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依诗句出现的标示

其一,无标示引《诗》

(1)直接引用。

未见君子,忧心不能惙惙;既见君子,心不能悦。“亦既见之,亦既觏之,我心则〔悦〕”,此之谓〔也〕。诗出《召南·草虫》,《小雅·出车》亦有类似诗句。(《五行》)

(2)概括性引用。

子曰:“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论语·述而》)《小雅·小旻》:“不敢暴虎,不敢冯河。人知其一,莫知其他。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南容三复“白圭”,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大雅·抑》:“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论语·先进》)

其二,统称式引《诗》

(3)叙述式引用,其标示词为“《诗》曰”、“《诗》云”、“《诗》有之”等。“《诗》曰”、“《诗》云”形式最为常见,此处只以“《诗》有之曰”为例

子驷、子国、子耳欲从楚,子孔、子蟜、子展欲待晋。子驷曰:“《周诗》有之曰:‘俟河之清,人寿几何?兆云询多,职竞作罗。'逸诗。杜预《左传注》:“言人寿促而河清迟,喻晋之不可待。”“兆,卜。询,谋也。职,主也。言既卜且谋多,则竞作罗网之难,无成功。”谋之多族,民之多违,事滋无成。”(《左传·襄公八年》)

白公胜将弑楚惠王,王出亡,令尹司马皆死,拔剑而属之于屈庐曰:“子与我,将舍之;子不与我,将杀子。”屈庐曰:“《诗》有之曰:‘莫莫葛藟,肆于条枝,恺悌君子,求福不回。'诗出《大雅·旱麓》。今子杀子叔父西求福于庐也,可乎?且吾闻知命之士,见利不动,临危不恐。为人臣者,时生则生,时死则死,是谓人臣之礼。故上知天命,下知臣道,其有可劫乎?子胡不推之?”白公胜乃内其剑。(《新序·义勇》)

叔向问晏子曰:“齐国之德衰矣,今子何若?”晏子对曰:“婴闻事明君者,竭心力以没其身,行不逮则退,不以诬持禄;事惰君者,优游其身以没其世,力不能则去,不以谀持危。且婴闻君子之事君也,进不失忠,退不失行。不苟合以隐忠,可谓不失忠;不持利以伤廉,可谓不失行。”叔向曰:“善哉!《诗》有之曰:‘进退维谷’,其此之谓欤?”(《晏子春秋·内篇问下》)《大雅·桑柔》:“人亦有言:进退维谷”。

(4)反问式引用,其标示词为“《诗》不云乎”。

宋玉事楚襄王而不见察,意气不得形于颜色。或谓曰:“先生何谈说之不扬,计画之疑也。”宋玉曰:“不然。……夫处势不便,岂何以量功校能哉?《诗》不云乎:‘驾彼四牡,四牡项领。'诗出《小雅·节南山》。夫久驾而长,不得行项领,不亦宜乎?《易》曰:‘臀无肤,其行趑趄。'《夬》九四爻辞。此之谓也。”(《新序·杂事》)

孔子既没,弟子思慕,有若状似孔子,弟子相与共立为师,师之如夫子时也。他日,弟子进问曰:“昔夫子当行,使弟子持雨具,已而果雨。弟子问曰:‘夫子何以知之?’夫子曰:‘《诗》不云乎:月离于毕,俾滂沱矣。'诗出《小雅·渐渐之石》。昨暮月不宿毕乎?”他日,月宿毕,竟不雨。(《史记·仲尼弟子列传》)

其三,特指式引《诗》

(5)标出诗之篇名或类名,如“《大雅(夏)》曰”、“《小雅(夏)》曰”、“《国风》曰”或“《皇矣》道之曰”、“《周诗》有之曰”等见下文及《子思学派之诗学与哲学》一章。

(6)只引《诗》之篇名。

子曰:“好贤如《缁衣》,恶恶如《巷伯》,则爵不渎而民作愿,刑不试而民咸服。《大雅》曰:‘仪刑文王,万国作孚。’”《缁衣》载于《郑风》,《巷伯》载于《小雅》。《大雅·文王》:“仪刑文王,万邦作孚。”(《礼记·缁衣》)

其四,(7)转引多属于子曰子言之”,以传世本《缁衣》、《表记》、《坊记》、《孝经》等为甚。子墨子曰的内容另有仲尼曰”、“孔子曰等形式

仲尼曰:“叔孙昭子之不劳,不可能也。周任有言曰:‘为政者不赏私劳,不罚私怨。'《诗》云:‘有觉德行,四国顺之。’”诗出《大雅·抑》。(《左传·昭公五年》)

晋人欲攻郑,令叔向聘焉,视其有人与无人。子产为之《诗》曰:“子惠思我,蹇裳涉洧,子不我思,岂无他士!”诗出《郑风·褰裳》。叔向归曰:“郑有人,子产在焉,不可攻也。秦、荆近,其诗有异心,不可攻也。”晋人乃辍攻郑。孔子曰:“《诗》云:‘无竞惟人。'《大雅·抑》:“无竞维人,四方其训之。有觉德行,四国顺之。”《周颂·烈文》:“无竞维人,四方其训之。不显维德,百辟其刑之。”子产一称而郑国免。”(《吕氏春秋·求人》)

其五,“《)”“(子曰并引

(8)“《诗》曰(云)”与“(孔)子曰”并列。

《诗》云:“商之孙子,其丽不亿。上帝既命,侯于周服。侯服于周,天命靡常。殷士肤敏,祼将于京。”诗出《大雅·文王》。孔子曰:“仁不可为众也。夫国君好仁,天下无敌。”今也欲无敌于天下而不以仁,是犹执热而不以濯也。《诗》云:“谁能执热,逝不以濯?”诗出《大雅·桑柔》。(《孟子·离娄上》)

(9)“(孔)子曰”为评论“《诗》曰(云)”之语。

《诗》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彝,好是懿德。”诗出《大雅·烝民》。孔子曰:“为此诗者,其知道乎!故有物必有则,民之秉彝也,故好是懿德。”(《孟子·告子上》)

《诗》曰:“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曷云能来!”诗出《邶风·雄雉》。子曰:“伊稽首,不其有来乎?”(《荀子·宥坐》)

其六,(10)《》、《》、《春秋等经典并引

以德报德,则民有所劝;以怨报怨,则民有所惩。《诗》曰:“无言不雠,无德不报。”诗出《大雅·抑》。《太甲》曰:“民非后无能胥以宁;后非民无以辟四方。”(《表记》)

《春秋》不称楚越之王丧,礼君不称天,大夫不称君,恐民之惑也。《诗》云:“相彼盍旦,尚犹患之。”逸诗。(《坊记》)

《易》曰:“东邻杀牛,不如西邻之禴祭,实受其福。”《诗》云:“既醉以酒,既饱以德。”以此示民,民犹争利而忘义。引《易》为《既济》九五爻辞。诗出《大雅·既醉》。(《坊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