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千柔一连三天三夜都没有醒过来,道陵不知疲倦寸步不离地守在水千柔身边。
房内月如泷俏立在旁,手里端着饭菜,不忍看着道陵这样折磨自己。
月如泷轻声道:“你先吃饭吧,我替你照看一下千柔。”
“千柔不醒,我没胃口!”
寥寥几字打发了月如泷,道陵刻意地保持着与月如泷彼此之间的距离。
道陵知道这事不能怪月如泷,要怪就怪自己没能记住千柔的嘱咐:她不在身边时,不能饮酒!
温酒过后,没想到竟发生了如此荒唐事,月如泷也是其中的受害者,若醉郎情无意,美妾何以得安栖?
月如泷幽幽一叹,迈着轻声步伐走了出去。
看着水千柔重伤未醒的模样,道陵悔恨自责,并不是悔恨救了月如泷,而是悔恨自己没能有一身灵气修为,事事都要千柔顶在自己身前,自己却丝毫帮不上什么忙!
而如今,他的千柔倒下了。
“千柔~”道陵轻轻地抚着水千柔温润柔嫩的脸,深情地唤了一声。
经过道陵几天悉心的照料,水千柔的外伤已经好了大半,但就是醒不过来!
其间道陵又再次请大夫前来替水千柔把脉,按照大夫还是那番话语:心神受损,无药可进。
道陵送大夫走后,坐在水千柔的床头低声呢喃;“等你醒来,把剑还完,我就随你回云水,不止云水,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我都陪你去,只要你能醒过来,千柔~”
门口转角的月如泷默不作声,倚靠在房门木板上,美眸紧闭,若有所思,自己真的做错了吗?
听着房内道陵对水千柔的深情流转,月如泷神色哀伤,泪不能自已地滑了下来,捂着嘴抽噎道:“对不起,千柔,我没有办法!”
泪水从月如泷柔嫩的脸颊划过,似月宫仙子般孤冷,她也想要一份属于自己的温暖,奈何身不由己!
第三天夜晚,道陵终于熬不住,浑浑噩噩地倒在水千柔床头昏厥过去,月如泷惊慌地招来店伙计,将道陵扶到自己的房里去休息,她则负责照看水千柔。
月如泷坐在水千柔床头跟前,神色黯然,心中五味杂陈。
“千柔,是我对不起你,我确实是想从你这夺走他,但是我夺不走,他比我想象中的更爱你!
一直以来,我们都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但小时候是小时候,现在长大了,你成了你云水城的神女,我也有我的新月初成。
我们或许只是了解小时候的彼此,却被成长渐渐掩埋当初最纯粹的那一面,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新月总会在太阳落下,黑暗降临前的一刻冉冉升起,它虽然算不得华丽,但总要先有人划破这个旧的天。
你还有你云水的千万百姓,你就狠心放任他们不管不顾吗?那我可会笑话你这个云水神女的!”
说着说着,月如泷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嗪着泪强颜欢笑,接着将头仰起,缓缓地将眼睛闭上,把泪水合断,因为新月城的铁血里,没有眼泪!
“即使你不为了云水百姓,你可以自私一些,你若是不醒过来,你让道陵怎么办?让他这辈子活得像大觉禅师一样吗?带着内疚,却带着坚强的假面,救所谓的天下人?”
月如泷将脸上的眼痕轻轻地抹去,但抹不掉哭得红肿的眼睛。
就在这时,水千柔蜷卷的手指头,突然然地动弹了一下!低着头看水千柔的月如泷清楚地捕捉到了这个动态,顿时破涕为笑。
“千柔?千柔?”月如泷轻柔而又急切地唤着水千柔。
紧接着,水千柔轻轻地抖动了她长得可爱的长长的睫毛,眼神迷蒙的她,似听见有人在耳边喊她关切的那人的名字:道陵!
水千柔悠悠转醒,但当她醒来时,立马又想起发生的种种,悲从心起,刚刚睁开的眼睛,立刻就被泪腺翻涌出来的冰冷的洪水浸没!
“千柔,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月如泷半跪半卧在床沿,哭着求水千柔原谅。
水千柔眼中一直流着泪,不曾言语,她别过脸,不愿去看月如泷一眼!
从小玩到大的知心姐妹,月如泷的声音水千柔再清楚不过,然而正是这熟悉的声音,当晚,让她的心像琉璃一样,啪啦地扎扎实实摔在地上,完全碎裂了!
水千柔艰难地起身,月如泷匆忙地去搀扶,水千柔冷漠无情地将她推开,着了放在床边的水蓝色衣裳,那是道陵重新买的,与水千柔的风格完全一致!
水千柔拿了案头旁的祸水剑,拄在地上,脚步虚浮地要离开这个伤心地!
月如泷赶紧起身到水千柔面前,张开双臂拦住她:“千柔你要去哪?你的伤还没好。”
水千柔不由分说,脸布寒霜,拔剑指着月如泷,剑尖锋芒欲滴,正正对着月如泷嫩白的脖颈。
“让开!”
“我不让!你走了,道陵知道他会担心的。”
“呵,沈道陵,他有你这个小娇娘会担心我?”
“千柔~对不起,我和他...”
“住口!让开!”
水千柔剑尖的灵气成刃,愤怒无情地划破了月如泷脖颈的皮肤,鲜红的血沿着脖颈上的食管轮廓,丝丝往下流。
月如泷看着水千柔决绝强势的态度,缓缓地收起了臂膀。
在月如泷摊着双手,遍布既惊慌又担忧的眼神下,水千柔与月如泷身形交换,水千柔衣袂被无止息的吹刮着的激怒的风肆意凌乱!
水千柔挥剑斩乱裳,一字一句道:“以后,你我恩断义绝!”
冰冷的风,冰冷的语,肆无忌惮地拍打这月如泷冻得通红的脸!
看着水千柔转身离去的决然背影,月如泷心中的悲凉肆意生长,脸颊带着泪水,最终问道:“你要去哪?道陵怎么办?”
听到道陵的名字,水千柔身形顿挫了几息,背过身的水千柔嘴唇不知是被咬得出血,还是旧伤复发,最终还是回了一句:“云水,不再见!”
话音未落,水千柔就消失在月如泷水雾迷蒙的视野中,她蓝色的衣裙被濛濛细雨所淹没,天空闷雷滚滚。
“对不起,千柔。”看着细雨混乱地交织,月如泷的心里也打了一个结。
一直到第二天早晨,道陵才从昏昏沉沉中醒过来,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不是水千柔房间,内心焦急起来。
顾不得口干舌燥,饥肠辘辘,精神饱满的道陵,立马穿起他那双满是泥泞的鞋,箭出了房门,冲入水千柔的房间,但是床上竟空无一人!
只有月如泷坐在梳妆台前,梳理着瀑布般柔顺及腰的长发。
道陵急切地开口问道:“千柔呢?!”
眼中不进月如泷丝毫柔美的道陵,径直忽略了她玲珑的身形和迷人的发梢。
月如泷沉默,继续慢悠悠地梳着头发。
道陵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鲁莽,将声音压低了些许:“月姑娘,千柔去哪了?”
月如泷眼神哀伤幽怨,随意地将秀发束起,玉葱指轻点道陵的胸膛,声娇音媚地道:“她回云水了,她说让你别再去找她。”
道陵心神一紧,不自觉地退了两步,加上由油米未进,脱力地倚在了门上,顺着门板缓缓地滑落了下来,瘫在地上。
过了几息,他突然又发了疯似的,手似鹰爪,扣着门板,站立起来,往门外奔去。
环顾山野,前路茫茫,远方的山路九曲十八弯,迷蒙的雾,让他看不见心中的那一抹韵蓝!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道陵内心崩溃,跪趴在地上,不顾地凉水冷,挣扎地拍打着地面,渐起浑浊的泥水。
山高水远,在天地面前,道陵羸弱的身体细微得跟杆烧火棍似的!
一泷轻纱,撑着油纸伞,抵在道陵的头上,替他当着风雨,自己却被雨淋着,雨淋在她的脸上,不知她脸上划过的究竟是与还是泪!
道陵倒下了,黄纸伞随风飘落,任由雨像冷箭一样胡乱地射击!月如泷神色担忧,匆忙地扑倒在道陵身边,查看道陵的情况。
客栈外的雨还在下,客栈内大夫正替道陵把着脉。
“他没事,我给他开几幅调理的药,等身体好些了,再用补药补补就没事了。”
衣襟湿透还未来得及更换的月如泷连忙谢道:“多谢大夫!”
“你们年轻人是怎么回事,一个接着一个地病倒,当真看不懂你们现在的年轻人!”
大夫摇着头,感叹着撑着伞走了出去。
近几日,七星秘府的其余六大星峰不少人都往这贪狼峰下的沉星镇聚集而来,四剑侍已经返回到了七星秘府与天选神域的边境处,与蛮荒军会合,边疗伤边商量如何收编七星秘府的事。
沉星镇大门前的客栈内。
“你们听说了吗,听说我七星秘府的神剑现世了!”
“哎哟,是真的吗?”
“可不嘛?诸葛氏并没有被杀完,还剩下了一个诸葛明日,诸葛明日前几天现身贪狼峰,凭借灭生的锋芒,一下就制住了贪狼峰的那几剑宗外姓长老,然后召集所有的外姓长老前来贪狼峰议事呢!”
“怪不得咱们沉星镇这几天来了不少人,平日里各峰都各忙各的,就连半年前毁灭神城的灭贼大会也只有贪狼峰的人前去。”
“听说这诸葛明日是要六峰前来商议,打开贪狼峰上的七星洞天呢!”
“怎么可能!就连他爹,咱昔日的七星秘府府主都没能打开,我听小道消息说啊,要打开七星洞天需要两大信物,一个就是剑宗手里的灭生剑,再者就是星门的七星令。”
“嘘,可不敢乱说,你还敢提星门,你不要命啦?!”
突然边上的一桌玄而又玄的一群人,其中有人站起来道:“星门怎么啦?!七星秘府可不止他剑宗,我星门照样是七星秘府的正统!”
“是是是。”见那一桌的人气势汹汹,并不好惹的模样,介绍的那食客连忙开口附和。
客栈内窸窸窣窣地小声的嘀咕声多了起来。
“看,是摇光峰的人,玉衡开阳摇光三峰乃是星门中人,怪不得出来维护星门的声誉!”
又一名身着深蓝星袍的摇光俊杰出来道:“昔日剑宗宗主独断专行,将我星门门主流放至放逐之地,致使星剑分离。
七星秘府大劫,倘若当初剑宗没有抹去星门,今天也不至于成这个局面!”
说话俊杰身旁坐着一名老者,老者皮肤暗黄,腰间别着个酒壶,要是道陵在这,肯定会认得出,这不就是当时在云水城给自己算命的那位老神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