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窦建德这暴脾气哪忍得了就这样被凤茵抛弃呢?可他既不能将凤茵怎样,也不忍心,舍不得将她怎样,这下闹得更僵了,窦建德特别害怕从此以后就失去凤茵了,他只得回去求他那个能只手遮天的父亲了。

“父帅,父帅……”窦建德从进门那一刻起,一直走到内堂都在呼喊着他的救命稻草。

窦西征和窦夫人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急匆匆的走了出来到厅内,看着窦建德这幅莽撞的样子窦西征就来气,骂道:“为父教过你多少次了,莽莽撞撞的,像什么话?”

窦建德一把跪在了地上,哀求道:“父帅,您就别管我的德行像不像话了,您先救救儿子的命吧!”

窦夫人心疼极了,一副慈祥的样子安慰道:“我儿这是怎么了?谁要你的命了?”

窦西征“哼”了一句,道:“他这窝囊的性子还能有谁要他的命?定是在那个被弃养的公主那里受气了。”

窦建德故意在自己的娘面前装得无辜可怜,说道:“父帅,母亲,这次情况不一样了,凤茵她是真的不想嫁给我了,求父帅一定要救救我,若是不能娶到凤茵,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窦西征听到这句话更加急心上火了,上去一个巴掌就抽打在窦建德脸上,再次骂道:“你这个混账东西,我窦家养你下来不是让你为了一个女人寻死觅活的,你再敢说这样的话我就打断你的狗腿,让你以后再也不能去找萧凤茵了。”

窦建德没有闪躲,挺着胸膛挨着窦西征的打骂。窦西征叉着腰,脚步前前后后的奔走,再次看向窦建德时,怒气已经消了一半了,窦夫人劝说道:“将军,怎么跟自己的儿子生那么大气了?先把事情问问清楚吧。”

窦西征听了劝说后,又怒指着窦建德,道:“你说,她为什么就不想嫁给你了?”

“因为她说,她说父帅不是一个善茬,她怀疑你和四年前萧岌一家的死有关,现在她正和段文振,萧琮一起调查这件事,她说她想要一个真相,还要我对我们的婚事不要再抱有期望。父帅,您去给圣上施压,让他下旨将凤茵嫁给我吧!,”

窦西征听到这个消息后心头一怔,思绪已经飞到九霄云外去了,他并没有多关系窦建德和凤茵之间的事,而是担心四年前的事和那些流落在外的“罪证”被人挖掘出来。窦西征突然有一种大事不妙的紧促感。

呆了许久后,窦建德一直喊着:“父帅,父帅……”

窦西征看着窦建德装作很镇定的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说还没有聊清楚就被窦西征下了驱足令,窦建德一脸愕然的看着窦西征不知该如何开口,但又舍不得离去,窦夫人劝说道:“建德,不要打扰你父帅了,你的事他会上心的,母亲保证你能娶到你喜欢的女子。”

窦建德终于笑了:“谢谢母亲。”

在窦建德离去后,窦西征转身就来到了段高元的府中。窦西征显少会亲自去到段高元府上,这让段高元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了,下人才禀报,段高元就走出亲自迎接,还在大院内,窦西征就步伐慌急的走进来了,看到段高元后就先说道:“进去再说,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一入书房,段高元支开了所有下人,亲自探头观测着外头,又亲自将门关上。随后反身问道:“这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窦西征自述道:“我们太大意了,太心安理得了,任凭那些“罪证”在外头栖宿了四年多,现在好了,太子已经在暗中调查这件事了,还有那个被弃养的公主,拉着你的儿子和太子还在调查萧岌一家的死因,他们好像怀疑那场大火是另有隐情的了。”

“我儿子?”段高元意外极了,道:“我儿子什么时候跟凤茵公主走得那么近了?”

窦西征继续道:“我们俩就是太忽略这些后生晚辈了,他们都在背后要拖垮我们了,而我们却对他们的行动全然不知。”

段高元气愤的念道:“这个不孝子,竟然帮着外人来对付自己的亲爹,我现在去把他抓回来,非狠狠教训他一顿不可。”

“先别忙着教训你儿子了,这不是最重要的事。眼下,我们既然找不到萧岌曾经弄走的那些账本,但必须把另外一件事办好,决不能让萧岌一家死亡的真相爆出。”

段高元反问道:“您说的是陈敬之?”

“不然还有谁?当初本将军要杀掉陈敬之你非要留着他的狗命,现在他就是这件事的最大隐患了。”

“我不相信这几个后生晚辈能从一个贪得无厌的县令嘴里套取到什么消息,陈敬之难道看不清时务,不知道自己该站在哪边吗?”

窦西征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别忘了,太子都对这件事上心了。不管你儿子和萧凤茵会不会向陈敬之打探什么,现在都到了陈敬之该去见阎王的时候了,本将军不想留下这个祸患,以免夜长梦多,你立即派人去把他做掉。”

段高元被窦西征逼迫得只能派人去把陈敬之给杀了。

随后,窦西征又离开了段府,回去的这一路,他坐在轿子里一直在衡量着自己儿子窦建德娶凤茵的利与弊,他心想着:若是自己的儿子不娶凤茵,那窦建德就会每日发疯,做事也不知轻重,更会怨恨自己不帮他,如此一来这个长子就等于是废了。若是允许自己的儿子娶了凤茵,他日后就能乖乖的听从自己的话,这样窦建德也成了驸马都尉成了皇亲了,最重要的是自己儿子以后也能理所当然的在萧氏政权里插上一脚了,娶了凤茵对自己并没有害处。窦西征掀开轿帘,对轿夫们说道:“入宫!”

窦西征的娇子直入宫门,无人敢拦,宫门口的护卫一见这座轿子就知道是窦西征,远远的就开始跪地迎接。

入宫门,越宫殿。穿宫墙,宫内不管是护卫军还是太监宫女,见到轿子的人全都跪地等候轿子离去,无处不在彰显窦西征的威严。

窦西征来势汹汹的踏进大殿里,梁明帝起身问道:“大将军来了?”

窦西征依旧像从前那样给梁明帝俯身施礼,拱手道:“圣上!”

“大将军无需多礼,亲自前来,有何要事吗?”

窦西征四处看了一眼,发现梁明帝身边的太监有些碍眼,下令道:“出去守着!”

太监们纷纷走出,梁明帝内心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但他知道窦西征不会杀了自己,因此也只能任由他胡作非为了,自己却不吭一声。

窦西征余光瞟到了梁明帝身上,道:“圣上,我儿建德在宫外自幼与凤茵公主相识相知,二人感情也特别浓厚,现在凤茵公主已经长大,可论婚嫁的年纪,不知圣上可否愿意成全这桩美事,助二人喜结连理呢?”

梁明帝从来没有想到过窦西征这次来竟然是为了这样的事,凤茵打小在梁明帝和张皇后的心里就是一个没有什么份量的公主,她的婚事自己也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但梁明帝也能想到窦西征为什么要让自己的儿子娶一个公主进门,哪怕这个公主不是在皇宫里娇生惯养长大的公主,只要让窦建德有驸马这个头衔就够了的这样一门亲事能让窦家在朝廷的位置更近一个层次,就是驸马都尉这个名分。梁明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该答应还是该推诿。他淡笑着道:“这个事,朕怎么从未听说呢?”

“圣上将凤茵公主弃养在外十多年,这十多年连面都没见过几回,自然不会对这个女儿的事有多深的了解,只是我那儿子说了,这辈子非凤茵公主不娶,想着两人青梅竹马,情比金坚,我们做长辈的何不成全这桩美事呢?”

梁明帝知道无法再推搪了,笑道:“假如凤茵愿意,朕与皇后都不会反对这门婚事的。只是大将军,这件事还得等隋使走了以后再议!”

窦西征好奇道:“隋使?大隋又来使团了?”

“对啊,四日之后就会到达江陵了。”

窦西征严谨问道:“这次使团首领是谁!”

梁明帝知道窦西征有此一问,即便自己不告诉他,他也能很快知道,于是如实的告诉了他:“是大隋越国公杨素。”

十年前,杨坚还没有创建大隋,杨素还是北周的车骑将军,北周当年攻打西梁时杨素就是先锋大将,窦西征想起那时自己就是杨素的手下败将。如今他竟敢来西梁国,窦西征一面觉得心中不平,一面又觉得心有不服,更有一种不安……

窦西征说道:“好,这门亲事可等隋使走了以后再议,望圣上不食言才好!”

梁明帝只是敷衍的笑着道:“岂敢岂敢!”

天已经黑下,另一边,萧琮和段文振,凤茵三人来到了江陵县县衙。三人没有想到陈敬之已经是窦西征计划里将要死亡的人了,这一路并没有十万火急的赶到县衙,出于是干见不得人的勾当,三人拖拖拉拉的只能等待天黑才能下手绑陈敬之,

而段高元将要派人刺杀陈敬之,时间也只能选在夜晚,白天太过招摇了。

秋后已是近寒冬,夜黑风高的晚上,陈敬之居住的县衙府邸屋顶上来了四个蒙面黑衣人,手持利剑无剑鞘,来势鲜明,必须得置陈敬之于死地。

卧室里的陈敬之在冰凉的夜晚裹被而眠,他的妻子背向他睡在里边。没有睡熟的陈敬之还在动着嘴巴翻着身,忽然一阵紧促的敲门声响起,外头传来了衙役的声音:“大人,大人,不好了……”

陈敬之和他的夫人被惊醒后被夫人臭骂了一顿,他极不耐烦的披上外套走到外面把门打开,对着衙役吼道:“大半夜的喊什么?”

“大,大,大人,有刺客!”

陈敬之竖耳一听,前院真的有传来不小的打斗声,他站在卧室这边都能听到了,颤抖着声音,道:“快,快,快去调人来对付他们,千万不能让那些此刻杀到这边来了,”

“是!”

……

陈敬之吓得急忙退回了卧室,他跑到床铺边摇晃着自己的夫人,焦急道:“夫人,快起来,赶紧逃命去!”

陈夫人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边起身边问道:“逃命?逃什么命啊?”

陈敬之有些颤抖,横眉解释道:“我这辈子,除了小贪小贿弄一点在手之外没有坐过别的坏事,但我知道有一件事能随时随地把我置于死地。这么多年了,今天竟然出现刺客了,那一定是来杀我的。”

“啊?你这个杀千刀的你到底做了什么?”

陈敬之急的不得了,拉着陈夫人就开始收拾东西:“诶呀,夫人,你就别问了赶紧收拾东西,乘着那些黑衣人还没有杀进来赶紧带着儿子女儿逃命去吧!”

夫妇二人居住的卧房和县衙大厅相隔一个院落,等夫妻二人背着包袱带着儿子女儿准备出逃时,前大院的四个黑衣人已经把那些衙役打得落败不堪,有两个黑衣人已经攻破了陈敬之的第一道防线后直接杀进了后堂。

陈敬之一家四口刚一打开房门就有一柄利剑朝他砍来,好在自己及时躲开了,妻儿门放声大叫,陈敬之也吓得破滚尿流,爬着从黑衣人的剑下逃到了屋外。可自己的妻子儿子女儿都还在屋里,陈敬之又舍不得自己逃命去了,还回过身望着屋子里的亲人。

那两个黑衣人一点儿也不着急陈敬之能逃走,而是将手上的利剑架在了他的儿子和妻子的脖子上,一个黑衣人说道:“上头有令,不留后患!”

陈敬之站在对面把黑衣人的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然后就在自己犹豫的时间里,妻子和儿子就已经被两个黑衣人抹了脖子,随后又将陈敬之的女儿杀死,一瞬间,他的妻儿全都倒地身亡离他而去了。

“夫人,孩子!”陈敬之两腿发软,声嘶竭力的大喊着。

两个黑衣人解决了他的妻儿后就回身望向陈敬之了,两人步步逼近陈敬之,陈敬之也自知大难临头,眼见着自己的亲人都死在自己面前更没有了求生欲,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头微微倾起,准备赴死。

就在黑衣人举起利剑挥向陈敬之的时候,萧琮和段文振从上空落下踢开了黑衣人朝陈敬之刺来的利剑,将陈敬之护在身后。

同一时刻,另外两名黑衣人也赶了过来,四人并身一看,站在他们眼前其中一个男子正是他们上级的儿子,四人都相互凝望,不知是该拼下去还是该撤退。

萧琮对黑衣人说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杀害朝廷命官?”

黑衣人眼神交流之下,还是决定完成上头交代下来的人物,拼尽全力也得把陈敬之给解决了,就在四人再次准备挥起利剑时,段文振摊开手臂挡在了萧琮身前,大声道:“你们是不是不要命了?我身后这位可是西梁的太子,伤了他你们可就成了西梁的通缉要犯了。”

四个黑衣人又相互凝望了一眼,其中一人说道:“把陈敬之交出来,我们绝不会伤你们分毫!”

这个声音让段文振有些熟悉的感觉,他好像在哪听过这个人的声音,顿时他的心里就产生了一种不好的感想:难道这几个人是自己父亲派来的吗?

萧琮和段文振并身依旧将恐惧中的陈敬之护在身后,对黑衣人说道:“本太子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杀陈大人,不怕告诉你们,本太子也早已身陷这个案件许久,想在本太子的眼皮底下把人杀了,那你们就把剑擦亮一点,先把本太子给杀了!”

站在中间的黑衣人恨得咬牙切齿,真准备对付萧琮,可被旁边的黑衣人给拉住了,小声对他说道:“别冲动,西梁都在大将军的掌控中,回去请示再杀也不迟。”

面对太子和上级的儿子,黑衣人不敢再轻举妄动,只得放下了杀陈敬之的行动,撤离了县衙回去请示新的命令。

黑衣人走了,陈敬之吓得瘫软在地,爬着到了自己死去的亲人身边,抱着儿子的尸首失声痛哭着。

萧琮和段文振本想绑走陈敬之审问他四年前萧岌家中遭遇大火一事,可没想到窦西征这么快就派人来杀他了,见陈敬之正处在痛苦的边缘,两人站在一旁商议着该怎么处理他。突然,院内响起了一阵轻柔的敲门声,响了两下三下后,萧琮和段文振就立刻去开门了,他们知道是凤茵和胖胖赶来了,打开门后,凤茵一个劲的打量着两人,关怀的问道:“刚刚听到里面的打斗声,你俩没受伤吧?”

段文振答道:“太子的身份都亮出来了,我们没事。只是现在陈敬之大受打击,我们的计划好像有点偏离了。”

凤茵问道:“一定是窦西征派来的人要杀他,这对我们的计划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

萧琮不解,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凤茵看着伤怀的陈敬之,她能感受到陈敬之内心的痛,对于失去至亲的那种痛凤茵已经经历过了,若是那场大火真的另有隐情的话,她想只要对症下药,陈敬之一定会倒戈相向的。

“皇兄,若叔父家里那场大火真的如你所想是另有隐情的话,那说服陈敬之说出真相的事就交给我,只是现在他已经被人下毒手了,黑衣人回去请示了命令后一定会再找他的,当务之急,我们是要让陈敬之脱离生命危险。”

段文振应和道:“凤茵说的有道理,天也这么晚了,我们该把陈敬之藏在哪里呢?”

四人站在一边开始焦头烂额了,思来想去后,萧琮突然说道:“文振,我觉得今晚可以把陈敬之藏在你家附近。”

段文振瞪大了眼珠,意外极了,道:“什么?我家附近?”

萧琮点头道:“对,不管你愿不愿相信,我觉得你爹和窦西征分割不开,行刺陈敬之一事,你爹肯定是知情的,虽然我还没有证据能证明,但谁都知道,窦西征能保你爹御史大夫迁任尚书仆射,和一年后的丞相之位,这都能说明他们是同气连枝的,你如果把陈敬之带到你家附近藏起来,不会有人想到陈敬之就藏在最危险的地方。”

胖胖插话道:“哦,这就是那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段文振凝视着萧琮,他很感动萧琮对自己的深信不疑,反问道:“太子,如果我爹跟窦西征真是一丘之貉,你们就不怕我把陈敬之交给我爹了吗?”

萧琮和凤茵对段文振的信任向来都是深信不疑,尤其是凤茵,没少在萧琮面前夸赞段文振,只想在萧琮继位后能重用段文振这个人。萧琮淡雅一笑,道:“凤茵信任你,我就不会怀疑你。文振,你赶紧把陈敬之带走吧,明天我会带凤茵来找你的。”

有凤茵和萧琮这般信任,段文振自是会相濡以沫待之。随后,萧琮答应陈敬之会把他的家人都安葬好,让陈敬之跟段文振躲了起来。

陈敬之对杀害自己亲人的人恨之入骨,他知道自己要活下去,只有活着才有可能报仇雪恨。所以,他也安心的跟着段文振走了,将自己亲人的后事交给了太子萧琮办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