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世界全球化背景的驱使

活跃在20世纪下半期苏联文坛的作家，俄罗斯民族的性格在他们那得到遗传，他们继承和发扬了近代俄罗斯文化精神、苏维埃时期的社会主义思想，在世界全球化的社会背景上，随着对人类世界认识视角的扩展，思考理解的深入，思维观念发生明显的变化，文学创作呈现出全人类思维的特征。

人类社会进入20世纪，尤其是在世纪末，固有的各种社会矛盾不断加剧，更加尖锐，经济危机、核战争恐怖、生态危机、资源危机、人口爆炸等等，这成为整个人类所共同面临的问题，没有哪个国家、民族、阶级、集团、个人可以幸免逃避。另一方面，科学技术的大发展、社会化大生产，已将整个人类勾连为地球村，在地球村里，普遍的人的意识增强了，人的意识趋向于整体，全球化背景已经形成。全球化不仅涉及国家政治、经济、科技等领域，而且对文化的各个方面，如文化观念、文化审美方式文化行为及文化语境等提出了尖锐的挑战。全球化渗透入文学领域，产生了积极影响，拓宽人们的思维观念，影响着作家的创作观念，不少作家能从人类的角度思考人类共同存在的问题。全球化形势与创作思维，缩短与世界各国的距离，文学在全球的传播影响迅速，利于世界文学的发展。在世界背景全球化的推动下，许多作家把握世界的视角大大改变了，作家的视点转换了，从民族的、国家的转向了整个人类；作家的视野拓展了，由局部的地区扩展至世界全球；作家的认知加深了，对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人与自我等关系进行全方位地深入探讨。

20世纪七八十年代的苏联作家，身处充满危机与困惑的时期，世界动荡，民族派别争夺，战争频繁，人类的生命家园遭践踏，精神家园破损，苏联作家普遍感到，当今人类面对的问题到了命运攸关的紧迫程度。艾特玛托夫曾为此有害怕的念头，认为当今的人类就像是行星地质史上的冰川时期。苏联作家具备一种特殊的道德智慧，继承先辈的传统，表现出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历史使命意识，他们自觉担负起解决人类命运攸关问题这一神圣职责。在这一过程中，他们与19世纪的俄国作家一样，面对人类种种问题，尽管也同样感到步履维艰，但他们又超越前辈，力求通过文学创作总结历史经验教训，思考当下人类的生存境况，寻找到一条解决社会问题的途径。

首先，苏联作家辛勤构筑人类的精神家园。在苏联作家看来，人类丢失了自己的灵魂，人类失守了自己的精神家园，这种缺失是人类社会罪恶的真正渊薮，这种缺失可怕地威胁人类的前途和命运。因此，他们直面各种矛盾和弊端的严酷现实，把自己当作人类崇高精神的捍卫者，敢于揭露现实中的矛盾和社会的缺失，执著追求真理和正义，在人类的精神园地里辛勤播撒文明火种。在他们的作品中，不仅有艺术家的形象描绘，更有伦理学家的道德判断和哲学家的理性思考。典型的作品有拉斯普京的小说《火灾》，瓦里姆的《普罗米修斯·别扔掉火种》，艾特玛托夫的小说《一日长于百年》、《断头台》，等等。

其次，苏联作家热切呼唤世界的和平。当今动荡不安的世界以及它的未来命运令当代苏联作家忧虑和思索，他们站在历史的更高阶梯上，瞭望人类世界，借助卫国战争的深沉的艺术画面和对未来世界的凝重的理性思考，探究宇宙安宁与人类和睦的途径。苏联战争文学饱含着宇宙的悲哀，折射出人类意识的光辉。鲍·瓦西里耶夫的小说《这里黎明静悄悄》（1969）、邦达列夫的小说《岸》、叶甫图申科的长诗《妈妈与中子弹》等是探索和平与战争方面有代表性的作品。

再次，苏联作家执著寻求天人合一的生存境界。20世纪末期，人与自然的关系日趋紧张，地球有被毁坏的危机。这一切，促使具有人类意识的苏联作家焦虑不安，他们精辟地分析当前人类面临着两种战争威胁：一种是用武器的战争，另一种是生态战争。后者将是间接地、逐渐地消灭地球上的一切生命。在苏联作家看来，求得人和自然的和谐，是当今世界的全球性任务。于是作家们调度众多的动物居民，创造蔚为大观的“生态学”题材文学，涌现出一大批理性思考人与自然关系的作家。苏联作家以独特的艺术形式呼吁人类建立“天人合一”、与天地万物同流的生存环境，表现出一种超前的地球忧患意识。

20世纪七八十年代苏联文坛这一特殊文学现象的生成与发展，固然有作家创作当下背景的推动，更有民族历史文化精神的深刻影响，观照作家们创作的文学作品，能清晰地感触到一种伟大的俄罗斯民族精神文化在其中的流贯与渗透。

---

[1]［苏］格拉宁：《问题与答案》，刘宁译，引自《苏联当代作家谈创作》，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84年版，第87页。

[2]［苏］鲍·瓦西里耶夫：《是真实还是虚构》，潘桂珍译，引自《苏联当代作家谈创作》，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84年版，第220页。

[3]［苏］艾特玛托夫：《对文学与艺术的思考》，陈学迅译，新疆大学出版社1987年版，第7页。

[4]［苏］邦达列夫：《致我的读者》，吴新生译，引自《苏联当代作家谈创作》，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84年版，第21页。

[5]同上书，第24页。

[6]［苏］拉斯普京：《要有自己独特的风格》，程正民译，引自《苏联当代作家谈创作》，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84版，第93页。

[7]［苏］拉斯普京：《要有自己独特的风格》，程正民译，引自《苏联当代作家谈创作》，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84年版，第95页。

[8]［苏］艾特玛托夫：《对文学与艺术的思考》，陈学迅译，新疆大学出版社1987年版，第1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