉走了过来,打断了周安远的话。
周嵩石听了这句话眉头微皱,不自觉地又想到了无戒的话,现在李嘉此言也是在暗示自己朝堂上的风波,现在大梁看起来平静,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罢了,倘若不及时脱身,恐怕真的会在漩涡之中粉身碎骨。
周嵩石略微沉默了一下便立刻回过神来,问道:“李先生看事透彻,才思敏捷,能与犬子同行真乃犬子之幸,但若无人护卫老夫还是不放心。”
周安远连忙答道:“父亲尽管放心,我这番武艺即可纵横沙场。”
“休要自大,你这番三脚猫也只是略胜于普通士卒罢了,天下高手如云,当小心谨慎为好。”周嵩石清楚地知道周安远的实力,周安远虽然有武学天赋,但从未认真学习过,曾跟随狄燕征战沙场,也没让武功有什么长进。这次周安远亲率一军,恐怕还会受人暗杀,若以周安远这稀疏的武功,恐怕会遭不测。
周嵩石想了想说道:“我为你挑几个家将同行吧。”说完便走开了。
周安远还想继续拒绝却被李嘉制止,李嘉笑问道:“小公爷为什么不要几个高手相随呢?李某一介书生,若是遇上危险也帮不上一点忙的。”
周安远觉得李嘉所说的话似乎有些道理,就点点头同意了。
这时周嵩石已经回来了,身后跟着一名男子,男子面容严肃,身高八尺,好像一座铁塔立在周嵩石身后,男子手中提着一柄巨斧,单看巨斧的大小周安远就知道自己恐怕连拿起这柄巨斧都做不到,更别提用作武器了。但周安远转念一想,也许这斧子并非实心,只是空心用来唬人罢了。毕竟若这男子真能将这种巨斧用作兵器,定然武功不俗,家中请到了这样的高手而自己竟全然不知恐怕颇有蹊跷。
周安远虽然心有疑惑,但还是一脸笑容的迎了上去,说道:“只看壮士手中之斧,便可知壮士有扛鼎之力,不知壮士家居何处,姓甚名谁?不知壮士能否将此斧借小子一观。”
男子沉默不语,单手将巨斧递了过去。周安远看男子单手来递,更觉得男子并无真本事,便也是单手来接,却不想男子刚一放手,周安远便觉得手中好似有一座山,“咚”的一声巨斧直接砸在地面上,任凭周安远怎样拉拽,巨斧都是纹丝不动
周嵩石在一旁笑了笑,对着男子说道:“犬子此行麻烦童兄了。”然后又对周安远说道:“这位是老夫请来的客人,你不可怠慢,当以叔侄之礼善待。”
周安远本就敬重男子神力,在加上听了父亲这话,更知道这男子身份不俗,便恭敬地说道:“小子此行麻烦童叔了。”
童姓男子重新拿起巨斧,然后微微欠身作揖,说道:“承蒙周相与公子厚遇,童某定当尽心竭力护得公子周全。”
此时天色已经渐明,周嵩石说道:“到时辰该去点将台了。”
周安远看了看天色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先去点将台了。”
“嗯嗯,老夫还有一些政务要处理,便不送你了。”说罢,周嵩石便转身回屋去了。
父子二人谁也不会想到,这一别之后再难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