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最多大场面的本草,可能是莲子。
从《红楼梦》的贾府宴席,
到近百年来招待政要贵宾的国宴,
莲子的名字都赫然列在后厨的备料清单内。
让人印象深刻的几次出场,
一次是1965 年巴基斯坦总统的访华晚宴。
总统看着宴席菜单忍不住笑出声,
细问下原来是工作人员误把国宴上的
经典名菜“罐焖三宝鸭”,
翻译成了“受伤的鸭子”。
一旁的翻译急忙纠错,
并顺带解释了“三宝鸭”:
这是精选的优质填鸭,
与板栗、小枣、莲子炖煮后,
放入专用紫砂罐内蒸熟,
尤其具有养生保健功效。
Lotus seed――低调温顺的莲子,
在千百年后的美食外交场合上,
终于拥有了自己的正式英文名称。
道地产区的白莲子清甜粉糯;
上好的水鸭肉肉质丰腴,大补虚劳,
20 世纪很多国宴大厨喜欢用这个组合
来表现中华饮食精粹。
1957 年苏联领导人伏罗希洛夫访华时,
在中南海的怀仁堂也吃过一道
――“莲蓉香酥鸭”。
鸭与莲二者同食,温和滋补肾脾。
正符合了国宴菜要有文化传承,
用料得体气派,又不失健康养生的要求,
而更多的本草,则远离庙堂,
默默在江湖之间,隐藏起自己的药用身份,
奉献出药性疗效,
于无声息中调理寻常人家的身心。
深夜路过烧烤摊,对着烤串口水直流,
大喊“老板快给我烤十串羊肉串,
孜然粒多撒点”的时候,
可知炭火上和油脂迸发出小火花的孜然,
是《本草纲目》里说的
能入肝肾、能温肾暖肝、行气止痛,
为临床治寒疝腹痛的药物?
本草在我们身边隐藏有多密集?
街头巷尾小店的一只卤水鹅背后,
也有我们经常忽略的多味本草在卖力付出。
极少人会在意,
大桶卤鹅汁里咕噜噜翻腾着的
花椒、大茴香(八角)、丁香、桂皮,
乃至不起眼的姜片,都是滋养身体的良药。
在成为调料之前,
很多本草首先是一种香料。
妙就妙在寻常,食药于烟火无形处,
也无非是人生百味里的一种温润回响……
青岚美美地“咪西”了一顿,精气神儿自然十足,敏感的触角也如八爪鱼样地开始伸展开来。首先落入她的囊中的讯息是忽然成为了“刘可可”的李可可。元旦的解释是,这个年轻人忽然请假回了家,就在青岚刚刚回国来到咖啡馆的同一天,理由是家乡的一个朋友出事了,弄得元旦还为他担心了一把······
本以为十天半个月也回不来的李可可却在第三天下午就出现在了自己的岗位上,那也是青岚“奋力救美”的第二天了。元旦免不了关心地寒暄一番,这李可可说的话跟他后来对青岚说的话一样:
“姐,请叫我刘可可。”元旦这时还笑得出来:
“啊?回家发现自己还有个亲生父母,姓刘?”
“呵呵,姐,看来平常您的电视剧没少看。”
“不是?难道是你父亲发现自己原来姓刘,逼着你也改姓?”
“哈哈哈,你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吗?姐,本来是悲催之极的故事,让您这么一搅和,我都开始考虑是不是值得这么做了。”
“别呀,虽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就得你姓刘比姓李好。”
“真的假的?嗨,姐,这真的不是‘刘’姓和‘李’姓哪个好听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认哪个父亲的问题?”如今的刘可可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在把玩笑开下去了,他苦笑了一下,转身想走,元旦赶紧一把拉住:
“好啦好啦,姐不开玩笑了,讲讲,讲讲,不然姐好奇地再睡不着觉,脾气再不好,也没你什么好。”刘可可无奈地坐下来,讲了事情的原委:
“我上初中时比较浑,学习虽然很用功,但是心思从来不在学校,仗着家里的条件好,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一个英语学习班上了,听上去我是一个很听话的孩子,但是在学校的老师和同学的印象中,我性格忧郁,不爱交朋友,尤其不能忍受别人的冒犯,但凡是有人违背了我的意愿,表面上我不会跟人家吵架,闹摩擦,但是等到我和这个人需要来个什么合作的时候,我会做出让他后悔很久的事,可能时间长到他已经忘了他是怎么得罪我的了,可我能让他想起来······
关于‘早恋’之类的事就更不会涉及到我了,我就像一个全身长满刺的刺猬,看身边的人都一样,不分男女,自然也不会对谁生出别样的情愫来。一直到初三的那一年,我的校园生活都像是一份开水白菜,在别人看来清淡无味,可这就是我喜欢的菜,百吃不厌,乐在其中。忽然,一个女孩子总是出现在我周围。除了去校外上学习班,我会在清晨绕着操场跑上几圈,中午饭也是铁定在食堂吃。本来我也不会注意到身边这张脸。她会在我从教室到操场的必经之路上忽然蹦出来,好几次撞倒她。在食堂吃饭,她会插队到我前面和我前边的某个人大聊特聊,边聊还边回头看我。一天里无数次地和一个女孩眼神相对,刚开始我真是没有感觉,到后来就有点怪怪的了······”元旦听到这,终于忍不住插了一句:
“哈,不用说,这个女孩子喜欢上你了,后来怎么着了?你有没有冲上去?”
“哈哈,我之前都给姐姐你说过了,我就是一刺猬,不会认为人家是喜欢自己,开始琢磨她是不是对我有所图。后来还真让我发现了,这个女孩的学习太差啦,课堂上的提问她从来回答不上来,老师留的作业她更是交不上来,至于考试,那就是她的末日的到来。她简直就像一个玩笑样地存在着,可她的认真态度却是谁也不能怀疑的,反正我什么时候看到教室里的她,她都是很认真地伏案学习。莫非总是和我眼神相对,总是偶遇,她是想让我帮她辅导功课?我自己都笑了,妄想!我自己学习时间都还不够,怎么可能还有时间帮她。所以,那以后我们还是眼神相遇,走道偶遇,我却视而不见,从没有给她打过招呼。后来又总是出现奇怪的事,因为我常在上别的课是跑出校园去参加英语学习班,总是旷课,课堂笔记从来都是空白。现在想来,那一次‘大规模’地检查课堂笔记也可能就是冲我来的······
我记得特别清楚,刚刚上课,班主任就毫不客气地宣布,把近多半个学期的课堂笔记都摆在桌面上来,她要检查。如有没有记全笔记的,绝对不会让其在她的这一科及格。撒谎说没有带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所有的课本和笔记本都像小山一样堆积在书桌上的。听到这个消息我的脑袋‘嗡’的响了起来,不上课哪来的笔记,但要是这一科主课不及格,我的别的学科成绩再优秀,也毕不了业。你就可以想象我那时如坐针毡的样子了吧,我恨不得自己当时并没有在那堂课上······
突然,坐在我斜侧不远的她毫无征兆地转头向我,我就是快速回避都来不及。她侧身向我微笑着,抱在胸前的左手忽然快速地连续做了十几个向下指的动作,快到旁边的同学都不会察觉到,她又迅速转回了身子。我一愣,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要说不好意思的话,那一刻我甚至想到了是不是我的裤子拉链没有拉上。”
“哈哈哈·····”元旦笑得差点岔气。刘可可却没有笑,而是耐心地等她渐渐平静下来才又往下讲:
“老师已经让学生会的几个委员拿着他出的清单,一个个地查了起来,为了不让自己尴尬,我低头装作在课桌斗里翻资料,谁知却发现有个厚厚的本子规规矩矩地加在平常不用的一堆书里,我的第一反应是,谁把自己的作业本落在我这了。可是这种可能基本没有,我们的学校管理特别严,为了不打扰到学生的学习,初中的学生从一入学,如果没有天大的理由或者自己要求,一般就在一个课桌上坐到毕业了。我好奇地翻看那个笔记本,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竟然是这一科的课堂笔记,每一节课的都有,所抄笔记字迹清楚,顺序井然,能看出来那绝对不是慌乱中抄出来的,而是一板一眼地耐心的结果,但是就是有点奇怪,本上的字倾斜方向按正常的来说不都是向右倾斜吗?可是这些字一律向左倾斜,莫非抄笔记的人是个左撇子?也就是在这时我才意识到,刚才那女孩冲我做的动作是想告诉我,这里有一本笔记,也就是说,这笔记是她给我抄的,或者,她把自己的笔记给我了。可我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测,因为当查笔记的那几个人查到她时还表扬了她几句,说明她的笔记还在。
我轻松地过关,似乎使班主任极为不满,她含沙射影地说,
‘我不知道某些人的笔记是怎么抄写的,这一次过就过了,但是你不会总是这么幸运吧?还是把一些不太健康的小聪明多用点在学习上吧!’我自己也不爽,觉得自己被人家利用了,人家就此开出的条件肯定是我不愿意完成的,我狠狠地想,必须让她彻底地失望,完完全全地失望,这笔记并不是我让她抄的,而是她自己心甘情愿做的,所以我绝对不能承认,应该把笔记甩到她的脸上,让她条件还没有开出就有自知之明地放弃说出。
后来我也是这么干的,好在那天清晨走廊里的那一刻没有别人经过,我知道她还会像往常一样忽然地出现在我的面前,装作是偶遇,差点要被撞倒。所以我手里攥着那本笔记,在她突然出现还没有站稳的瞬间,适时地将本子甩到了她的胸前,并操着冷得会冻冰的的腔调说:
‘我不知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但你的算盘绝对是打错了,以后不要在动歪心思了,我不需要你的笔记,你也不要总是装作和我偶遇地见面了,我不喜欢被别人利用的感觉!’她一下子就傻在了那里,一个字也没有嘣出来,她望着我的那个眼神复杂得让我心慌,所以我没命地逃走了。
后来,我们再也没有眼神相遇过,在楼道里的偶遇也没有了,最初我还真的失落过,但当时可没有意识到那是一种失落,反正是空落落的。中考前,还有一次笔记检查,我这个缺心眼的也是到了检查那一天才意识到,自己又一次着了班主任的道,课堂笔记还是没有抄全。人家还是那句狠话,课堂笔记不全,这门课就别想及格。我都琢磨着课下给班主任送什么礼了,忽然又瞥见了她回望的眼神,也许,现在想来,那应该被称作哀怨的眼神吧,也就是转瞬即逝,她马上回过了头去。我的手抱有着极度地期望伸向了课桌斗儿,然后又惊喜地摸到了一本厚厚的笔记······
这一回,我好像变善良了,竟然没有怀疑她又有什么用心,而是下定决心,课后找个没人的时候去跟人家道声谢,主动问问人家有什么需要,只要是自己能做的就帮帮她,毕竟人家给自己帮了两次大忙。谁知那一天我都没有找到机会。等到了第二天,她就没有来,第三天也是。我这个没心没肺的人竟渐渐地因为忙于中考就把这件事和那个人忘得个干干净净。
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也就是我跟您请假的那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第一次没接,第二次又打来,我就接了,你猜怎么着,这电话竟然是她的姐姐打来的,说是从我同学的同学处,费了很大劲才找到了我的手机号,我很惊奇,她为什么找我,她的声音就哽咽了,说是她的妹妹死了多年了,但她的东西家里面一直就没有动过,只是最近要搬新家收拾时,从她的衣服里竟然掉出了好几个笔记本,姐姐出于好奇就翻看了一下,不想一看真是伤心欲绝,原来那是她死之前的那几年写给一个喜欢的男同学的,所用语气中的伤感、失落、无奈、不舍任谁看了都无法视而不见。而且从笔记本所记录的内容中看,这个男同学甚至是对于女孩的心意一点都没有察觉的。这位姐姐就决定,找到这位男同学,把妹妹的这几个笔记本交给他,好让地下的妹妹心安。而那个男同学就是我······
我当时听的第一反应就是,虽然那些日记是写给我的,可我是完全不知情的,还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可又一想,毕竟人家是帮过自己的,好歹这是一份心意,就让她的姐姐把那几个笔记本寄给我就好了。谁知鬼使神差的,我还是问了一句那个女人,她的妹妹是怎么死的,那个姐姐呜咽着说,她的妹妹在上初三那一年开学时忽然查出了肠癌晚期,做手术什么都来不及了,但她还是跟没事人一样,决定对老师和同学都保密,坚持上完最后一年学。听到这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子,因为我认识的一个人就是死于肠癌,后期几乎是疼死的。我就问那个姐姐,她的妹妹还坚持上学,难道她死之前不疼吗?她姐姐痛苦地大叫说,怎么会不疼,尤其是到后半学期,她的身上都是伤痕,全都是疼的实在忍不住时,自己抓的,咬的,可就是那样,她那勤奋的妹妹还是坚持抄写课堂笔记,一堂课也没有拉下过······也就是在那时,我才知道了我的那些规整却字迹奇怪的课堂笔记,她是在如何痛苦的情况下抄写的······所以我必须请假回家,亲自去看看她写的那些笔记,和她最后生活过的地方。”刘可可说到这停顿下来,并没有显出多少悲哀,只是陷入了沉默。元旦真真儿地被这个刘可可讲述中的女孩感动了,她没有再多话,只是陪着刘可可沉默地坐着······没一会儿,李可可又开始讲述:
“回到老家,我自己家都没有顾上回,就直接奔去了她家,她的姐姐一直在等我,将笔记本亲自交到了我手里,我们相顾无言地坐了会我就出来了,走之前我问清了她的骨灰寄存灵堂的位置。
出了她家,我打车直接去了那个灵堂,找到了她的骨灰,把那几本笔记本在她的骨灰盒前烧掉了。”
“等等,等等!”元旦着急地说:
“也就是说,那几本笔记本你根本没看内容就烧了?”
“没看。”
“为什么?”
“我不想看。”元旦无语,她也不能说出什么来,看不看那是人家的自由,容不得她多嘴。两人又沉默地坐了会,元旦明知故问地加了一句:
“那个女孩姓刘?”
“对,姓刘。”刘可可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