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日本人的炸弹扔在我眼前

铭记历史日军登陆平湖侵略史实口述实录

口述历史

他们是历史的幸存者，也是历史的见证者。他们是挖掘历史的源泉，是我们心里的活化石。

今天，我们走近他们身边，走进他们的心灵深处，去探寻、了解这段铭记在心的历史。

或许他们已经年老体衰，或许他们已经思想迟钝。但只要提起那个时候，他们的思绪就会灵活起来。

一个个激情的动作，一句句深情的话语，一滴滴悲情的眼泪，在他们的叙述中，那段悲惨的历史恍若就在眼前。

田懋清

1930年生，现居住于市老年公寓

我是日本人开始轰炸上海的见证人，那个时候，日本人还没有登陆平湖。日本人正是在无法登陆上海的情况下，转道登陆平湖，然后开始全面入侵上海，由此给平湖、嘉善等地百姓带来了无穷灾难。

我的老家在重庆，是重庆的名门望族，家里是做实业的。我祖父参加过辛亥革命，被抓后遭受酷刑，整个人被大卸八块。祖父牺牲时，我的父亲才5岁，叔叔还在祖母的肚子里。后来，叔叔读了大学留在上海，父亲则继承家里产业，继续做实业。

日本侵略者侵犯上海时，我正在上海叔叔家里。叔叔的家在静安寺。1937年8月13日，日本人在上海扔下的第一颗炸弹，就落在上海大世界，那里离静安寺只有几步之遥。那时，我正在窗边吹口琴，还不太懂事，我听到炸弹声后，还跑到屋顶上去看。

只见在头顶的天空中，数架飞机盘旋低飞，飞机上不时有机关枪向对面扫射。原来，这是日本战机与国民党战机在打空战。不时地，还有炸弹扔到地面上。

这战争的伤亡程度太厉害了。在炸弹的轰炸下，许多没有任何防备的上海市民被炸得体无完肤，甚至有人被炸掉的大腿飞到了我面前的电线杆上。直到这时，我才感到了害怕，连忙飞奔入屋。

叔叔他们觉得上海已经很不安全，就决定带我们逃离上海。我们逃出上海时，上海大街上两边都是沙包，这就是防御工事。我们就在枪林弹雨中逃出了上海，来到了南京。之后，我们又来到芜湖，通过水路逃到了重庆。

但不久之后，日本人对重庆的大轰炸开始了，我们被迫逃进了防空洞里。其实在日本人的轰炸下，逃进防空洞也是一件极危险的事。在一个藏有上千人的防空洞里，日本人用炸弹炸毁了防空洞两边的通道，上千人在这防空洞里无法出去，最后被活活闷死。

其实我也遇到了这样危险的事，但我们相对幸运得多。那一天，我们也逃进了一个防空洞，日本人同样来轰炸我们的出入口。那时，一个炸弹被扔了下来，冒着烟飞进了我们洞口。我们全都惊叫起来，但过了一杯茶的时间，这个炸弹还是没有爆炸。看到自己能够躲过一劫，所有人都很高兴，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我们一个亲戚全家就在日本人的轰炸中全部死亡。那时亲戚家有人过世了，在这艰难岁月里，其实这种丧事应该简单操办，但他们家依然讲究大家族的规矩，要大办。那天，亲戚家请人来做法事，很多人都围在院子里。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颗炸弹扔了下来，几十人都死掉了。

因为轰炸经常发生，我们只有往坟地里跑，因为相对来说，那里是比较安全的。但在坟地里的话，人要躲在墓碑后，而且不能动，因为日本人的巡逻机敏感度很高，你稍不留神可能就会被发现，这样就要遭受机枪扫射，很难有人会活下来。所以后来我们都说，自己是从鬼门关里出来的人。

在国统区，国民党军队的物资非常缺乏。为了解决他们的困难，父亲成了爱国志士。我们家做实业，有很多大船，父亲就自己花钱购买了很多物资偷运到国统区，支持他们抗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