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师生互动
提问：厉老师您好，您刚才提到在激发民营企业创新潜力的过程中，政府需要发挥重要的作用，您知道目前我国有53个高新区，在园区中民营企业达到80%以上，多数从事的是高新技术产业。我想问，高新区作为政府的派出机构，在行使政府职能方面如何扮演您刚才提到的服务者、扶植者和组织者三个重要的角色？
厉以宁：我到几个国家的高新技术区看了，的确是这样，对扶植者体会特别深，高科技产业必须要得到扶植。关于服务者，要使高科技企业办事方便。作为组织者，特别是重大项目攻关的组织者这一点，高新区政府要继续发挥作用。我相信高新技术区的管理是一个特殊的管理方式，在很多地方还有一些行政的职能，怎么来发挥得更好？这还要不断地总结经验。我相信，在中国的高新技术产业的发展过程中，在民营企业的发展中，高新区能起到更大的作用。
提问：您刚才提到企业的社会责任问题，您怎么看待现在有些政府把这种社会责任作为一种摊派，推给一些比较弱小的民营企业？
厉以宁：这是不对的，我们讲过，一个是法律层面，企业必须遵守；另外一个是道德层面，道德层面应该是建立在一种自愿的基础上，当然政府可以号召，但不能摊派，这是我的看法。
提问：前一段时间国内有些人认为，民营企业税收的税率太高，有的学者说中国的民营税率在世界上排第二。最近我看到一个消息说，全国人大正在讨论一个法律草案，说要对这个制度进行改革，您对这个问题怎么看？
厉以宁：税收问题要从几个不同的角度看，首先是外资跟内资。内资里头不仅包括国有企业，还包括民营企业，内外企业所得税税率是不一样的，外资低，内资高。这一点国家正在准备改革，要统一税制，将来的具体方案会出来的。还有一条，就是民营企业在某些方面，或者说企业所得税方面，跟国有企业一样，但在一些方面，民营企业比国有企业的税率要高。关于这一点，首先，很多民营企业属于中小企业，它不能开增值税发票，所以别人采购的时候就不买你的东西，因为有增值税发票就可以抵税，可以退税。所以很多民营企业一直呼吁改革税率，这是一条。还有一条，大家知道叫计税工资，外资企业的工资是计入成本的，按照国际惯例走。国有企业的计税工资的起点是3000块钱，3000块钱以下免个人所得税。而民营企业过去是800块钱，现在改到1600块钱，在南京那个会议上提出来了，这个问题需要逐步地改，这也是我们呼吁的问题。
提问：最近我在一个报纸上看到，在很早的时候，10年前或者20年前一些民营企业创业的时候，有好多相对不正当的东西。现在在重庆有一个报道，重庆市政府准备对一些民营企业在原来创业过程中的一些不正当手段不予追究。刚才厉老师谈到民营企业创新过程中有一个社会责任，企业家概念有一个社会责任，就这个问题我想问一下，原来的民营企业创造过程中的社会责任感，跟现在的企业家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现在很多网站也风传，国家也正在查国美的老总。我相信这些东西在很多的民营企业创业过程中都有，这些社会责任和您讲的社会责任有什么不同，您是怎么看待的？
厉以宁：我刚才回答过这个问题，我们把社会责任分成两个层面，一个是法律责任，一个是道德责任。对一些民营企业家，在创业初期时的一些问题，要分性质。因为任何东西都有一个底线，如果在底线以上就可以商量，如果在底线以下，比如你是靠贩毒致富，那就毫无可谈的了，就突破了底线，所以应该实事求是，依照法律处理。有一种罪叫“投机倒把罪”，这个罪如何执行？就是依照具体情况具体对待。
提问：在一些技术创新方面的文献里面，关于对技术创新的激励大概分这么三个层面：第一个是国家层面的激励；第二个是市场层面的激励；第三个就是企业自身层面的激励。我感觉不管是从国家层面对创新的激励，还是从市场层面对创新的激励来说，民营企业都处于一种比较不利的地位，您讲的一些例子也证明了这一点。但是您又提到，技术创新的70%都是由民营企业做出来的，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这么说，这三个层面的激励中，企业自身对创新的激励，对技术创新的作用更大？在这个方面，我想问一下厉老师，您认为从企业层面对创新激励的机制，大概分哪几个部分，这些因素哪个对创新的促进作用最大，为什么民营企业在创新方面做得比国有企业更好？
厉以宁：首先这个问题的分法只能分两个层次，一个是国家层面的激励，一个就是市场和企业层面。因为企业做得好，在市场上就能得到更多的回报，这两个是一样的意思。国家层面的激励会越来越多，国家应该采取公平待遇，不管是谁，有科研项目就要公平竞争。为什么民营企业中有市场的激励在里面？我只要发明出来，我干得好，市场有更多的回报，我就愿意干，而且责任自负，所以说还是个机制问题，但是国家层面是必要的，需要我们呼吁的是公平待遇。
提问：您说的创业基金的法律的出台，周期会有多长时间？
厉以宁：这个很难讲，《证券法》从起草到最后通过是六年半，《投资基金法》从起草到出台是四年。三四年间，可能是这样的，但不一定出法约，可以先出法规。这样的法规现在已经有了，现在很多部委，最近都有文件对创业投资方面有所规定。
提问：我是昨天晚上听到您这个讲座的消息，昨天晚上我们宿舍进行了一场比较激烈的讨论，我发现一个特别大的问题，现在，作为大学生，对创业的形式特别热衷，我想请教厉老师，能不能给我们在座的同学一个建议，谢谢。
厉以宁：有两点很重要，一个就是要认识到，在美国很多地方创业者都是年轻人，因为他们没有包袱，很容易搞出新东西，但是一定要懂得大学生的团队创业，一个人做是不行的，最好你们几个大学生在一起，将来毕业以后自行创业，搞点贷款，让税务局给你们免一点税，搞个小公司出来，这是一条。第二点，要有市场竞争的概念，因为你在做，别人也在做，不然的话你最后怎么能够证明你的就一定比人家的强。但是现在这个时代，一定要充分掌握信息，你要知道同一个东西有哪些人在研究，哪些地方在研究，不然你可能白做。所以这两条是最要紧的。
提问：有一种意见，说中国的民营中小企业，很难获得一些资金，这些资金更多地流向了大中企业。在中国，现有的风险投资包括美国的一些风险投资，更多的都不是雪中送炭，而是锦上添花，是不是存在这种情况？如果存在，厉老师觉得以后会怎样发展？
厉以宁：是这样的，风险投资不是给贫困企业、小企业的救济金，所以雪中送炭这个词是不妥的，不是救济金。它是什么呢？是参股，看你有发展前途了再给你投资，这当然要选好的了，选有前景的。要把这两个分开。创业投资，从来都是谁最有发展前景，就能获得投资。
提问：在民营企业自主创新的过程中，您如何看待自主创新和引进国外先进技术的关系，在自主创新过程中如何处理引进国外先进技术和走出去？
厉以宁：这个问题比较大一点，因为我们现在的自主创新方面，很多地方是不如国外的，要向国外学习。但是有两种，一种创新叫原始型创新，一种叫引进后再加工的创新，不一定都要原始型创新。很多方面，我们可以跟国外合作，把国外的技术引进来以后，在这个基础上再创新，这两种都是可能的。走出去的问题也是这样的，走出去也包含了我们是哪个行业，如果是扩大贸易就需要品牌，如果是建厂就可以跟对方合作，如果人家有品牌也可以，有知识产权也可以，方式是多种多样的，并没有固定的格式。
（时间：2006年12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