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研究设计

一 问题的提出

马基雅弗利主义源于近代意大利,是舶来品,厚黑学则生于中国,是土特产,在语言不通、沟通不畅、交通不便、联系甚少的传统社会,马基雅弗利主义和厚黑学都只是名噪一方,各执其政。进入近代以后,当东西方文化交流日益增多,马基雅弗利主义来到中国并日益本土化,而厚黑学也走出国门并日益国际化时,人们发现中国的厚黑学和西方的马基雅弗利主义形差而实同,表异而里似。二者的关系可以用一个数学式近似表达为:厚黑学≈马基雅弗利主义,二者之所以可以用约等于号来连接,是因为无论是东方的厚黑学,还是西方的马基雅弗利主义,都可以剥离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操纵他人、谋取利益”的理论内核来,都在社会生活中有着相同的现实表现,因此厚黑学和马基雅弗利主义只是人性恶在东西方相对割裂的时空中的各自理论表征,都是人性阴暗面的产物,在本质上都是以人为恶的价值观。但厚黑学和马基雅弗利主义二者之间并没有直接画等号,是因为我们必须考虑到学说生成的具体条件、不同历史、不同人种、不同宗教、不同社会,尤其是东西方不同文化的巨大差异。

当马基雅弗利作为“西方政治学之父”率先被政治学和法学引介进入中国时,他的另一个头衔“魔鬼导师”也逐渐为中国人所了解熟悉。在中国20世纪70年代末开启了改革开放的战略后,社会生活日益世俗化、物质化,马基雅弗利主义比起马基雅弗利本人在中国激起了更大的热情和动力,在名利的旗帜下,私欲缠身、偷奸耍滑、蝇营狗苟,甚至于将我们这个社会的良心和道德都逼到了死角。因此,马基雅弗利主义在中国的存在是毋庸置疑的,但马基雅弗利主义这个源于意大利的概念,其在中国发挥作用一定会受到中国文化的影响,会以中国人特有的方式表现出来,以中国内地官场几个领导签字为例:比如领导在呈文上批字签名了,如果字是横着签的,意思是“可以搁着不办”;如果是竖着签的,则要“一办到底”;如果在“同意”后面是一个实心句号,说明这件事必须“全心全意”办成;如果点的是一个空心句号,百分之百办不成,拿领导的话说是“签了字也是空的”。领导的字怎么签,其真实的初衷是什么,原来都是早有约定的。时下社会中所谓的一些流行说辞,比如“假正经”,“很会装”,“打一下,还要摸一把”,“只做不说”,“说一套,做一套”,“满脸仁义、满口道德、满肚子刀枪”都是富有中国特色的马基雅弗利主义行为表现。

当前我们正在致力于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但诚如黄希庭所言,构建和谐社会提出了许多亟待解决的人格与社会心理学问题,这就要求我们进行中国化研究。[1]中国人关于人性恶有思索、有总结、有践行,但是没有研究,现有有关马基雅弗利主义的研究,都是西方人主持的,以西方人为被试,在西方的社会文化背景下进行,反映西方人的内在心理与外显行为的研究,即使偶有跨文化研究中的中国被试,也都是中国台湾人和中国香港人。我们需要的是中国人主持进行的,以中国人为被试,在中国社会文化背景下进行,反映中国人内在心理与外显行为的研究。在国人重读李宗吾,学习厚黑学的热潮中,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系统地回答过中国人的马基雅弗利主义人格是什么?中国人马基雅弗利主义人格的电生理机制是什么?中国人的马基雅弗利主义人格应该如何测量?哪些因素会影响中国人的马基雅弗利主义行为?马基雅弗利主义会对中国人产生怎样的心理冲击?我们又能做什么来抑制人们的厚黑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