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护城河公园依山傍水,桃柳相间,两岸的各种景观灯璀璨绚烂,更是将夜晚装饰得分外妖娆,来往穿梭的行人,漫步享受着这惬意的美景良辰。在这样美丽的地方,我要赴一个约定,和老九的侄子做个了结,脑海里无数次浮想出明天晚上赴约的情形,此刻,却感到深深的后悔,冲动是魔鬼,忍一时之气,免百日之忧,我是不是应该退缩?
马超群对我说:“白添,你千万不能一个人去!阿标有备而来,一定会带很多人去,你一个人去会吃亏的。”
我叹了口气,望着房间的天花板,对他的担忧不无认同感,薛健停下手里的画笔说:“白添,你还是别去了,退一步海阔天空,别和疯狗一般见识!”
宋海波也道:“是呀,你千万不要上他的当。”
我仰躺在床上,静静的听着三人说话,心下六神无主,倘若不去,事后,阿标势必会在门市宣扬我懦弱、胆小怕事,那时,严丽会怎么看我?倘若去,就如马超群所言“阿标有备而来”,上一次,他就带着他的狐朋狗友在门店耀武扬威。
薛健看我不说话,仿佛明白我心里的顾虑,说道:“我劝你还是放弃严丽吧,天涯何处无芳草,隔壁有女也不错。何必为了一个得不到的女人,去甘冒风险。”
薛健说得也挺有道理,严丽不一定是我的菜,可是,我喜欢她;叶秀丹对我有好感,追求她可以说是毫无悬念的事情,而且不似追求严丽这般有“竞争对手”,可问题的关键是我不喜欢她,这实在是一件很矛盾,又难以改变的事情。人的决策,往往会让行动听从于内心,而非用心去行动。
“白添。”马超群打破我的思绪喊叫道。“这个月底我们三个就要走了,从此,大家各奔东西,说不定,这一辈子我们都不会再见面了......”
我“呼”地从床上爬起来,看着他们三个道:“你们真的要走?”
三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脸上仿佛都凝了一层厚重的霜。
“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走呢?”我问道。
“你也知道,这里吃不好,睡不好,活又累,干完方便面干大米,干完大米又干方便面,老板简直把我们当牲口使唤,唉......”宋海波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叹息道。
“我无法忍受一年到头没有一天休息、没有一天假期、八个小时之外不算加班,随时随地叫你干活的工作。”马超群说道。
我对三人劝说道:“整个上林粮油市场、和惠水产市场乃至其他的工厂,底层打工者的生活都差不多,我相信大家也去过不少地方,进过工厂,或是在私人老板底下干过活,换个地方,还不都是一样的?说白了,我们一无文凭二无技术,有的只是一身蛮力气,走到哪里不都是干苦力?我劝你们还是别走了,踏踏实实的干下去,老板的事业不是慈善机构,你没有给他创造利益,他怎么给你发工资?”
“够了!”薛健生气地掷下画笔,打断我的话语道。“马超群回家办养鸡场,宋海波打算回家去应征当兵,我继续浪迹天涯,逍遥生活。人各有志,岂能相强!”
与其说我间接成了老板的说客,不如说我舍不得离开他们。本以为可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留住他们,但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我也只好心情郁闷地说道:“既然大家都有更好的去处,我白添唯有在这儿衷心祝福大家都有一个美满幸福的未来!”
话毕,房间里一阵安静,气氛从没有过的尴尬和阴冷。
“白添,大家兄弟一场,我也没有怨你的意思,有些话不得不说,我劝你也别在这儿待了,别把青春耗费在这里!你想一想,你就这么一直干下去,将来能得到什么?福利没保障,前途黯淡,职位更别谈,我看除了许大公子,没有谁是不干活的,在这样的所谓‘公司’混,你能混出个什么名唐来?说句难听点的话,你就是看到眼前几个钱和老板的一番花言巧语罢了!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你有考虑过吗?”薛健说道。
“我白添没有远大的志向和理想,也没有考虑过未来的路该怎么走,只求能打工赚到钱,回家盖楼房、娶媳妇,陪伴父母左右,常于膝下尽孝,如此平凡一生,便足矣!”我回答道。“薛健、马超群、宋海波,谢谢你们,认识你们我感到非常开心!”
三人对视一番,交汇了一个眼神,微笑着各自点了点头。许久,马超群说道:“白添,我知道你心里想为了严丽去赴约,不枉大家相识一场,我们三人决定帮你解决眼下这个难题,明天晚上陪你去赴约!”
“什么?”我惊讶,随即又反对道。“不行,不能让你们去冒这个风险!”
马超群道:“俗话说: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有我们三个陪着你壮胆成行,那个阿标自然会有所顾忌,你也就不会害怕了,就能完成心中所愿了!”
我心里一阵欣喜,有他们一同去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可是,这样又觉得他们太过于仗义,我会不好意思,觉得亏欠了他们人情。
“是呀,这也算是我们哥仨临走之际对你最后的帮助。”宋海波说道。
“可是,我真的不好意思......前几次都是你们在帮我,我心里非常感谢......”一时激动的我,无以言表心中所想。
薛健道:“好了,白添,别客气了,大家能够相识,又同住一间房,是一种缘分,虽然短暂,却也值得珍惜和回忆。”
这个夜晚既兴奋又担心,兴奋能交到人生中难得遇见的这么讲义气的三个人,担心的是明天晚上的赴约会不会有意想不到风险,但木已成舟,舟又将行。
......
那个美丽的夜晚,天空阴沉沉的,似乎正在酝酿一场大雨。
马超群说:在晚上戴墨镜简直是多余的。但为了造势,每人还是准备了一副,薛健突发奇想,在我们的手臂上画上纹身,也是为了造势,其实,心里却都害怕得不行。宋海波不时看看左臂膀上薛健画的鳄鱼,用右手去蹭擦,擦得手指上沾染着油墨,他就忍不住开心的发笑。薛健的右臂膀上是马超群给他画的鲨鱼,虽然看起来有点像怪鱼,但在不算明亮的夜色环境下看起来也算那么回事了,大家都哈哈乐着,互相笑话起来。
公园里不时来往着散步的行人,阿标却一直没有出现,我看手机时间是八点半,心想着:或许,他昨天只是吓唬吓唬我,他大概是不会来了,那么,这样是最好的了。
“看来,阿标今晚是不会来了!”宋海波丢了手里快吸完的烟头道,四人坐在河边树下的石凳上,一边抽烟,一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
“也许,他知道我们三个会来,所以,他就不来出丑了。”薛健开心道。
听了薛健的话,我突然想:既然阿标现在没来,何不趁早回去?日后遇着,那么就不是我的懦弱胆小了,我赴约了,他不来,胆怯的人是他。这样想着,我赶紧说:“那咱们就回去吧!阿标肯定是不敢来了,他是吓唬我的。”说完,心里紧张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落地,暗喜道:这样多好。
三人听了我的话,都从石凳上起身,准备离去,才走二步,身后就传来声音:“怎么?要当缩头乌龟吗?”四人一齐顺着声音回头,只见阿标穿一身白色运动衫,身后跟着四五个和他一般大的青年,青年们都穿着奇怪的衣服,奇怪的鞋子,有着奇怪的发型,还有奇怪的表情,一个个歪头斜脑的,摆着目中无人的姿势站立在路灯下,一股强烈的奇怪之气扑面而来。
马超群忍不住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说:“这姿势摆的真是欠扁!”
宋海波则害怕得双腿发抖,之前的豪情壮气也不知去了哪儿,平生第一次赴这样的约定,我的手在发抖,脚在发抖,心里也在发抖。
薛健看着端倪,拍了拍我的肩膀,在耳边低声说道:“如果不想输,就不要让对方看出你破绽里藏着的胆怯。”
他的话提醒了我,立即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朝前走去,对阿标道:“你才是缩头乌龟,我们已经等候多时了!”
心下虽然有些着慌,但脸上绝不能体现出来,所以,我一直紧攥着拳头,咬牙不让自已害怕。
阿标轻蔑道:“其实,我早就来了,只不过想看看你到底敢不敢来,没想到你不但来了,还带了三个大傻冒,哈哈!”
阿标一边说一边笑,我回过头去看,他们三人都戴起墨镜傻站在那儿,我对他们招招手,指指眼睛,他们才摘下墨镜缓缓向我走过来。
“既然都来了,你说吧,你想怎么解决?”我大声问道。
阿标说道:“很简单,第一,在我面前下跪,为昨天的事情道歉;第二,不要打严丽的主意,她是我叔叔的女人,你别在这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说完之后,他就把眼睛瞪得溜圆,恶狠狠地看着我,仿佛要给我一个下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