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白色情人节献礼

“李队，你看这个……。”我把那张写着“观察员J”的便签纸，递到了李大普面前，声音因为紧张和腹部的疼痛有些发颤。

李大普正对着那只倒霉的鸟类标本进行“眼神交流”，试图解读它的“遗言”。听到我的声音，他不耐烦地转过头，接过便签纸，眼神依旧带着那股子不着四六的疯癫。但当他的目光扫过“实验体”、“回收”、“观察员J”这几个字时，那疯癫的表层像是瞬间凝固了。

他脸上的嬉皮笑脸迅速褪去，瞳孔微微收缩，那是一种猎食者锁定目标时的专注。他猛地抬头看向我，又低头看看图纸上的声波频率，再看看便签，嘴里飞快地念叨着：“白色情人节……献礼……实验体……回收……”

“M的！”他突然爆喝一声，把便签和图纸揉成一团塞进口袋，“上当了！那老小子在拖延时间！回使馆顶楼！快！“

他再次抓住我的胳膊，这次我有了准备，侧身卸掉了大部分力道，但伤口还是被扯得一阵剧痛。我咬着牙，跟着他冲出园长办公室。那辆破车的引擎发出一阵垂死般的哀嚎，轮胎磨擦着地面，几乎是漂移着冲出了动物园大门。

“他M的，我说什么来着！艺术家的脑子都有坑！”李大普一边疯狂按着喇叭（虽然并不响），一边在车流中横冲直撞，“白色情人节献礼？献给阎王爷吗？还观察员J？我看是观察员S13！”

我的胃随着车子的每一次颠簸都在翻江倒海，伤口处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我死死捂住腹部，脸色估计比刚才在蛇园里看到的任何一条白化蛇都要白。

等我们气喘吁吁地再次冲上使馆顶楼时，眼前的一幕让我的心脏瞬间沉到了谷底。

园长果然在那里。他站在一堆复杂的仪器中间，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正在进行最后的调试。那些原本用来围住蛇蛋的玻璃护栏已经被加固，并且连接了一些闪烁着幽蓝光芒的装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臭氧和淡淡硫磺混合的怪味，还有一种高频设备运行时，特有的嗡鸣。

看到我们闯进来，园长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一个近乎完美的微笑，金边眼镜后的眼神却冰冷得像手术刀。“欢迎来到我的首演现场。”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顶楼呼啸的风声。“两位警官，来得正是时候，刚好能见证这伟大的时刻。”

“少他M废话！”李大普喘着粗气，指着他，“姓王的！你到底想干什么？那些蛇蛋是怎么回事？观察员J是谁？”

园长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问题，他轻轻摇了摇头，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傲慢：“庸人只配在塑料嗓音中沉沦！他们听不懂《砂器》的低语，看不见生命的律动！我要用这最原始、最纯粹的生命力量，奏响《砂器》真正的灵魂！这不是破坏，这是净化！是飞升！是以太（Ether）级别的生物艺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永远不会懂！”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世界，眼神狂热而偏执：“这些小生命，它们感受得到！它们能与真正的艺术共鸣！它们将洗涤这个被噪音污染的世界！”

“我看你是脑子被门夹了！”李大普怒吼一声，猛地朝园长扑过去。

然而，他显然忘记了脚下。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条滑腻腻的蛇蜕，李大普一脚踩上去，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像一个陀螺一样原地转了半圈，手忙脚乱中抓起旁边靠墙的扫帚，想当武器捅向园长。

园长身形异常灵巧，一个侧身就轻松躲开了。而李大普那失去准头的一扫帚，却“噗嗤”一声，精准无比地捅在了墙上的红色消防警报器上！

“哔——哔——哔——”

刺耳尖锐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楼顶，红色的警报灯疯狂闪烁。更要命的是，楼下广场不知道哪个社区的大妈们正在进行晚间娱乐活动，高亢嘹亮的凤凰传记组合的歌声混合着动感的“咚次哒次”节奏，乘着风势，顽强地穿透了警报声，飘了上来。

一时间，楼顶被一种诡异至极的混响笼罩——凄厉的警报、激昂的广场舞神曲、仪器的嗡鸣、还有风声。

就在这片混乱的“协奏”中，那些原本安静的蛇蛋，突然开始不规则地微微震动起来，像是被这奇怪的混合音频触动了某个开关。连接着玻璃护栏的装置蓝光闪烁得更加急促，玻璃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几道细微的裂纹开始蔓延。

园长的脸色终于变了，那完美的笑容出现了一丝裂痕。“该死！”他低声咒骂，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音场被干扰了！”

他看了一眼摇摇欲坠的护栏，又看了一眼地上狼狈不堪的李大普和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猛地操作平板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播放界面。

“既然如此，那就提前开始吧！”他像是下定了决心，孤注一掷地点下了播放键。

一阵熟悉的、带着水声的欢快童声响了起来——是案发现场那首儿歌！

“小猪小猪洗澡澡……”

音乐声在警报和广场舞BGM的夹击下显得有些怪异，但那独特的频率似乎穿透了所有杂音。

“洗澡澡，哗啦啦……”

第一个“哗啦啦”落下，蛇蛋的震动幅度猛然增大。

“洗澡澡，哗啦啦……”

第二个“哗啦啦”落下，玻璃护栏上的裂纹迅速扩大，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园长的表情变得既痛苦又狂喜，他张开嘴，似乎想呐喊什么。

“洗澡澡，哗啦啦……”

第三个“哗啦啦”的尾音还没落下，异变陡生！

“啪！啪啪啪啪——！”

如同约定好的一般，顶楼上成百上千枚蛇蛋在同一瞬间猛然爆裂！淡紫色的蛋液、翠绿色的幼蛇、破碎的蛋壳碎片，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绿色的、粘稠的、蠕动着的恐怖浪潮！

在刺耳的警报声和节拍感十足的广场舞音乐伴奏下，这股象征着“原始生命力”的蛇潮，裹挟着毁灭的气息，如同决堤的瀑布，猛地冲向那些早已不堪重负、瞬间彻底碎裂的玻璃护栏！

视觉和听觉被极致的混乱和冲击填满，我捂着剧痛的腹部，甚至忘了呼吸，眼睁睁看着那绿色的死亡之潮，即将吞噬整个楼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