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真相如刀

从漫长的装傻、等待，到生日礼物的试探，到结婚纪念的歌曲表达，再到早上的“再也回不去”，我知道，到了落幕的时候。无奈更多于不解，或者说并不甘心去接受。一条短信并不能宣判十年的共同生活、同甘共苦的死刑。

如同中了魔，不由自主地，我再次起身，再次拿起燕子的手机，翻看其他短信。

“今天肯定上火，我给你熬了绿豆汤，带到妈妈家喝吧，里面放了生地，解暑。”

这是燕子发的。看到这条短信，一股刺心的寒意从头顶瞬间过电一般贯穿到脚底。

原来绿豆汤并没有喝完，而是送给了他！燕子一早催我去买绿豆，却一滴也没有留给我，还说谎喝完了！难道她和他？带着疑问和不解，还有强烈的不祥预感，我继续翻着手机里的短信记录。

她：“今天肯定上火，我给你熬了绿豆汤，带到妈妈家喝吧，里面放了生地，解暑。”

他：“嗯，我的浓情蜜意绿豆饮。”

……

他：“刚看到窗子装反了，这帮工人干活不走脑子，明天还得返工。”

她：“别生气嘛，毕竟换了大房子，应该高兴呀。”

他：“还是怀念之前的小房子，里面有生命。”

……

她：“到家了吗？小可爱。”

他：“到了，早点睡吧宝贝。”

……

他：“分三天三次，真欺负我老了体力不行了。”

……

方宝！

他是方宝！竟然是方宝！

之后就是一阵眩晕，感觉自己只剩下一具躯壳，躯壳之内，空空如也。思维停止，血液凝固，周围的一切都漆黑一片……

转天一整天都是浑浑噩噩，公司发生了什么事，一概没有印象。脑袋嗡嗡地，像有个砸夯机器在闷声闷气地砸着，整个脑袋便跟着震荡着，勉强对周围的人和事附和着，自己始终是一具躯壳。

偶然看到一条新闻图片，公园有一对黑天鹅，一只病死了，剩下一只忽然看到路边停放的汽车倒映出自己的影子，误以为是病死的伴侣又回来了，于是对着她叫、试图用脖子去蹭对方，然而听不到对方的回应，也触不到对方。但是他不死心，依旧对着影子，久久不肯离去……

这不禁让我潸然泪下。记得燕子曾对我说：“我可不是小燕子，我是大雁。其实我更喜欢天鹅，因为天鹅是专一的，一辈子只相守一个，配偶死了，便不再找其他伴侣。”

我又想到方宝。想起为了他的房产官司，帮他去找律师、陪着他见卖方；想起帮他去建材店选建材、算出最实惠的方案；帮他给银行客服打电话维权；在他失业的时候带他去超市买生活用品……就连我老妈都会在饭菜即将做好前，说一句：“打个电话给方宝，叫他一个人别做饭了，来咱家一起吃！”……

我不知道这两个我最信任人，居然会这样的背叛我、伤害我！难以置信这本是写在剧本里的狗血剧情，竟发生在我身上！

几个月前，燕子曾问我：“有一男一女，女的只要有事，无论多晚，男的都会出来陪她，吃饭也好、喝茶也好。女的有家，男的单身。你说这男的对女的是什么心思？”

我反问：“你说的是小郑和阿杜吧？”小郑是女生，有夫有娃，是燕子的姐们儿；阿杜是男生，单身，是我一哥们的小弟；偏巧两人我都认识，双方的来往我也多少知道，且这一男一女的想法并不一样。

“不是她俩。你就说这男的是什么心思吧？”燕子有些不耐烦。

“很明显，男的想占女的便宜！”我这样答，是因为阿杜就是只想睡小郑，并没有其他的想法。

“哼～”燕子白了我一眼，扭身走开了。

现在回想，其实那是在问方宝对她的想法；也或者是在提醒我：她常常晚归，并不是她自己所说的加班或者姐妹们聚会聊天，而是另有男人陪。

曾经有一段时间，燕子一直在形容我对她是“温水煮青蛙”。而我却认为平平淡淡、和风细雨才是过日子。

我们因为男女感情问题从争论到争执，我于是批评她周围的姐妹：“T和Z都有家，却在外搞婚外情；Q是二婚，还在和现任吵架；C单身，却在不停地换男友；S虽然结婚，但却拒绝生育。你看看你周围都是些什么人？！”燕子随即反驳我：“你周围就都是好人吗？方宝还不是老大不小不结婚，天天花心换女朋友？！”

“看你并不像爱打架的样子啊。”田律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回过神来，田律搭话时，已经是临睡前的冲凉时间了，大部分人在排队等着进漏儿，还有7、8个人围着头板儿和二板儿在开第四顿饭。

“是不是感情纠纷呀？”田律又问。

“是。”我答。

“插足还是被插足呀？”

“被。”

“那是得打！十个男人九个都会打！兄弟，苦啊！”然后田律又问：“对方伤势很严重吗？”

“肋骨骨折，四根。”

“还有吗？”

“眉骨骨折、蛛网膜脱落、睾丸损伤。”

“嗯！最后一个解气！”田律顿了顿，说：“每一项都是重伤或者轻重伤啊。你用什么家伙打的呀？”

“我没用家伙，就是拳脚。”

田律随即眼睛瞪得大大的，惊讶地问：“你是不是练过？”

“田律，该你冲凉了！”忽然传来小军的声音，与此同时，我回答田律：“没练过，只是喜欢踢球。”田律“哦”了一声，急忙起身去冲凉了。

“觉得委屈吧？我都替你委屈！”姚哥在一旁搭着话，“要不然不可能出手那么重！挨打的那主活该！换我也打！是爷们儿都受不了这个！”

随后姚哥话题一转：“你的事，八成能和解，和解了，就把你放了，估计得花点钱。”

“是，我进来之前就听说这种可能了。”

“你老婆是关键！她给你送衣服进来了吗？”

“送了，还送了钱。”

“嗯，那估计能和解，只要她要求被打的主不起诉，你就能出去。”

我于是想起在派出所第二天下午的时候，燕子那句“不能让你坐牢”。

然而在这之前的几天里，却是各自想着离婚的事情。

因为，我拿到了燕子的手机。

那是在发现她和方宝短信的转天，一整天的浑浑噩噩让我在公司度日如年。所以一到下班时间，我就回了家。

想着黑天鹅的图片和燕子的“天鹅论”，我的胃就一直在抽搐，于是进家后，便立即冲进卫生间呕吐。

呕得眼冒金星，扶着洗手台喘气的时候，发现燕子的手机竟然在一旁放着。

我很惊讶燕子的手机竟然会被忘记在家里！

可是上了一天的班，她自己居然没发现！

难道这是天意安排让我又再次翻看手机的机会？！

我于是打开手机继续翻看。看到的第一条信息竟是“需要你在床上，此刻！”

登时，气血冲上脑门！喘不上气！我转身去柜子里找酒，只想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灌醉！然而只找到空酒瓶。于是抓起手机，出门去买酒。

我重重地摔门！然而由于空气阻力，门居然没有关上！我便抬脚踹去！“哐”地一声巨响，防盗门被踹得重重地撞在门框上。随即“pia”地一声，门旁的报箱被震得掉了下来，报箱门被弹开，里面的传单小广告散了出来。其中还有一物，顿令我愤怒到了极点！

那一物，居然是一只避孕套！一只被用过的避孕套！

恶心！万恶的恶心！

我能猜到是谁把这恶心的东西放在报箱里的！也能想到手机并不是一早忘在家里，这一切发生的时间并不久！

……

“我想离婚！”电话里，我和铁哥们说了我的决定。

我分别给子安、贝勒、华佬三个铁磁打了电话，因为感觉很憋屈、很气愤。

贝勒劝我保持冷静，华佬劝我不要做傻事。

我说我既然现在还能给你们打电话，至少说明我还能控制住自己。

我想让这三位帮我个忙，替我警告方宝：不要躲在女人后面出主意！因为他并不想女人因他而离婚，他并不想面对女人离婚后要他负责的压力，所以当女人要离婚时，他唯一会做的，就是出尽坏主意，让女人尽可能多分到财产，以便他逃过责难。

但是三位铁磁中两位不在都城，另一位也和我住的一个城东、一个城西，来不及见面。

其中一位说：“您这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招数，对方宝这种见利忘义的小人丝毫起不到作用。”这话有道理，况且关于离婚，我也没有做好准备。但是只要方宝出坏主意，我绝对饶不了他！

于是，我将燕子的手机关机，藏在家里的一个角落。毕竟，那是很重要的证据。

晚饭时分，燕子急火火回到家，四处翻找。我问：“你找什么？”燕子说手机不见了，并问我是否看到了。我答“没看到。”

第二天一早，藏手机的角落里，竟发出了起床铃的声音，我立即赶去将手机拿在手里。燕子知道是我藏了她的手机，便向我要。我坚持不给。她说有重要工作，需要打电话，我于是拔下SIM卡给她，留了电话机在手里，随后出门上班。

在公车上，我收到燕子打来的电话：“你是不是看了手机里的短信？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今天晚上我们谈谈吧。”我知道，这是她和方宝商量之后给我打来的电话。

又是心不在焉的一天工作结束。回到家时，燕子已经等在那里。

这样的瞬间似乎经历了几个轮回：刚到都城打拼时，加班晚归的我又渴又饿，家里居然连口热水都没有！我默默地生气，那时候燕子的理由是“你不回家，房子空荡荡的，所以你不回家，我也不回家”。后来燕子换了工作，也开始加班；加班加出了同理心，所以后来在我加班晚归时，家里有热水，冰箱有留饭；甚至我连续加班的时候，燕子还曾送换洗衣服到我的公司。再后来就是我晚归，她更晚归，我是公司远并且还要加班，她则是在外面有人陪。似乎很久，她都没有在家等过我了。

“我们谈谈吧。”燕子轻声说。

“想谈什么？”

“其实，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短信里还不够恶心吗？”我期待她的认错，甚至可以接受她的沉默，但对于这种狡辩，我非常反感，因为这根本不是我认识的燕子，这种狡辩肯定是方宝唆使的。

“短信里只是说的过分些，并没有实际发生。不信你可以问其他相关的人。”

问谁？难道要我去问方宝？我是有多不要脸去问方宝“你有没有和我老婆上床？”想到这里，我看着燕子，我无法接受这样的狡辩，眼看着共同生活了十年的伴儿，难道要一直对我背叛和欺骗下去。于是我说：“如果你心里没鬼，就把你的手机给我。”

燕子：“我的手机不是被你拿走了吗？”

我：“我说的是你现在正在用的手机。”

在燕子迟疑之际，我将她攥在手里的手机拿了过来，并给燕子的姐们儿小T发了条短信：“你为我在香港拍的那张侧脸照片，再发给我一下吧。”

很快，收到回复：“哎呀，你把给情人发的短信发到我手机上啦。你俩去的香港，怎么找我要照片呢？”

我心里一阵刺痛。举着手机，对燕子说：“你自己看看吧。”

燕子看了手机短信，没有再说话。

我心里烦闷，于是拿出今天刚买的酒，举着瓶子喝起来。不想说话，不想思考，只想全部世界只有酒，没有任何人，没发生任何事。

酒喝了半瓶的时候，燕子轻轻地走去了卧室。我则继续喝酒。脑子里非常混乱，那感觉像是遇到鬼打墙，拼命想找到个出路，却怎么都找不到。四周已经漆黑，我却不想开灯，甚至没有开灯的勇气。

突地，手机一声震动，收到一条短信。

打开一看，是方宝。里面写着：“谈的怎么样？他相信了吗？”

“不信！”我回复了一条。

“那就往我身上推呀！还是之前的策略，能不离婚就不离婚。如果必须离婚，就至少分一半财产。”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厮躲在背后出坏主意。我于是回了条：“脑子乱。”

不一会儿，收到很长的短信：“你就说你还爱他，舍不得分开，舍不得家。但是一定不要认错，因为一旦认错恐怕就只能离婚了。如果他坚持要离婚，就跟他提条件，大房子和车子都是你的名字，小房子是他的名字，那就谁的名字就是谁的。告诉他，短信在法庭上不算证据，可以让他问律师去。如果这条能镇住他，就可以慢慢和他谈，不着急。谈判需要有层次，如果退让，也是一点一点的退让。我给你总结了谈判的三大方略、八个要点……”

此刻，我只有一个念头：不给你方宝一个应有的惩罚，我无法面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