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曾……曾叔祖,我该做什么?”
何天还是对这个蹩脚的称谓感到拗口。
此外,知晓了事情的真相,他反而有些无所适从,想要从何星海这里得到下一步的指示。
“干什么?呵呵!我们这些漏网之鱼又能做些什么?蚍蜉撼树,徒增伤痛罢了!哈哈!”
何星海如疯魔般狂笑起来,笑声中有些无限的凄凉和无奈。
何天从未见过温文儒雅的老先生会如此放浪形骸,平时精心梳理的须发如根根银针一般竖立起来,眼角竟被狂笑挤出两颗稍显浑浊的泪珠。
笑了一阵,何星海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拽起衣袖抹掉脸上的泪痕,挺直了腰身,正色叮嘱何天。
“之所以告诉你这些,并不是让你报仇振兴祖业,主家尚在,还轮不到我们操心!仅仅是要你记住‘根在哪里’,是要你在我寿尽之后,替我守护这个山寨!”
“我们这些蝼蚁所要做的,就是活着!”
“继续活着!”
“好好活着!”
“活到枝繁叶茂,活到有足够的能力去啃噬那棵通天大树!”
说了这么多,何星海的语调又有些升高。想来在他的心目中仍想去拼搏抗争,只是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平抑了自己激动的情绪,缓缓开口。
“老夫资质不佳,又在当年拼杀突围时受了重伤,一直未曾痊愈。寿元已是不多,不过好在还有十数年可活。”
“原本打算让大富替我继续守护山寨,可看你已经开始修炼,资质也胜过他许多,才更改初衷。”
“你……可愿意?”
何星海说到最后,目光灼灼地盯着何天,等着他的答案。
“自然愿意!这里是我的家,这里有我的亲人!”
何天连连点头,斩钉截铁地回应,没有片刻的迟疑。
好像早就知道何天会是这个答案,何星海脸上没有一丝波动。
他缓缓将卷轴卷好,递给何天并示意他收起。
看到他将卷轴收入储物囊,何星海也并未感到诧异,仿佛早已知晓何天拥有储物囊。
何星海轻咳一声,慢慢地将自己修仙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告诉他,希望何天多些阅历,不至于遗忘了曾经的过往……
时间过得飞快,等到何星海停住话语,已是深夜亥时。
他偏头看看窗外皎洁的月色,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好似身上的重担卸下一般。
他挥手正要让何天离去,看到他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才疲惫开口:“小天,你还有什么疑问?”
“曾叔祖,夜色已晚,本不应该继续叨扰。但是还有几个疑惑,想请您……”何天躬身一揖,言语有些吞吐。
“但说无妨!”
何星海摆摆手,反倒是饶有兴致地瞧着何天。
“刚才您说原打算让三叔守护寨子,他是不是也会修炼?”
“这些隐秘除了三叔,我的父亲是不是也知情?”
“前段时间江湖流传的土生之法是不是跟我们有关?”
何星海听了这些,并未感到意外。如果何天连这些都没有发现,他将不得不慎重考虑托付重任的人选了。
“为了接引更多的失散族人,也耐不住大富的苦苦哀求,我才传了他修炼之术。可惜他只是四灵根,为了在驿站不被仇家发现,他修炼的也只是我早年偶然获得的敛息秘术。”
“寨里其他的人,虽然或多或少都有修仙资质,可是我不敢,也不能传授,生怕天地间灵气的异常引来问家的强者。”
“至于你的父亲,也仅是知情而已,他未曾修炼。因为他是我们旁支里的主家,是何寿始祖的嫡系后人,是我们这一支的族长。”
“我负责暗中守护,他则是明面上看管这个山寨。我派遣他经常进山,也是为了能够多谋些后路。”
“土生之法暂时不要去尝试,它确实与我何家激发血脉神通有关。但其中有些古怪。况且没有足够实力,血脉出现异象并不是好事!”
“这些时日,如果还有那些疑问,可以随时来找我。另外,我们何家的功法,我也会指点你修炼。今天暂且这样吧,我还得再运功压制伤势,不能久聊!”
何星海的脸色越来越差,到了最后,已经是在硬撑着讲话。
何天连忙告辞,走出木屋时,隐隐约约听到何星海低低的咳嗽声。
虽然他在极力压制,可是骨子里的虚弱瞒不住任何修为在身的修炼者。
***
两个时辰后,仍是在何星海的木屋。
何大富从怀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包裹,放到何星海面前。
“叔祖,这里有僵死蒿的半粒解药,还有沾染了僵死蒿毒素的两件器物。”
“哦?”何星海很感兴趣地睁开眼睛,右手一招,三样东西就飞到他眼前,悬浮在空中。
盯着它们观察了一会儿,他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紧跟着右手打出几道法诀,将这三样东西郑重其事地放回腰间的储物囊。
何星海偏头看向何大富,目光中透着赞许之色。
“大富,做的不错!我可以稍加提炼,制出一剂汤药。如果我猜测没有错误的话,它应该能压制我身上的顽毒,让我能勉强发挥出凝液期修为的实力!”
“恭喜叔祖!祝您早日拔除余毒,恢复巅峰实力!”
何大富也很高兴,连连拱手道喜。稍稍缓了片刻,他收敛笑容,轻声询问。
“叔祖,您已经全部告诉何天了吗?”
何星海先是点头,而后又轻轻摇头。
“只是一部分!密室等后手布置还没有告诉他,毕竟他才十三……十四岁,阅历不足。从长计议吧!”
“大富,这几日你跟我到密室。我运功疗伤的最后关头,需要你以灵力帮我疏导经脉。”
“好!我这就回家安排一下!”
何大富弯腰施了一礼,转身走出了木屋。
***
不知不觉,回到寨里已有七天时间。
自从何天同何星海开诚布公谈过以后,以前困扰自己的疑问得到了解决。心无挂碍的他,修炼的更加勤奋。
在驿站只是晚上才能打坐修炼,现在除了刚开始两三日在寨里奔走游玩外,其它的时间都窝在家中修炼。
南诏的冬季并不寒冷,但田地里没有农活可忙,何地就跟着何大海去山里打猎。
年关近在眼前,总得多备一点儿肉食,其它时间还可凑合,唯独新年不可以。
何天自己则拿着那枚记录着基础法术的玉简,研习上面的法术。
也许是何星海的伤势太过严重,从那天两人交谈之后就一直没有露面,何天也无从得到何家的基础修炼功法。因此,他只能如往常一般自己揣摩。
元虎交给他的玉简,他看了足有十数遍,除了土墙术有些进展外,其它法术难以沟通体内的灵气,根本无从施展。
土墙术,顾名思义,是在地面上出现一道土墙挡住来自另一侧的攻击。
虽然何天暂时还没有办法试验它的威力,但根据玉简中的描述,土墙术修炼成功后,土墙可厚达一尺,想来寻常的兵刃贯穿之后也没有多少余力再去伤人。
何天也想过去请教三叔,但是三婶却说他已经出门五天了,临走交待过,是去帮老先生从山外集市购买写对联的笔墨红纸。
也没有其它的办法,何天只好一遍又一遍地施展演练土墙术,当体内的灵气消耗过半时,就去打坐吐纳。
好在土墙术的动静并不大,加上有高大院墙的阻挡,外边也瞧不出什么。
这时,他不得不佩服何地的“远见卓识”,当初他还极尽嘲讽,现在看来倒是他短视了。
修炼道路上从不缺乏天才,也不缺乏有恒心有毅力的苦修。不过对于这些基础法术,很少有人愿意长时间地练习。
练气初期的境界提升比较快,到了练气中期,便可以尝试修习中阶法术。
中阶法术无论在威力还是灵活性上,都要胜出很多;况且附加低阶法术的符篆价格很是低廉,没有必要花费太多的精力。
正因为如此,练气初期的修士更喜欢用凡间兵刃直接厮杀。
法器和法术虽然威力不错,但是没有足够的灵气去御使,当灵气消耗殆尽时身体随之而来的虚弱往往更为致命。
而何天自从修炼以来,一直没有人同他讲过这些修炼常识,可供修炼的法术也寥寥无几,所以他只能反复练习不多的法术。
这样做的好处也显而易见,在法术灵力需求的控制上,何天更为得心应手,甚至可以根据现实的需要,控制法术的威力强弱。在驿站时,何天就已经能够熟练控制火球术的强弱。
经过几日的摸索,何天终于能够成功运使土墙术。如此,他也算是有了防御的手段。
昔日与乌婵娟对敌,由于没有防御术法,多次被乌婵娟的反击逼得手忙脚乱。假若当时自己会这法术,便不会那么狼狈,甚至可以独力斩杀她。
因为学会了新的法术,何天感到多日的辛苦不曾白费,对修炼玉简上的其它法术也充满了期待。
于是,他取出玉简,再次钻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