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知道的胡宗南

方秉性作者是胡宗南的同乡、同学,青年时期的同事。

我跟胡宗南的社会关系是同乡、同学,又同教书。他生于1896年,我大他四岁。我俩在青年时期,相处10年,既无嫌隙介意之事,即在壮年以后,彼此分道扬镳,各行其志,也常约叙旧,各叙离衷,所以他的身世个性、思想抱负和生活作风,我所知道的并不少,现作如下回忆。

(一)胡宗南的改名。他原名叫琴斋。中学时期,请朱谷声老师替他取了一个单名叫让,而以原名琴斋为字。至1923年间,他偷偷地脱离孝丰,由上海转往广州,改名为宗南,报考黄埔军校以明向往南国之志。黄埔结业后才跟亲友恢复通信,概用宗南二字,并且告我们勿再呼他琴斋。所以外人只知道他叫宗南,很少知道他的原名琴斋和让了。

(二)胡宗南的家庭成员。父名际清,叔父名镜清,祖籍浙江镇海县。在前清同光之际,孝丰清丈了土地,建立了庄书制度,划分全县为51图,各图设庄书一员,专管鱼鳞、柳条、归户等庄册,办理土地买卖关于田赋推收手续等事务。由于孝丰在兵燹、疫疠之后,人口大减,移民蜂拥而至,并且全衙胥吏宁绍人占了绝对的优势。际清弟兄跟他们有着乡亲关系,也追踪来孝,分占了庄书一缺。不久,他们就定居鹤鹿溪,改籍孝丰。辛亥革命以后,庄书制度取消,他们兄弟被调任田赋征收员、清丈员或地方机构、各小学的司书和事务员等职。际清嗜酒如命,于1936年间酒毒发作,患疽穿背,医治无效,故世在家。镜清在解放前带同眷属,逃往上海。宗南的生母早丧,时仅六岁,由后母抚养成长。胡宗南有两弟,大的叫琴轩,小的叫琴炳,都是后母所育。他们小学毕业后,在家务农。嫡堂妹弟各一,连同婶母、前妻全家共计10人。

(三)胡宗南的家庭经济。他父亲在清宣统年间利用职务上的便利,补报沿溪冲积地5亩,后来改种水稻,解决了食粮的问题。其他如房租、衣着和一切开支,完全依靠父、叔两人的月薪收入和家庭妇女劳动所得来补充。但在民国初年,生齿日繁,斗米尺布,与年俱增,又加帝国主义的经济侵略,农村破产,生活日益困难,因此全家10口,已见“牵萝补屋”之象,对子女的教育费用,更属无法筹措。只因宗南本人从小就会对人逢迎阿谀,因而骗取了师友的怜悯之心,得到大家资助,才得修满了四年制的中学课程而毕业。在1915年的暑假,由他父亲哀求县长吴清(海宁人)条谕县立高小混充国文、史、地等科教师,月薪16元,半充家庭补助。这是他家在1923年以前的经济情况。

(四)胡宗南的生长环境。他生长在孝丰城北10华里的鹤鹿溪的大村上。全村共有1000多人口,土著诸姓占什七,为前清举人诸晋锡的后裔集居之地。苕霅河流于村前的妙山潭,渡水就是郭孝山,村后阡陌纵横,良田累千;东望灵峰山,北接唐浦镇,形势非常廓旷;而且长沟贯通村中,屋宇比栉两旁,风俗淳厚,民性勤劳,确是孝丰一个典型的农村。它四周的邻村,叫稻花坞、蒋家塘、长潭、下庄,彼此相去都只两三里,老少相亲,鸡犬相闻。这些村庄都是宗南童年时期,跋山涉水,结伴钓游之地。即在假日省亲之时,他每故意地约友分访这些村上的劳动农民,共话桑麻,以表示他并没有臭架子。

(五)胡宗南的学习经历。他八岁上学,开蒙老师是本村一个秀才叫诸球宝,在家设塾课子,宗南附读两年。第三年,诸家改聘一位武康县拔贡梁漱石来家,他又继续附读两年。后随同梁师转学县立高小。私塾所读的课本是《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神童诗》《龙文鞭影》《幼学琼林》《唐诗三百首》和“四书”等。他懂得熟读强记,四年的私塾教育已读完了这些书,并且能背诵照默。他在高小学习三年毕业,升入湖州府中学堂,后改称吴兴县立中学,肄业四年毕业;在小学任教期间,又趁暑假机会,于1920—1921年间参加前国立南京高等师范暑假学校两度,均告结业。这是宗南所受学校教育的经过,先后共计七年和两个暑假。在1934年的暑假,我发现他在第一师师部官佐一览表上冒填了“国立南京高等师范毕业”,他在旁羞惭地说:“伪造资历请包涵一下!”我笑着说:“并没有伪造,只被司书割尾巴地漏写了‘暑假学校’四字。”他相视一笑。

(六)胡宗南的师生关系。他对他的一般教师表面上都致以尊敬的礼貌,但内心却存在藐视的态度,受他比较爱戴的,只有下列几位:

1.小学老师。有个王步墀是前清的廪膳生,略涉史学、子书,在孝丰是比较突出的寒士,后任县教育科长和县督学等职。宗南在学问上遇有疑难或写作诗文,常去登门就教和推敲字眼,甚至模仿了他的用笔姿势,养成了终身的书法习惯。

2.中学老师。朱谷声先生,是归安县的廪膳生,学问渊博,尤喜吟诗,是南社社员,只因家贫,每逢乡试与优拔贡科考,往往冒名顶替,卖文取利,而置自己的功名于度外,所以有“朱十篇”的外号。他对宗南的贫而好学,非常“器重”,中学里对他的减免费照顾,都是朱老师支持的。

杨笏斋老师是杭州人,他所讲授的国文教材多半是反抗封建统治、启发民族革命和民主主义思想的著作。他讲解《史记·刺客传》、《游侠传》、文天祥《正气歌》和谢皋羽《恸哭西台记》等文的时候,手舞足蹈表现得声色俱厉。在讲授汉高祖和项羽两篇本纪时,把司马迁对两人的写法,处处作出了对比,扬项抑刘,跃然纸上。所以宗南对他的教学方法印象极好,后来他在小学教书也“东施效颦”地模仿了杨笏斋先生的方法,博得了一般小学生的欢迎。

钮颂清老师是乌程县举人,不但擅长诗文,而且精通史地,有谈吐风生、引人入胜的教学方法。他在讲授中国地理的过程中,往往采用顾亭林《天下郡国利病书》的观点来证明地理形势和政治军事的相互关系。所以宗南对地理一科的兴趣特别浓厚。

上述三位老师,宗南离校后也常常惦记着,尤其是朱谷声和杨笏斋两位。

3.南京高师老师。宗南在南京高师暑期学校连续地学习了两个暑假,接触的教授很多,只因时间短暂,不易建立与这些教授的较深的关系。但在他听完了梁启超的《历史研究方法》、胡适之的《先秦哲学思想史》和郑晓沧的《人生教育》之后,他对我们发表过这样的观感,说:“梁启超、胡适之两位都是国际的学者,我有机会来亲沾他俩的教泽,应该大有所获;但我感到梁的历史研究方法,似少有独到之处,还不能满足我的要求。胡的哲学思想史讲了30多个小时,声音微弱,断断续续,影响了分析问题的系统性,还是读他著的那本《先秦哲学思想史》来得简洁明了。倒是郑晓沧的《人生教育》先印发讲义,又举例佐证,使我对教育的性质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七)胡宗南的亲近朋友。本村好友有诸文蔚字闻莞、诸文荇字闻韵、诸文艺字桔仙兄弟三人,都是村上的知识分子,又是宗南的同学。文蔚旧文学颇有修养;文荇从上海吴昌硕学画、治印;文艺专好赋诗,自号“天目”诗人,与宗南互有唱和。宗南回家必专诚访问,表示敬爱旧友之意。但他们却致力于文学、艺术,对政治从不过问,与胡的志趣根本不同。现在文蔚、文荇均已病故多年,文艺在安吉县第二中学教书。他们的四弟叫乐三,与胡宗南只不过相识而已。

同县好友,章云字旭初,是胡宗南一手扶植的大恶霸。他对胡颇多资助,过从最密。胡每次回家,都在他家五云里投宿一两夜。胡宗南出于私交,常常纵容章云。如在1927年间,章任国民党孝丰县整委会主席的时候,在他的恶势力圈内港口地方,喝令枪杀了一个公出的士兵。经驻孝丰营长报请上级通缉章旭初归案法办,章潜逃徐州,经胡窝藏,官官相护,包庇了事。不久,章又被胡蒙保某军事短期训练机构学习,结业后,原想用为亲信的爪牙,位置在平汉、陇海两路的交点第一师郑州通讯处做主任。但章系纨绔子弟出身,书算写作,一无所长,专讲享受,自高自大地盛气凌人,开口“老胡”,闭口“老胡”,影响了胡的“威信”和官佐们的团结,经过了一年多的时间,为内部形势所迫,胡只得忍痛令他辞职。因此,章回到孝丰以后,更加狐假虎威,横行无忌,获得了所谓“太上县长”的称号。章的历任国民党县监委会主任委员、国民党孝丰县参议会参议长、孝丰县林业合作社主任、国民兵团团长等,都是章打着胡宗南的幌子,炫耀乡里,虚张声势,恫吓劳动人民所造成的。在1935年,由方志敏领导的红军曾一度通过孝丰的西乡转进皖南地区之后,胡竟私发步枪五六十支,由章亲往南京运藏家中(五云里),作为屠杀人民、进行反共的武器。所以章的恶霸势力,不但广大人民见他如羊遇虎,战栗不安,即历任的县长、营长对他也都唯恭唯谨,俯听呼唤,推源祸根,都是胡宗南一贯地纵容、包庇所养成的。在1951年,人民群众揭发了他的罪恶行为,经人民政府镇压在西门外,人心大快!

潘兆麟字殿之,跟胡是小学同学,也是孝丰大地主之一,毕业于浙江公立法政专门学校。在1929年,胡原想用潘,因一时无适当职位,才介绍给驻在福建龙岩的蒋鼎文处当军法科长,后又随蒋至陕西,调任渭南、凤翔和汉中专员等职。但他与胡始终联系,作胡暗通消息的工具。汉中解放的前夕,逃往四川,下落不明。

潘兆熊字敦父,也是孝丰的恶霸地主,与兆麟是同胞兄弟,他常年勾结省方官僚,包办县长,假借胡宗南之名,暗通关节,控制地方行政,压迫本乡(孝丰西乡)的劳动人民。方志敏过孝丰,由他怂恿浙江保安团派兵驰孝“痛剿”,招致了人民革命的严重损失。宗南每次回浙,他日夕追随着,并介绍党棍许绍棣同飞西安跟胡结成了密切的关系。抗战时期,他逃往西安,胡给了他一个挂名“参议”,月支干薪,以供他的挥霍。解放后,人民政府予以劳动改造的处分。现已迁居杭州市临平参加劳动生产,安家落户。

阚怀珍,是胡的小学同学,家甚贫,父名福堂,是孝丰的青帮头目。父母早丧,他流浪到上海,参加了陈英士的反袁独立运动。胡在1923年潜往上海,由他介绍参加了暗杀上海护军使郑汝成的秘密组织。因此,他俩建立了亲密的友好关系。之后,胡在上海报考黄埔军校不取,又流浪到广州,旅囊已空,告贷无门,正枯坐在旅馆里纳闷。某夜,阚偶见旅客一览板上写着“胡宗南、浙江湖州”等字,不知是何许人,姑且查对房间试探一下,不料掀起门帘一张望,说:“原来就是琴斋,为什么改名宗南了呢?”胡见了跳起来说:“老夫已两天没抽过烟了,快拿烟出来吸!救命王菩萨到了,余话慢慢儿再谈吧!”阚即约出夜点,并听胡说别后的情况和来粤报军的愿望。不久,又由阚给胡介绍了一个司书职位。胡说:“司书不是我的愿望,我要拿枪当小兵。”阚答:“当了司书,吃饱肚皮再说,勿性急。”胡只得当了两个月司书。后值黄埔军校又在本校招生,胡再次应试,侥幸地取入第一期编训结业。后来,胡驻军天水,滥用职权,强派阚去充任碧口税务所长两年。后因浮滥冒报,侵蚀公款,被撤职。回至上海,专替胡的部队在沪采购被服用品当掮客,收取回佣以度他的剥削生活。一方面,阚为胡宗南个人服务,凡胡本人所享用的滋补品和副食如花旗橘子、广东月饼、高级饼干、舟山黄鱼、湖州酥糖、苏州蜜饯等西北所不易取得的,都由他大批地购寄第一师驻京办事处,用军用飞机转运天水,供其浪费。所以,有些人称阚怀珍为“驻沪采办员”,确是名副其实的。阚现在孝丰水口农场劳动改造。

王微字显之,是胡的中学同学,家甚贫,父母早逝,外祖母扶养成人。他擅长古诗文,与胡同为朱谷声先生的“得意门生”,中学毕业后,历任孝丰县立高小教师、校长等职。1925年,王和县立女高小校长丁秋结合一些小学教师组织了秘密的孝丰县国民党部,推动四乡农民发动“二五减租”运动。至大革命时期,党务公开活动,被举为县党部主任委员,对于工运、农运、妇运都有了积极的开展。不料,蒋介石发动了四一二的“清党”大屠杀,他闻讯逃至上海。那时,胡宗南也驻军上海,已当上了国民党军队第二十二师副师长,由他介绍王到第二十二师第六十五团当中尉书记。龙潭战役之后,胡任第二十二师师长,王就跟胡在一起,历任私人秘书和无线电台主任等职。抗战胜利之后,曾回孝葬亲,事毕仍回西安助胡。1948年,我与王促膝谈心,他说:“琴斋这个人,意志坚强,性近刚愎,不会罗致人才,对部下也体贴得不够,我跟了他十多年,老是伏在案头做他的私人秘书。他在过去只把戴雨农(前特务头子戴笠的字)当作心腹,替他在老蒋面前讲讲好话,现在又新用了一个雨农的连裆赵龙文做秘书长,这个人阴险毒辣,跟老戴是一丘之貉。他们都是唐朝监军、太监一流的家伙。”言下颇多感慨!

蒋宗彝字贯新,也是地主身份,是恶霸章旭初的姊丈。他毕业于上海徐家汇震旦中学,留孝管家,经营孝丰明华印刷公司,当上经理。因他贪污侵占,公司破产,他也失业。于是章旭初把他介绍给胡宗南在第一师里任职会计主任,直到1948年8月才飞离西安至上海做寓公。他跟胡工作也有十多年,克扣军饷、挪用公款、私设钱号、剥削图利,贪污了大笔财物,所以在西安的同乡们都公开地叫他“财神菩萨”。他在汉口、成都等城市都购置了高大的洋房,并在西安一带强买了许多古代的民族文物,用飞机包运到上海准备盗卖给美国。新中国成立前夕,又逃往汉口,现在下落不明。

罗豫栴字锡康,是一个中小地主,是胡的中、小学同学。胡任小学教师时,曾旷废职务,兼营商业。例如:胡与人合股拼设明华印刷公司、创办孝丰日报社和单独经营木炭,囤积居奇等。所需资金,完全暗托罗锡康居间保证,向放高利贷的“周百万”即周茂兴商号和其他个别的大地主举借的。因壬戌水灾,木炭损失,无法抵偿,因此胡就潜逃图赖。之后,胡入军界。先后20多年,回孝丰十余次,从未踏进孝丰城门一步。所以,胡有一次问我:“他们对我的四五千元的借款,为什么不来加紧追讨了呢?”我故意地反说:“他们非但不要你还,还希望你去续借哩!”接着又补充说:“我讲这句话是有原因的。民国十八年的夏天,罗听说你到了南京,特地拿上你的几张亲笔借票从杭州赶去看你,准备把原票当面撕毁,企图换得你一点好感回去。不料,他到了南京,你又借故不见面,他感到非常失望!这些话是罗自己在孝丰对我说的。”胡接着带笑地说:“这些市侩多么势利!但是,我若不是他们逼人太甚,也许今天仍在孝丰哩!”

外地亲近朋友。胡公冕,温州人,长胡宗南八九岁,在1906年,担任驻孝防营里的教练官,胡宗南跟我们常到城隍庙广场上看教洋操。有一次,他叫我们进去坐坐,对年龄最小、身体最结实的胡宗南摸摸头皮,捏捏手臂,表示了特别的亲爱。而宗南便感到教练官对他这般态度,自然受宠若惊,认为无上的光荣。因此,他俩时相过从,结成永久的友好关系。不久,公冕调任杭州浙江省立两级师范体操教员,宗南和同学章桂龄被学校选送投考浙江陆军小学,应试结果,章录取而胡被淘汰。那时,胡初次来杭,又遭到落选的耻辱,公冕倍加安慰,又进一步地巩固了他俩的感情。1924年宗南从黄埔军校毕业分派在公冕的连队里见习两个月,接着被提任连副。不久,公冕被派赴苏联留学,宗南就任了这连的连长,参加了东江战役和随军北伐。后来,胡公冕回国,在平阳起义失败,被蒋介石扣留在南京陆军监狱里多年,先是宗南对他暗予资助,后又公开保释,并要挟派公冕任甘肃平凉专员,指使他干反共、反人民的勾当。抗战胜利后,公冕曾回杭州,现在下落不明。

沈德鸿字雁冰,桐乡人,是胡宗南在吴兴中学的同学,他俩在学习上互相切磋琢磨,在课余时互相玩耍追逐,彼此是比较亲近的。因他俩的身材、年龄都不相上下,容易作为同伴。但是胡的两颊粗黑,言行伪装,老师们受其蒙蔽,视为“少年老成”;而沈的面庞红润,行动活泼,被同学们喊作“小滑头”。更因胡是山里人,沈是水乡人,风尚口音都不相同。

(八)胡宗南的得意学生。胡在孝丰当过连续八年的小学教师(1915—1922年),直接教学过的学生约在300人左右。大革命以后,这些学生都已成年,部分在中学毕业,先后去西北投奔他的军队。主要人物有以下几位:

王俊明,孝丰南渡村人,杭州安定中学毕业,跟王显之是本家。先当胡宗南的随从副官两年,后任第一师南京办事处主任,接着调天水师本部工作,他对全师的官佐几乎完全认识。此人耍手段、拉关系的伎俩相当灵活。抗战时期,他住在西安利用多年的历史关系,勾结奸商地痞,占用军车,私载货物贩卖,发了巨万的国难财。抗战胜利后迁居杭州,新中国成立不久受到人民给予的劳动改造处分。

潘定钧又名天钧,孝丰西圩人,曾毕业湖州师范,投胡任第一师郑州通讯处主任,后调南京中央陆军学校总务主任,也假公济私,浮报开支,贪污了几百万。现在上海某烟纸店当营业员。

程开椿,孝丰景溪坞人,初中毕业,继王俊明之后,连续任胡的随从副官有六七年之久,面貌像个女性,最得胡的宠信。后被蒙保南京军校学习,结业后,任第一战区兵站总监。他贪污成习,在任期内将军饷私立存户图利,甚至大批地偷卖回收被服,伙同地贩运红丸毒物,虽经群众联名揭发,胡宗南始终包庇纵容,不予查究。使孝丰的同乡们也不得不承认胡军长对程开椿的宽大是出乎人情之外的。

刘孟钊,孝丰景坞里人,湖州师范讲习科毕业。他投靠胡宗南约在1930年之后。这个人的身体强健,能耐劳苦,所以被胡任命为第一军屯垦处处长。他在任内一贯地胁迫病兵强度劳役,扣发士兵薪饷,贪赃枉法,视同当然。虽经士兵控诉,胡都置之不理。抗日战争胜利后迁居杭州,解放前,逃往他处,不明下落。

徐强,孝丰南门外人,小学毕业。他先在胡的师部当司书,继承了胡的“衣钵”,逢迎拍马,他最内行。迁居天水,后移西安,在家中开场聚赌,抽头渔利,数以万计。被胡任命总务科长之后,更加斗胆搞钱,浮报取佣,还勾结旅店,打着军部幌子,抬价代购飞机客票。解放以前,潜逃回孝,仍敢在岳家老溪、汤口一带强买农民木材却不付款,一面又向湖州木行以少报多,骗取木价,延不交货。分向双方诈取肥己,狡猾手段,贪墨心肠,真是少见少有的。解放后,人民给予劳动改造的处分。

戴涛,孝丰西圩人,中学毕业,胡任命他为第一军所辖某师师长,曾被八路军俘虏,宽释回西安后,胡怀疑他既投降了人民又回来做间谍,不予任职。现在下落不明。

沈上达,孝丰城里人,投靠胡宗南也比较迟,在天水时期,向第一师借用巨款开设印刷公司,发行《陇南日报》,自任主笔多年。他颠倒是非,淆乱听闻,积极反共、反苏的荒谬言论充满报上。抗战时期,胡宗南爬上了军长地位,盘踞西安,沈就把《陇南日报》改名《西北日报》,自任主笔。在抗战初期,沈一度以第一师的随军记者身份,在上海大场一役中,乱发战报,影响了全盘战局,导致胡宗南牺牲了整个师的士兵。他自己羞愤投河,经卫士捞救无事。后被白崇禧报请轻举妄动,应予胡撤职查办处分,使胡宗南在庐山被扣三个月。

王惠庐,孝丰南渡人,他借用供销合作社名义,沟通第一师会计处拨用公款,向上海、南京等处贩运日常生活用品,恃强调用军车装载货物;一方面又在南京办事处借用第一师的封条,把同伙贩卖的商品,冒充军用品装运,逃避检查,偷漏缴税。甚至勾结当地奸商,在上海、天津两处夹带红丸毒物运入内地,贩卖获取暴利。

胡宗南纵容他们为非作歹,祸国殃民。类似之人,计有百名之多,无法一一列举。

(九)胡宗南的外貌与个性特征。他的个子不高,阔额宽颐,横眉锐目,掌厚如“铁板”,指短似“衣钩”,皮肤略带紫铜色,青年时期两鬓就呈现粗黑。我和他同在王氏高小任教,分处两厢,日夕过从,常见他用镜照着自己说:“我的身材不魁梧,面目不堂皇,是我一生的最大遗憾!”这反映了他的迷信骨相而激起了内心的痛苦。但他在少年时期,喜好爬山游水,习拳练武,懂得自己锻炼身体。初入中学响应尚武,对于军事体操如翻铁杠、拍木马、走浪木、跳天桥、爬平台、撑竿跳等特别地有兴趣。有一段时间,他坚持早起苦练面对墙壁挥拳、指插碎瓷成粉和脚绑铅条跑步等传统的国术,企图实现飞檐走壁的幻想。后来我听阚怀珍说:“琴斋在黄埔军校每天早操,比别人先一小时就在操场上独个儿跑步”。有几次,蒋介石也先时到场,见隐约中有人绕场跑步,问:“哪一个?”胡答:“胡宗南!”因此,胡宗南三字在蒋的头脑里就留下了一个深刻的印象。

(十)胡宗南的科学兴趣。他15岁考入中学,对各学科的看法,抱着“重文轻理”的思想,最不喜好的是英语一科。他常说:“我们堂堂的中华民国,原有传统的优美文字,何必花费大力去苦念这些佶屈聱牙的横行文字。学得最好也只是一个当当翻译的洋奴。”所以他专心致志地重视文学史地等科。他记忆力很强,并硬啃硬背《左传》《战国策》《史记》《汉书》《三国志》《昭明文选》和唐诗、宋词及八大名家文钞等书的篇章,经久不忘。每遇星期六下午的作文课,他看了板书的题目,先凝思片刻,即展纸研墨,蘸笔直书,好像阵雨般写满几张。不肯润色修改,而欲争先交卷,随后退往自修室阅读其他书刊。因而取得了那些国文老师如朱谷声、杨笏斋等对他的好感。他在课余时间,也同样地欢喜阅读小说来调剂学习生活。他对《三国演义》《水浒》《岳飞传》《七侠五义》《薛仁贵征东》《儒林外史》《今古奇观》《桃花扇》等旧小说,边看边谈。他对人常说:“《红楼梦》《镜花缘》等描写女性的文学,用笔细腻深入,价值很高;但内容都是男女恋爱,忸怩啼笑,难免磨灭大丈夫的英雄气概,不配我的胃口。”这都是胡宗南对中国旧小说的一些看法。他在中学读书,每日午饭后,去阅报室读报后回至自修室,总把《申报》《时报》或《民权报》的社论、时评中的论断精辟、词藻典雅之处,全段地抄写在札记簿上,习以为常,从不间断。1919年的正月间,我在他家翻阅到这些札记簿,费时不满10年,积有200多本,每本30张。这也反映了他对中国旧文学并不是有系统、有目的地深刻钻研,而只是东抄西袭,拾人牙慧,用作行文的点缀而已。

(十一)胡宗南的迷信思想。他一贯地存在着浓厚的迷信思想,用来欺骗别人,企图实现他的个人英雄主义。我记得在1910年间,他升入中学不久,星期日同往湖州府庙,在拆字摊前绕过,其中有个金少棠劈头指着胡宗南说“年少眉浓必发”来做他吸引相面的噱头。胡因相面费贵,改用拆字来预测功名。但胡拈取的是个“空”字,就呈现出不愉快的脸色,我拉着胡走,并说:“这字我们两年前拆着过的,‘一顶歪戴帽’……”金对我们宽慰地说:“且坐勿急,拆字也要看脸色,碰机会,并不是千篇一律的。”我们就站着听金边拆边写地说:“昂头望天外,八面显玲珑,两肩担道义,巧夺胜天工。”又搁着笔骄傲地说:“20年后如不发迹,你们来撤掉我金少棠的拆字摊子。这个字跟你的面貌有连带关系的。恭喜!恭喜!”因此,胡常自语自听地叫出“年少眉浓必发”这句话,是不止一次的。1925年1月间,他潜逃在上海。3月间,我为湖州师范赴沪选购图书,由阚怀珍处取得了双方相会的机会。他见到了我的留条,次日来谦泰栈叙谈了两小时,据他说:“曾经参加过政治暗杀团,每周骗取六元的生活费用。”我先听了大吃一惊,力劝他仍旧回去教书,切勿再干这些冒险工作。他肯定地引用诗句说:“男儿立志出乡关,功业未成誓不还。”又嫉妒地接着说:“‘同学少年多不贱,五陵裘马自轻肥’,在同学中我并不弱,诸闻韵已在美专教图画;今天,你也大学毕业,新当上了中学教员;甚至我的学生也有个别的升入大学了。唉!我在孝丰竟搞得手足无措,容身无地,怎不羞杀我也!”最后,又告诉我说:“这两个月中,曾往吴淞口两次,坐在海滩上拟作埋身鱼腹之想,都因金少棠的‘年少眉浓必发’这句话把我叫醒抢救回来的。‘事在人为,有志竟成’,我决不承认是个没出息的!”1922年暑假,壬戌水灾,木炭损失之后,他就潜往东北,想投靠张作霖去“升发”,因在山海关登长城,望形势,大意地失却了70元钱,只得电老家求援,重返王氏小学工作。学期终了,又往上海,转往广州,这都是他的迷信思想指使着他作出了个人英雄主义的表现。

尤其荒谬的是,在他父亲患疽亡命以后,胡宗南即托章旭初替他豢养了一个年老龙钟、陈腐顽固的许风水(名记不得)达五六年之久。孝丰、安吉、余杭、武康四县的所谓“来龙去脉,气运结穴”之地,一经听人谎说,就不避寒暑,前往观看。结果,在孝丰康山的北首,安孝交界的青桐乡附近地方,卜定了一个所谓“胡老太爷”的吉穴。“许风水”还骄傲地对人说:“这个结穴的坐山朝向、青龙白虎样样合格成局,可惜案桌稍远了一些。”接着又鬼祟地低声说:“葬后不出12年时间,气运就可结合到这个穴里。据说‘老蒋(指蒋介石)已暗定陈诚和宗南两人为继承人’就可用这个吉穴来做考验。”所以胡宗南中了这些荒谬绝伦的迷信毒素,也不惜巨万的掠夺所得,营造庞大的所谓“胡墓”。1946年4月,胡宗南回孝葬亲,匍匐墓前痛泣。尽礼已毕,由章旭初、“许风水”陪同四顾,口讲指画地陈说这穴的气运方位,也欣然满意。不料,“胡墓”还未建筑完成,时间不满四年,孝丰人民获得了解放,群众觉悟大大提高,已把“胡墓”的石碑、石桌、石条移至唐浦乌改作水闸、坍门之用。兴修水利,灌溉农田,加快了社会主义的建设。对比胡宗南用父母尸骨,企图富贵的封建迷信思想,真是天壤之别。

(十二)胡宗南的虚伪作风。他在生活实践的过程中,经常表现为矫情立异、特立独行的虚伪作风。

1908年间,我发现校长对我的评分有偏见,影响了学期总成绩的名次,同学们都代我抱不平,我自己更加火冒,冲动地用小刀在自己的分数上刻划了两条长痕。那时,围观的同学都叫好,独有胡宗南与我班次有别,平时接触并不多,但他却前来对我说:“分数不正确,你可要求调卷重评,不该破坏这张分数的揭晓。”我当时嫌他年纪小,拍校长马屁,不理睬他。

胡从小对象棋是肯用心计的,让我们一车、一马或车马炮三子,也不一定走得赢他。有一次是星期日,我们到湖州府庙的棋摊走摆好的残局,按惯例棋家先下注一角,赢了照赔,胡连赢五局,棋手推却勿再下注。而胡把赢得的五毛钱完全掷还在棋盘上说:“这钱怎好意思拿走。”这是胡好行小恩小惠,以标榜慷慨的实例。

1916年冬天一个晚上,我和卞钰约胡到他娘姨家打麻将,一底两元,讲定打八圈为限,后因打满了圈数,胡是一吃三的胜利者,我们三人都遵守原约,停止不打;独有胡坚持继续,打到了2点多钟。回到校里,我和卞钰主张放声叫门房王阿田起身来开门,而胡假扮正经地说,“天冷要体谅阿田,我们赌钱夜深回校不成样子”。他主张爬墙进去开操场门,叫我和卞做“人梯”帮助他爬进去。这反映了他的托词体谅,掩饰过错的又一实例。

我和胡相处多年的漫长岁月里,或假日结伴同游,或临时随意小吃,有时不去约他,他却在后面追来;有时特邀同去,他又执拗不走。即使大家同道出门了,他总是忽然趋前,忽又落后,或背手四顾,或独立遐思,好像不愿我们并肩同行似的。所以个别的同事对他喊着“矮子矮,肚里怪”来指责他的鬼祟行为。

有一次,他回到家里,孝丰城的官绅们约同七人,坐着轿子去拜访胡师长。他听说来了许多客人,县长、营长都在内,竟耍出了慢客的手段,拔脚向后门溜出,躲避不见。只有一个陈佩诚是他的同学,直等到傍晚胡回家后面别。恰巧,临行又忘记拿草帽,再回转取帽,胡即对他讽刺地说:“你这顶大帽子也会丢掉的呀!”这因陈原是当权派绅士之一,一贯地勾结官吏,暗通关节。胡曾企图当个校长和县督学,都是他暗中破坏的,所以胡就乘机诙谐地讽刺了他一句。这是胡亲口告诉我的,也可证明胡的狭隘心理。

1932年的年尾,胡宗南的父亲在村上买了一所住宅,计银400元,贷款成交,等候胡宗南回家付款。不料,次年暑假,他父亲先对他说明买屋事件,他并不作声,临行前夕,照例只给父亲200元零用。他父随手把钞票向地下丢去,厉声地斥责了一顿,并说:“我借400元买所住宅,准备安度残年,使全家10口免得长住别人的房子,这不会影响你的名誉。古语‘积粮防饥,养儿防老’,你竟然硬心肠到这般地步。你走以后不必再回家看我了。”这件事,孝丰人谈论起来,都批评胡宗南不孝,虚伪得不近情理。

总之,他的生活作风全然虚伪。至于他所谓的“五不主义”,即“一不设宴待客;二不投刺访友;三不招待记者;四不私蓄财物;五不在旅馆填写真实姓名”,外加历年往来于南京、上海、杭州、孝丰之间都只带着副官和勤务兵各一人,都是用以掩盖本来面目而已。

(十三)胡宗南的复杂婚姻。他的结发妻姓梅,是同县唐舍村大地主梅芝卿的幼女,不识文字,由王兰宝做媒在1917年冬天结婚的。婚后,他每逢星期六课后回家,星期一清晨赶回学校上课,夫妻情感甚好。但至1921年,胡突然两星期不回去,第三个星期六才回家。胡因梅氏先进房,闩门而卧,自己推门,妻子默不作声。后经家人撬门把胡推了进去,次早被人发现他俩隔被同床一夜。因此,胡就借口梅氏不敬丈夫,不守妇道,取消了假日回家的惯例,即使回家,也单独地睡在客房里。虽经别人劝解,都毫无效果。1923年,他潜往外方,连续五年不归。梅氏思夫甚切,形成了严重的精神病,俗称“发花痴”,经常高声喊着“琴斋来了!琴斋来了!”甚至遇见青年男子就追着拥抱;有时竟脱去下衣,裸体外行。胡在外得知梅氏已患精神病,就借端强迫离异,将妻子赶回娘家。本村人主持正义,向胡抗议,方由他的密友章旭初代胡赠与了梅氏400元,逼迫离婚。

黄采楹,孝丰人,杭州女子师范毕业,曾任孝丰女子高小教师。从小由父母许给同县费某为妻,已结婚有年,生育一女。大革命时期,胡、黄两人偶然会于上海,胡趁机对她施用勾引手段,暗示夫妻感情不合,已经离婚,愿使一对怨偶同时变为两对佳偶。因此,黄就向费某进行协议离婚,脱离了夫妻关系。等到次年,黄得知胡已解决了与梅氏的夫妻关系而迷上了胡对她的暗示和勾引,直奔徐州,在旅店用电话约胡接见。胡因她突然来徐,并对人自称“胡太太”而大为不满,竟拒绝会面。并电告上海阚怀珍来徐面授机宜,托其回上海在黄的寓所开箱偷出他的照片、信件等,再回徐强拉黄采楹回上海。不久,又由阚转手给黄资助2000元留学日本深造,以免发生意外。后来黄再嫁一个华侨。抗战事起,仍有信给母家,在新加坡当中华女子中学校长。

章粹吾,又名瑞娥,安吉县人。1928年五六月间,胡宗南来杭借住葛岭下大佛寺多时。我与南京大学同学沈价、赵龙文和章粹吾去见他,胡与章相互建立朋友关系。此后,章在上海政法大学修学期满,校长郑毓秀器重她才学俱优,能力也强,留校工作,视为自己的得力助手。随后四年,胡每次来沪都对章施展勾引,约她外游。有一次,胡坐在汽车里停候章散班竟至两小时之久。章说:“你真太耐心了。”又他俩在东西分离之际,书信往还,不在话下。胡对章有时每日写信六七封,也有连月不寄只字片纸的,更有分别才两日,又电章飞往汉口约会,切急多变令人发笑。这说明了他俩已由一般朋友的关系进入相互的“恋爱”阶段了。可是正式结婚的问题,胡却诡谲狡猾,不肯明白表示。直至“一·二八”事起,胡的部队调驻京沪线上,并在驻京办事处租定洋房一座,置备家具齐全,显现出正式结婚的迹象。只因日本侵略军强占了淞沪,电报受到军事影响,待章赶往南京,胡又他往,不曾会面。事后,胡反而批评章延误婚期,造成隔阂。后经事实证明,胡才对章言归于好,并促章留学日本一年再行结婚;章期满回国,胡又介绍给浙江警官学校校长赵龙文处担任女生指导员。1935年6月胡来杭州西湖新新旅馆,表示要跟章举行结婚。不料,事隔两日,忽又变卦,诬陷章患有第三期肺病,停止结婚。至此,胡、章关系就永久断绝了。暑假后,章忿恨赵从中造谣毁谤,故意中伤,就决然脱离警校,重往上海要求郑毓秀拜托魏道明设法派往巴黎任驻法大使馆见习参赞,逾年,跟同事雷崧生(湖南人)正式结婚。抗战胜利前,才调往古巴公使馆工作,不久回到南京在外交部工作。1936年2月胡又来杭,并打电话到湖州中学邀我来杭,同游灵隐。进庙后,他连续地绕行了大殿的佛像台18个圈子,每至台背浮海观音处立着仰望几秒钟,长叹一声又走,假装好像内心非常沉痛,精神发生错乱似的。我觉得有些无聊,连说“走吧!走吧!”连催了两次,才步行到韬光观海楼中并坐着谈了好久。我问他,“你刚才绕圈长叹有什么心事?”他停了一会儿,答非所问地说:“章这个人到底怎样?有没有肺病?”我说:“自从民国十七年你俩做了朋友至今,已有七八年了,常年会面,书信往还这么多的时期,你对她的一切,应该比我知道得更透彻。她到底怎样?有无肺病?请你自己细细地回忆吧!在你俩做了朋友以后,我虽然也跟她会见过三四次,她只说你的脾气太怪,摸不着头脑,言行举止,处处流露着‘兵不嫌诈,出奇制胜’的对敌作风。你过去资助她留学日本的费用,她母亲已向南京第一师办事处还清。同时,校长郑毓秀对她的失恋,表示同情,所以很快地设法派她去法国工作。想你也已经知道了吧!我个人总结你俩这件事情的始末,觉得你有偏听人言,迹近儿戏的遗憾!不是事前欠考虑,就是事后太急躁。这是我向你说的真心话。请恕我的忠言逆耳。”他最后仍然强调说:“我对她当时在电话里只说暂作罢论,并未明言不与结婚。所以,今天因她已出国他往,我见了南海观音,触景生情,内心确有感伤。罢了!罢了!”言罢立起身来就走下山了。我事后判断胡对章的一套做法,始终是玩弄侮辱,根本无结婚诚意。

叶霞翟,浙江松阳县人,高小毕业后嫁同县的小学某教师为妻。1930年前后,投考浙江警官学校,掌握了当女特务的全套伎俩。在她的学习期间,原夫曾两次来杭接她回去共同生活,她都拒不会面,竟使原夫痛哭而回,不得不同意双方协议离婚,断绝夫妻关系。抗战胜利以后,由原校长赵龙文介绍叶给胡宗南结婚的。这种结合,一般人都说是“政治结婚”,我也同意这种说法。

(十四)胡宗南的内部矛盾。他内部的人事关系主要分成两派,据传闻所得,分述如下:

1.浙江派。凡是原籍浙江的都属之。其中以孝丰人占绝大多数。所有师本部的电讯、文书、军需、会计、运输等业务都掌握在浙江人手里。但内中又分为王显之、蒋宗彝和后来居上的程开椿三个系。王系人较多,凡驻外的通讯处主任多半附属于他。如王俊明、潘天钧、魏葆玲和王本修等,都属王系人。

属于蒋宗彝的人数并不多,多半是章旭初介绍出去的,如马孝祝、邵飘萍(湖州人,章的大女婿)等都属蒋系人。

至于程开椿这一系,自从他受了中央的军需训练,任职第一战区的兵站总监以后,才独树一帜,呼朋引类,自成一系,内部以妻党关系及常州人为骨干。他的掠夺剥削范围更大,第一战区部队的薪饷、被服等等,都由他上下其手,任意支配,并无一定的制度。

2.湖南派。这派以参谋长蔡某为首,凡以师本部参谋处的官佐和事务人员居多。如:师长袁杰三、运输营长黄寅昌等湖南人和江西人都属之。

因此可知:胡宗南内部的宗派矛盾,表面上,大家只知有浙江、湖南两派,实际上至少有五个派系,钩心斗角,争权夺利,彼此非常剧烈。各派在胡的面前,先则互相隐瞒,后竟彼此攻讦,积不相容,而胡对于浙江派始终纵容包庇,充耳不闻。

(1960年12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