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桂英平日里话不太多,挺安静的一个人,现在说起来就没个完。
她一边说,严兴隆一边点头,貌似认可,跟昨天的态度完全不一样,像是帮着自己家的?听他话里话外一家亲的意思,严兴业摸着下巴暗想,这小老弟到底是个啥想法!
直到出了村长家的大门,严兴业都是一头雾水,他听着不像是想要和平解决的意思啊。
他瞅瞅走在前头的三儿媳妇,开口问她的意见。
“桂英啊,你说你二叔到底是个啥意思?”
比起他从头到尾打酱油,赵桂英感触更深刻一些。
清水湾从来没有女人说话的份,今天她不但当着村长的面说了够本,还让村长夸了几句,所以,她的腰板都挺的比平常直。
不过要说起村长到底有什么企图,赵桂英没看出来,她只知道这说法她是不用给了,但……
“等着瞧,有戏看。”
严兴业还是不明白,怕被儿媳妇看不起,还不敢追着问。
两人回家过后,严家人发现老三媳妇不一样了,具体表现就是吃晌饭的时候都敢夹肉了,不光自己吃,还给俩闺女夹了几筷子。
“赵桂英!”
赵桂英停下筷子看向首坐的老太太:“奶,啥事?”
严家没分家,实行分桌制,男一桌女一桌,桌上的菜也就比例不同,一个肉多一个肉少,女人这桌的肉一般默认都是老太太的,除非老太太主动停筷子或者主动夹,没人敢碰。
老太太一双吊梢眼斜楞着,就这么盯着看挺吓人的。
赵桂英端着碗没吓着,不但添了稀饭,还拿小碗装了点咸菜,端着碗走到门边,朝着男人那桌交待一声就往外走。
严初一见状,跟着放下碗,牵起妹妹的手就去追她娘。
这操作把严家人着实看懵了。
严金生愣愣地放下碗:“爹,我瞧着她是不是中邪了?”
不中邪哪来的胆子反他奶?
清水湾的女人没地位是事实,可也要分具体情况,像他奶这样多年媳妇熬成婆,地位绝对是不一样的。
“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严兴业倒是觉得她这样挺好,不怕她闹,就怕她安安静静的啥都不说。
那头,赵桂英出了门捂着胸口狂喘气,脸上掩不住的笑,谁家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她只是没想到她的这一天来的这么早。
“娘,你笑啥?”
赵桂英低头看着俩闺女,说:“以后咱们想吃肉就吃肉,想做新衣服就做新衣服,高不高兴?”
严初一听的眼睛直发亮,她可以穿新衣服?
“高兴!”她偏头看着严三十:“妹妹也有新衣服吗?”
赵桂英点头:“都有!”
严初一听了走起路都是飘的,她喜欢新衣服!
*
坎老七的家离的不远,走的快点也就走个十分钟,跟别家的石头房子不同,他家的房子是小木楼。
要说海边的房子还是石头的结实,不过他是从外边迁来的,当初为了起小木楼还费了不小的代价,刚修好时确实气派,如今十来年下来倒是显得陈旧的厉害。
“七叔,在嘛?”
一大胡子老头从墙角探出头来,看见是赵桂英带着俩闺女,便放下手里的药草,领着她们进屋看人。
严铁生的脸上裹着布条子,只把五官露了出来,倒是看不清楚到底伤的怎么样。
“他身体真的没事?”
除了脸上绑着绷带,身上也没少绑,还有不少的擦伤跟瘀伤。
坎老七顿时气的吹胡子瞪眼:“不信就抬回去,我还懒得治呢。”挺好的心情让她给败了,连带着看两个小丫头也不顺眼:“走开,别碍着我做事。”
严初一连忙牵着妹妹走到角落,生怕真的妨碍到他。
“初一,去,端盆水来给你爹擦擦。”赵桂英自己则拿起小木勺一点一点的喂严铁生吃东西。
严三十看着她娘跟姐姐忙上忙下,心中思绪万千。
她是真没想到老天爷居然会让她回到三岁这一年,她爹大难不死本来是好事,谁能想到他以后会变成一个六亲不认的酒鬼?
她恨他简直恨得牙痒痒,要不是他,他们不会单独分出来,更不会遭到全村人的排挤。
她又扭头看着严初一,心里一样的怨,要不是她,她就不用嫁给那个男人,更不会死的那么早!
心里的不满太多,严三十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不满压下去,端了小板凳拿门牙磨南瓜子。
赵桂英把严铁生伺候好了又帮着坎老七打扫一圈,还把他的衣服都帮着洗了一大盆,直到天色渐黑了才领着俩闺女往家里赶。
一进家门就看见严从业坐在条凳上抽卷烟,看样子是在等她。
“三儿怎么样了?”
“吃的下东西,我估么着没啥事,就是不知道啥时候能醒。”尽量一碗饭撒了大半碗,总归是吃下去了一部分。
严从业胸口的小兔子揣了一天,根本平静不下来,想说点什么又没话,嘴巴嘟囔了半天只吐出来两个字。
“吃饭!”
晚饭跟晌饭差不离,除了一大碗青菜之外还有一小盆咸鱼汤,两碟咸菜。
严三十看得直咽口水,感情他们家还有吃的这么好的时候!亏她一点不记得了,一上桌子她就直奔鱼肉去,看得老太太眼皮子直跳,抬手打掉她的筷子。
“吃吃吃,就知道吃!”
严三十憋了一下午的火气立时就往上蹭,捡起桌上的筷子就往盆子里伸,捡了块大的直接就往嘴里放,所幸是小杂鱼,没啥鱼刺,嚼了两下就顺利的咽了下去。
“就吃!这是我爹挣来的,凭啥我不能吃!”
这话一出口,连赵桂英都吓了一跳,她哪来的胆子跟老太太对着干?不都是被老太太一个眼神就吓的尿裤子?
一天之内,老太太的脸让人扇了两巴掌,这两巴掌还是同一对母女给扇的。
“反了天了!你们给我滚出去!”
她气从丹田走,把男人那桌都给震到了。
严三十估量了下盆子的重量,没有勉强自己,而是把盆挪到严初一的面前:“你端。”
严初一不敢伸手,老太太的眼神毒,她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