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子恺曾言:不宠无惊过一生。
生活中太多不确定,我们常常措手不及。
若言不宠可放可忍,
无惊却是很难。
那年,蒋勋的父亲在加拿大突然病危,
他在匆匆赶去机场前,
慌乱中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
正是父亲送的《金刚经》卷子。
一恍三十年,他都没有读过这卷经。
在飞机上,坐立难安,
他只好一遍遍地读着,
“一次次读到‘不惊、不怖、不畏’,
试图安心,‘云何降伏其心’,何其难。”
但读到最后,
他发现了王玠的跋尾题记。
王玠其实是为了替亡故父母发愿,
才刊刻了这一卷《金刚经》。
“因为自己的舍不得,
懂了一切众生的舍不得”。
从此,蒋勋每天清晨醒来,
必先读一遍《金刚经》。
他说读了心安,便一直读下去。
林清玄曾问过广钦老和尚,
我们如何能心安?
广钦笑:“心安?就是无心。”
昨夜写到午夜之交还有几百字,
在床上困得掉了手机捡起来写,
写会又掉,又捡,又捡……
写完连检看的心都没有直接发了。
今早发现便签纸上的一个月的草稿,
竟在发完稿后不小心点了哪,
全部消失啦,那叫头大,
当初那二十九万字就是这么丢的!
后一想,还好,都发了[擦汗]
面对这茫茫的人生,
担忧、害怕、恐惧都是正常的。
但终日战战兢兢,终非爱己之道。
也许是念经、抄经,
也可是读书、习字、画画、歌唱,
终得找一些法子,寻一根线,
让自己能够心安。
能解决的事自然不必担心,
解决不了的事担心也没有用。
人若心安,即有归处……
沈唯西与女孩陈曌熙互相壮着胆走进了隔壁那个房间。果然如陈曌熙之前猜测的画面一样:一个女人匍匐在地上的血泊里,左手腕下的血正慢慢地向门的方向流过来,她正眼巴巴地盼着有人能冲进门去救她……沈唯西止住了女人伤口流出的血,却无法帮助女人回忆起那个伤害她的男人是谁,长什么样子。是确实记不起,还是想隐瞒什么不得而知,沈唯西并不想深究,她只是发自内心地心痛这个女人,她想护她周全。陈曌熙恨不得事情闹大,绑了那个心狠手辣之人来,不让其死也得脱层皮的想法,沈唯西不仅仅不赞成,更担心伤害到眼前这个身心俱惫的女人,于是她果断地截了陈曌熙的话头:
“曌熙妹妹平日里的侦探小说没少看呀,你看看这分析的头头是道的,我怎么觉得我们忽视了最重要的一个细节了呢?”陈曌熙的兴奋劲马上转了过来,追着问:
“什么呀?什么细节?难道姐姐你发现了那个逃离的杀手留下的什么线索?哇,快说说,快说说!”沈唯西本来只是想转移一下话题,这可好,陈曌熙这个“活菩萨”恨不得把火再烧大点加把柴。沈唯西有意无意地瞟了那个女人一眼,发现她很紧张地盯着自己,竟在不自觉中抬起了已经渐浙恢复了知觉的右手扬了扬都没意识到,这更肯定了自己的推断,这个女人不是不知道想害自己的人是谁,而是并不想说,就包括她不想报警这个决定也是个证明。
于是沈唯西笑着起身,将已经着到滤嘴快熄灭的烟蒂彻底摁灭在茶几的一个水晶烟灰缸里,走到陈曌熙的身旁,亲昵地拉她跟自己一起坐到一个双人小沙发上,陈曌熙定是对沈唯西身上的血迹还是心有余悸的,本能地往旁边闪了闪身子,沈唯西心里不厚道地偷笑,故意一下子搂住了陈曌熙的肩,嘴里还叨叨着:
“我怎么这么喜欢我这个聪明机灵的妹妹呀,就是有点奇怪了妹妹,你又没有进过这个房间,怎么就能那么自信地,准确地说出,这位姐姐横倒在血泊里,手腕割伤,人却还有神志,等待着有人来救她呢?”这几句话管用,让陈曌熙马上忘了所处的情境,立码打开了话匣子:
“这你就不知道了姐姐,其实我的第六感特别的强,虽然不是特别的准确,但大致方向肯定错不了,举个例子吧,你看见那个梳妆镜了吗?”陈曌熙一指靠窗的墙壁,那里离墙角闪出一个门的宽度,放着一个法式的梳妆台。这时的沈唯西才发现,许是自己刚才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个女人身上吧,所以也没有注意窗帘,陈曌熙定是在那一会儿把窗帘全部拉开了,并打开了宽大的落地窗上的几个小窗,外面的雨已经停了,远方楼群稀疏的地方,低沉的雨云已经被几片薄如羽翼的淡云代替,甚至有微微彩色的光线透出,天看似要放睛了,就连透窗而入的风里的水气也悄悄地消散着,不再让人感到清凉。在灯光和天光共同播散出的强光下,沈唯西发现墙角的窗户旁,与妆台之间,有一扇隐蔽的门,颜色是墙壁的颜色,门把手巧妙地设计成一个半球型的小花插,里面插了一支鲜红的玫瑰,因为离得远,无法判断那是一支真的还是假的花。沈唯西的大脑快速运转了一下,想必隔壁马国胜的房间结构跟这个房间差不多,也有这么一个小套间,只是当时她在那里时,外面下着雨本来就暗,屋里又没有开灯,都暗到一块去了,所以她没能注意到这个隐蔽的通往套间的门。非常有可能,马国胜那个房间的套间正冲着这个房间的套间,它们只是一墙之隔。也就是说,马国胜完全可能知道这个房间里发生的事情,比如说“私密”的事,他知道很多没有告诉自己的事,关于这个房间的主人的。
陈曌熙并没有让沈唯西反应太久,又接着说:
“仅是举个例子啊姐,有时我会忽然想到,那梳妆台前过一会儿会坐一个人。至于坐什么人,男的女的,长什么样,我会有个大致印象,但是过一会以后,那里真的会坐一个人,只是,那个人不会跟我之前想到的人一样,甚至非常不同,我只是能梦到这件事,但是细节常常是不一样的。姐姐,我这么说,你确定能明白?”
“明白,在第六感这件事上,你还是业余水平。”沈唯西不加思索的回答,把个陈曌熙逗得大笑不止:
“哈哈哈,你说的太有意思了,怎么什么话到你嘴里一出来就这么有意思呢?哈哈――”陈曌熙的笑嘎然而止,她忽然盯着沈唯西的眼睛说:
“姐,你别告诉我,刚才我没解释之前,你那么问,是怀疑我跟凶手是一伙的?”
“哈哈――切,”沈唯西故意不满地横了陈曌熙一眼,又开心地笑起来:
“你以为你是谁呀?你要真跟那人是一伙的,干嘛还跟我进来救人?要是装,你被吓成的那副熊样也不是一般人能装出来的。我只是好奇你怎么会说的那么形象而已,谁知也不过是个业余水平的吉普赛女郎而已。”沈唯西一说完,陈曌熙和她就笑成了一团,就连倒在沙发上的那个女人也一抖一抖地笑出了样子,她突然笑叫着:
“啊,你们看,我竟然能笑出声音来了,我的身体能够轻微抖动了呢,我能动了啦!”沈唯西很被她的兴奋情绪感染,笑着说:
“不光是身体能稍微抖动了,你试试你的手。”那个女人立刻听话地去抖两手的手腕,那受伤的地方因为猛一扯动,不禁痛得她“哧溜”地叫了一声,用另一只手下意识地去护了一下。当看见自己的两只手已经可以自由抬起时,这个女人更加兴奋了,欢叫的声音都能听出些呜咽的意味来了:
“啊~啊,我真得可以动了,以为自己死定了呢,竟然又活过来了,我这算是重生了呀,算是重生啦!”说着她向前伸腰就想站起来,谁知身体只能微微地欠一欠,她无奈地重重跌坐了回去。见她又显失望的样子,沈唯西笑笑说:
“哎呀,这还不是早晚的事,何必着急这一时呀,姐姐贵姓啊,折腾这老半天了,还不知姐姐怎么称呼呢!”那女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笑道:
“是呢,是呢,我还真是老糊涂了!”沈唯西立刻说:
“可不能这么说,咱们能差几岁呵!”那女人叫:
“能差几岁?差个十几岁,一轮的,能不算大吗?”
“咋就差得了那么多呀,我看咱俩差个五、六岁还不行呵。”那女人调皮地眨眨眼睛说:
“以后你就知道了,现在说正事,我这条命是两位救的,就是两位给的了,从今天起,我王霁晗只要是有的,就都可以给两位,不必客气。”陈曌熙听完此话,不知所措,只好望着沈唯西。本来这时沈唯西是不想考虑陈曌熙的感受的,但看到陈曌熙那道小眼神射过来,她忽然很生气,那里面的意味太多了,想接受,享受,受用,却又担心自己无福享受,望着自己,就是要自己替她打个头儿。沈唯西真的生气了,世间如何要有这么贪心的女孩,不是自己的,却想要,凭什么!许是自己的冷冽眼神毫无遮掩地,如箭一样射向了陈曌熙,把她惊到了,她毫无适从地掉转了目光望向别处,脸上却无愧疚之色。沈唯西在心里怪罪自己,只是第一次见面,为何总是无原由地讨厌这个女孩子。两个人这一来二往的眼色往来,这个女人是看到心里去的,她不动声色,再次向沈唯西说:
“这位妹妹,我首当其冲得谢你,却还不知你的名字,可否告知?”沈唯西听到那个女人问自己,赶紧收回凌乱的心思,故意掩饰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
“啊,您是说我吗姐姐?哈哈,也是,刚才太紧张了,竟然没想起告诉姐姐我的名姓,倒叫曌熙妹妹抢了先,我姓沈,名唯西,唯一的唯,西方的西,简单吧。”
“唯~西,以西而马首是瞻,妹呵,一路向西,你这是要到哪呵?”
“到哪?”沈唯西愣了一下,这可是超出她的想象的,本来她可以搬出肖一茗关于高启的那首《游灵岩寺》来应付一番,或者是妈妈的关于发音上的论调,偏偏这个女人又僻新径,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她注定是回答不出来的。那女人见她低头不语,以为自己说错了话,犯了什么忌讳,赶紧往回捣着说:
“啊,是真的说错话了呵,这一不小心就让妹妹看到我的真面目了,我这个人口无摭拦,说话从来也不过脑子,常常得罪了人自己还不知道,妹妹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呵!”
沈唯西大笑:
“姐姐想多了,是你把我问住了,不光我自己不知道我往西做什么去,就是给我取名的妈妈,恐怕也没有想过到西边去能干什么,哈哈!”那女人也笑:
“这样呵……”两个人还没有来得及再说什么,旁边的陈曌熙却来了一句:
“屠宰场。”这三个字一出,估计陈曌熙也吓了一跳,她本来在沈唯西审视的目光下感到不爽而跑去窗边看风景,现在这几个字从她口出越发地让她自己都感到出言不逊了,她干脆跑来这个女人身边坐下,抱着她,把头搁在她的肩上撒娇着说:
“人家也不知道咋会事,怎么就说出这三个字来了,莫非是最近猪肉长价,太想吃肉了?”那个女人似有所思,用胳膊反搂陈曌熙,并拍了拍她。沈唯西望着这两个人,心里突生情愫,刚才那几个字带来的不悦也风吹云散,她不禁问:
“姐姐的名字,我大概听了一下,没有记住,是哪两个字啊?”
“哦,霁,上雨下齐,晗,左日右含。”说着放开陈曌熙,自己向前一纵,竟然轻松地坐起了身,她一阵惊喜,沈唯西此时又叼了颗烟在嘴里,吸了一口,又慢慢吐出一片烟雾,才开口说:
“两个好有意境的字啊,雨过天晴,天也亮了,姐姐现在的身体也已经恢复大半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往后只剩下好事了。”王霁晗双手扶着茶几往上起了起身,却也还是很费力,她很无奈地又跌坐回去。陈曌熙再次抱住她说,
“啊呀,慢点慢点,不要着急,照这速度,姐姐很快就会恢复的。”王霁晗虚弱地喘口气,苦笑两声:
“是呀,还得再等等。”沈唯西欠着身对着烟缸做着,静静地,一口一口地抽自己的烟,先不去想她陈曌熙以什么目的说出的那三个字,就光其前后判若两人的做法也让她不爽,刚才见自己身上血迹斑斑的,一直往旁边躲,王霁晗不比她身上的血多?她陈曌熙却可以上去抱着不撒手,一时间自己身上也粘上了不少血,她却全然没有反应,还笑得跟朵花似的,这得是什么材料做成的啊。这个王霁晗也很有意思,许是被麻痹过久的原因,脑袋确是有些不灵光,流了那么多血,一个小时前差点被人干掉,如今她竟然跟没事人一样,情绪高涨,只关心自己身体的恢复……
沈唯西象随口一说一样,往门那边望了一眼,那门口的地上拖着一段粉白的纱段,是从门把上直接垂下来的。然后她问:
“姐姐,你是真的很厉害,那个伤害你的人恐怕也是过于慌张,伤到你以后,除了收拾掉一些他来过的痕迹,竟然在离开时没有反锁门,只是匆匆出去,简单地把门带上就走了,姐姐在手腕被割,身体被麻痹得不能站立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够把门打开,你是怎么做到的啊?”那王霁晗听了这几句话,就象忽然被打了一针强心剂,本来还软塌塌的身体猛然绷直了,在这种情况下,她竟然有心情抚了一下自己布满血渣的脸和长发,讪讪地笑了一下说:
“我真的是血跑的太多,脑袋瓜儿都秀逗了,让你们俩还穿着这血污的衣服,坐在这么污秽的地方谈三说四,也不尽地主之谊招待你们吃东西,喝茶。呵呵,再坚持一下,曌熙,你去一下。”王霁晗拍了一下陈曌熙的腿,陈曌熙忙问:
“去干啥?”
“去那门后面,把那救我命的东西取过来。”说着向前门方向指去。陈曌熙眼睛一亮,快速地跑去门口,那门许是沈唯西两人进来后过于紧张,又去慌乱地开灯时顺手关严的,如若不是,门还开着的话,她们这样大呼小叫的,就是服务员不露头进来看看,那走廊客人中的好事者也会有人在门边瞅瞅,见此血里糊拉的世界跑去报警了呢。陈曌熙走到门后,稍愣了一下,然后慢慢从门把处掏出一个婚礼上用的绣球样的东西来,她稍有迟疑地举起来向两人示意了一下,就拖着那东西长长的纱段尾巴走回到沙发前。在陈曌熙还没有递过来之前,王霁晗已经长长地伸出手来等着。陈曌熙急忙把那球状体放进王霁晗的手中,王霁晗捧在手中看了看,马上亲昵地贴着脸抱着摩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