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潜入驻守地

次日寅时初,迟韶便醒来,身上着她素来穿着的粗布衣,墨蓝色的布料,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曹缦,走了!”迟韶拿着一柄烛灯,站在曹缦房门外,一边擦拭着她那把短刀,随口喊道。

“好的,迟大人。”曹缦果然丧着一副脸——这个时候,他不可能开心得起来。看来迟韶赌对了。

“迟大人,这还需要带什么东西吗?”迟韶随后便见胡侍卫一袭黑衣,左手上拎着两个水壶,右手扶着剑柄,这就出来了。

“不需要带什么,戴好武器防身,带好水。粮食不必,到时候再说。”迟韶随口应付道,带着二人走下楼梯,走出客栈,随后看看夜色,道,“昨天晚上喝了点儿酒,睡过头了,现在出发可能有些晚。不过路线还是不变的。”

胡侍卫听到这里一脸懵,昨日迟韶可是没有事先交代这路要怎么走。

迟韶也是大致猜到了:“所以我说不用带那么多东西。我带上曹缦,咱们跳屋顶,轻功过去。”

“哈?”胡侍卫不禁眉头一抽。

只见迟韶右臂揽住曹缦的腰,向后退了一步,只听长衫划过空气的声音,面前便没有了人影。胡侍卫暗自叹了口气,虽说心想着迟韶这到底搞得是哪一出,但脚底还是很勤快,随即跳上房顶,跟上迟韶的脚步。

却说扛着一个成年男子的迟韶,虽说身上加了一个人的重量,落在屋瓦上的步调也沉重了些,但这声音倒也不会引起房屋主人的注意。迟韶一边轻巧地在房瓦上飞,一边对搂着的曹缦道:“明明是个大男人,腰怎么这么细......”

曹缦显然是被搂得难受得够呛,大概也是平生第一次在房顶上这么快速地上去下来。这位平时在府上写诗作画批阅奏折管理公事,就几乎没怎么参加过秋猎的太子殿下,这下子可遭罪了,渐渐有些头重脚轻的感觉。不过这根本不妨碍他回怼迟韶:“自然是比迟大人要瘦一些的。”

“卧槽。”迟韶不禁冷冷一笑,随后跳上了褚阳城的城门楼顶,“昨天我还和那姓胡的小侍卫打赌,我说你跟我说起话来肯定没好气——不过赌什么还没定。这么看来,要是定了的话,我肯定能把他给赢了。”

“放我下来。”见迟韶住了脚步,曹缦赶忙挣脱开迟韶那一只健壮的右臂的环绕。或许是飞得太久了,头晕得不同寻常,在褚阳城门的城门楼顶竟有些站不稳,脚下一滑,差点瘫倒在房瓦上。最后还是被迟韶一手扶住了。

这时胡侍卫追上来,站在一旁平复着呼吸,随口问道:“迟大人这是在说什么?什么赢不赢的......”

看这太子傲娇之后,迟韶不禁笑道:“没聊什么。倒是你家这位殿下,自己脚底不稳就别不让人扶,江湖上这种耍帅的多了去了,到最后还是被我救了一堆。”

“迟大人还会救人?”曹缦被胡侍卫扶着,终于有了几分笑的意味。但那还是没什么好气。毕竟江湖上都评价迟韶说她戾气重,刀下绝不留情,若是有人触怒了她,就算那人是她的同行队友,那也是照杀不误。

“不杀,那就是救。”迟韶理所当然道,“都说东西有借有还,这命债更是如此,救那人一命,我们双方也就两清了。到时候翻脸无情,也不会觉得理亏。”

随后迟韶想了想,对曹缦道:“我琢磨了一下,刚才那个姿势,你确实不会太舒服。”

曹缦笑笑道:“迟大人这才意识道吗?”

迟韶深吸了口气。方才那个姿势,一是顶到了曹缦的肠胃,腹部有压迫感,这是第一。腹部被压迫,呼吸自然就不太顺,这是其二。房顶上窜来窜去,本来就是会让人头晕脑胀的动作,这是其三。三者加在一起,自然是连站都站不稳。

“行,算我理亏。”迟韶心虚,虽说嘴上还是继续犟,一副“我带你过来就不错了管你难不难受”的样子,但行动很明显还是退了一步,“你说吧,我怎么带你好。”

曹缦总算是换过了气,正欲开口,胡侍卫却突然插嘴道:“要不换个人,我带着殿下走......”

迟韶听他这么一说,突然打断:“诶诶诶,这可不行。好了你们两个,一国太子金枝玉叶我懂,但是你这家伙体力不行,本来轻功跑得就慢,这再带着个人,速度岂不是更慢了,到时候脚下一滑,就差把京城搅得混乱不堪的。”

曹缦本想提议,既然这都到褚阳城了,那索性就下地自己走好了,若是被人看见了,也不会被当个贼一样抓起来。不过听迟韶这意思,大概还是追求这速度。

“迟大人还真是伶牙俐齿,我记得大半年前你把我拐走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曹缦冷笑道。

迟韶倒是懒得理会他,颇为注意地将他抱起,放在自己肩头上,就像扛着个沙袋一样。

“还不是被长孙那家伙带的。”迟韶随口答道,随后看了看胡侍卫,“褚阳殿在前面那块儿,火光亮的那块儿。我知道这个。你们太子府......旁边那么几个府兵住的地方在哪儿,给我指指看。”

胡侍卫伸手在黑暗中指道:“褚阳城的东南方向,那是太子府,周围的驻地在......”

“一片黑谁看得见,走一步是一步吧。”迟韶完全看不见所谓的太子府,便不由得有些心烦,草草敷衍,便跳下楼顶,双膝微微一曲,便落在下方一个小商铺的铺顶上,顺着胡侍卫手指的方向飞去。

“嚯噻,你太子府那么清冷的吗?”在黑暗中莫名找到方向,迟韶落在太子府的房顶上,府上的守卫竟然毫无察觉。

“过了永安大街就是太子府,太子府标配的八百府兵全被你打了个遍,我没跟父皇说要增添府兵,最近城内城外的百姓生活也挺苦的,我就不给他们添负担了。刚好可以提升一下仅存的这数十位府兵的素质。”曹缦被迟韶放下——这次他没晕,被迟韶放下来后说话总算有了些好气,多加解释了些。

“殿下觉悟不错嘛,不错。”迟韶随口夸奖——她知道曹缦不会把这话当回事儿,自然也就没再多对他夸耀什么。

“看到庭院的围墙了吗?”曹缦伸手指了指,“往那边走,是第一个驻守地,有我能掌管的三千府兵。”

“令牌带了吗?”迟韶道。

“这里。”曹缦从腰间掏出一块木牌,上面刻有一条龙,背面刻着曹缦的姓名。

“好,你那小侍卫也到了。”迟韶看看胡侍卫,道,“对了,他武功怎么样,对付那两个人够吗?”

“太子的近身侍卫,你说呢?”曹缦淡淡道。

迟韶笑笑:“好,那你们两个去跟门口那俩人打个招呼,我去里边看看。”迟韶言罢,便抛下二人,踏着房瓦,钻到那驻守地的庭院里去了。

却说胡侍卫和曹缦,曹缦被胡侍卫带下房顶,曹缦在明,手持令牌——暂时被下垂的衣袖遮掩住,胡侍卫在暗,以防不测。

曹缦缓缓走到站岗的两个府兵面前,那两个府兵正欲将剑一横,忽然觉得面前这个人气质非凡,又有几分眼熟,不由得停住佩剑的拔出。

“怎么,这才三日不到,你们的上司,就不认得了?”曹缦的语气有些轻蔑,亦有些嘲讽。不过这倒是符合他平素的态度。

两人一愣,听这熟悉的语气,看着这熟悉的面孔,不由得惊道:“殿下?您怎么......”

曹缦随即抬手,将令牌亮出,命令道:“我曹太皖调兵,你二人什么时候有的胆量阻拦?”

胡侍卫远远候在一旁,看着二人迟迟没有把剑收回去,不禁起势,虽是准备冲上去。

守卫的二人满腹狐疑:太子不是失踪了吗?现在怎会回来调兵?这世道乱,江湖人士纷纷涌出,威胁朝廷,万一这是哪个太子的仇家,接着夜晚,易了妆容,模仿太子的声线,要将这驻守地一举歼灭怎么办?

但若这是真的太子,这阻拦便是犯了以下犯上的罪,只要这位殿下随便写两笔,他们的一生就得完。

短暂的思考过后,他二人还是决定放他进去——既是有令牌,有官府的认证,那便可以放进来,奉旨办事,要错也不是错在他们。

胡侍卫见曹缦进了驻守地,自己便来到一旁的院墙,轻轻一跃,身子一侧,这便进了驻守地。环顾周围,他不禁心道,做贼当真简单,难怪迟韶会走上这一条路。

却说迟韶,进了院墙,倒是随意走动,仅是曹缦在门外应付那两个府兵的功夫,便大致将这院落摸了个通透。最终,她看准了相对而言较大的一间房屋——那里面睡得一定是大人物。

这么看来,这驻守地也是有讲究,九个地方,总共三万府兵,粗略估计下来每个地方得有三四千人。这上千人的统治可不是容易的事儿,一定会有一个人,是这一个地方的统领。

所以这地方,就一定是那个统领的住处。

迟韶琢磨明白,又跳回去,见曹缦进来,身边没有旁人跟着,就连胡侍卫也没到,便从屋顶跳下来,稳稳落在他身边,除了衣衫飘动的声音,没有一丁点儿的声响。

“弄明白了?”曹缦淡淡道。

“嗯,这调兵是一个问题,我事先也想到了。”迟韶道,“虽说有一个想法,但我还是想先了解一下,太子殿下是怎么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