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风弟,无忌要修行什么?往后的路要怎么走?这些,你能替他决定吗?”墨家星桥铁锁殿外传来墨西简质问的声音。
肖刑风大声道:“我能!”
墨西简追问道:“你凭什么说能?”
肖刑风道:“就凭我出自殷家军,姑苏亡了,我有守护殷川的义务,也有为他做决定的权利。”
“你……”墨西简被卡了一下,仔细想想,好像是这样。如今姑苏被灭,说句难听的话,这殷小公子貌似从此便什么也不是了,这世间似乎唯有刑风可以倚靠。墨西简把话说到这份上,其实就是想劝他不要去修那什么魔道,至少不能让殷无忌也跟着胡来。
墨西简想了想,道:“胡说,这不还有我们墨家吗?他要修行何道,至少得与我父亲商量定夺一二,你一个九岁的孩子如何能为他决定?”
肖刑风道:“能不能为他做决定,取决于他听不听我的…”他忽的露出一抹顽皮的笑,转向身后正听得一头云里雾里的殷无忌,“不信你问他,哈哈哈。”
墨西简几乎想都没想就飞眼看去,他也想知道这六岁的殷小公子自己有没有些主见了。
殷无忌见他说要问自己,立刻上前抱着他的腰道:“刑风哥哥,无忌一直很听话,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哈哈哈!”殿外一声大笑。
“……”墨西简唇角抽了抽。
江家明月逐人居,下人来报,说是近日在姑苏荒冢——郿坞,发现了殷无忌的踪迹。
郿坞曾是殷家的居所,就像明月逐人居是江家居所一样,可如今却变成了荒冢。
江晚之让下人继续盯紧了,再有消息就马上通报他。他愉悦的在大堂内走来走去,想着这三年之久让他夜不能寐的一桩心结,终于要有了解的一天了。
入夜,圆月高挂,肖刑风再次带着殷无忌摄手摄脚的来到荒冢。走到荒冢深处,一阵阴风刮来,簌簌之声,犹如厉鬼在嚎叫,殷无忌小小的身子抖得如同筛糠,哆哆嗦嗦的拽着肖刑风的衣服道:“刑风哥哥,这里…有没有…有没有鬼啊?”
肖刑风四下眺望,不假思索的道:“废话,殷家那么多人全死在郿坞,就是你脚下这片土地,八家毫无人性,竟无一人给他们收尸,任其腐烂,所以郿坞从此就变成荒冢了,你说有没有鬼?”
“刑风哥哥……”殷无忌小脸吓得青一阵白一阵,还好夜色浓看不出来,他抓肖刑风的衣服抓得更紧了,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夜风中一飘一飘的,他闭上眼睛不敢看。
见他这副魂飞魄散的样子,肖刑风笑道:“你怕什么?就算有鬼,那也是你们殷家的鬼,这有什么好怕!”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呀?”
“找你父亲留下的秘籍,我父亲说修魔秘籍就在郿坞。”
忽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肖刑风提高了警惕,殷无忌根根汗毛倒竖,死死拽住走在前面的人的衣服,吓得不敢开口说话,眼眶湿湿的,待会一有异动,他便随时准备大哭。
“小孩,来这里做什么呀?”一道黑色影子如同鬼魅般突兀的拦在了两人面前。这可真是非一般的异动,殷无忌瞬间石化在原地,忘记了大哭。
肖刑风一把将殷无忌揽到身侧,看清了这黑色影子其实是个人,警惕十足的道:“你是谁?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那人笑道:“我是来碰碰运气的。”
肖刑风不解:“碰什么运气?”
那人继续笑着道:“你们就是我要碰的运气,看来今天运气不错哟!”
“你什么意思?”肖刑风更加警惕起来。
“嗖嗖嗖!”眨眼间的功夫那人身后再次落下数十道身影,清一色的黑色披风,然而身上并没有什么刀剑之类的东西,他们落到这里,仿佛是在恭迎某人的到来。
“刑风哥哥,我害怕!”殷无忌将脸埋在他胸前,肖刑风拍拍他的背,道:“别怕,有我在。”
那黑衣人看着殷无忌,忽然单膝跪地,掷地有声的道:“小公子,我等受宗主之命前来接你回家。”
这时,他身后那群黑衣人纷纷退到两侧,江晚之身披月华,缓缓走来。肖刑风瞳孔猛的收缩了一阵,这人他认得。
殷家被灭的那晚,他躲在墙角阴影处看到殷夫人抱着个孩子,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求他撤退夷陵江家数千人,可他无动于衷,殷夫人无奈,只得抱着孩子冲入血阵。
肖刑风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后又松开手,抚上腰间的刑风剑。
夜风呜咽,各种尖锐刺耳的声音传来,江晚之看着荒冢上眼前的两个孩子,一阵叹惋,道:“无忌,这三年来我一直在找你,你去哪了?”
这声音透着七分关爱,两分欣喜,还有一分无奈辛酸之意,完全不像假话。殷无忌将脸从肖刑风怀里移开,抬眼看去,这人满目慈祥,面容还算清俊,他竟有几分眼熟的感觉。
无怪他觉得眼熟,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眉宇间像极了他的母亲江紫玉。
殷无忌道:“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找我?”
江晚之道:“我是你的表舅呀!无忌,跟我回家吧!”
不待殷无忌回答,肖刑风已经抽出刑风剑,指着江晚之道:“你闭嘴,你找他?我看你是更想杀他吧!你们这些不择手段的家伙不是一直想要斩草除根吗?你算无忌哪门子的表舅?”
“你便是当年肖战之子?这三年多亏你陪在他身边。”江晚之被他拿剑指着,也不恼,反倒对他流露出些许感激之意。
肖刑风狠狠皱了一下眉头,嫌恶的道:“啧啧,收起你的假慈悲,我肖某人保护自家少主不需要你来感激,反倒是你…呵呵,三年前殷夫人那般有求于你,你却无动于衷,举江家之力灭我姑苏满门,如今你却说什么接他回家?哈哈哈,我想请问江宗主,无忌他哪还有家啊!”
肖刑风字字戳心,句句问责,驳得江晚之哑口无言,肖刑风年龄虽不大,心性却老成得令人惊奇。面对这个九岁孩子发出的连串质疑,江晚之无奈的摇了摇头,当年之事他也后悔,可也无奈啊!
许久,江晚之道:“当年之事,并非你想得那么简单。”
“哼!是吗?”肖刑风对他的话嗤之以鼻,拉起殷无忌转身准备开溜,黑衣人却再次将他拦下。
他回头,恶狠狠道:“江晚之,你到底想怎么样?”
听到这一声“江晚之”一旁的黑衣人颇为惊讶,这小子也忒无礼了吧!竟对江宗主直呼其名!
江晚之也为他的狂躁与无礼着恼了一番,道:“你要走便走,我不拦你,但无忌得跟我回去。”
肖刑风冷笑道:“开什么玩笑,无忌是老子要保护的人,跟你回去?哼,我能安心吗?”
多说无益,江晚之一摆手,黑衣人动了。肖刑风挥动手中刑风剑一阵乱斩,竟生生逼退了数名黑衣人,要知道他只用一只手,另一只手仍自紧紧牵着殷无忌。
“小子不简单呐!”那早前到来的黑衣人一阵唏嘘,眼里闪过一丝阴毒,手中的剑凌厉了起来。肖刑风小小年纪便这般强横,要是让他长大了,那还得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今夜就让他命丧于此。
“嘭!”肖刑风被那刀刀致命的剑意逼到了绝境,横剑格挡,却被黑衣人一脚踢飞,与此同时他将殷无忌拽了过来。
黑衣人提剑欲刺,剑尖指向肖刑风喉咙的瞬间,江晚之甩出一只扁头碎花飞镖,将他手中长剑弹飞,江晚之大喝:“够了,谁让你杀他的?”
黑衣人领命退下,江晚之严肃的看了他一眼,那样子好像在说:“今夜旨在接回我表侄儿,你不要搞那么血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