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亡大道

又是大半个时辰过去了,众人正是忐忑不安之际,孙密再一次率领三四百人飞速赶来!

牧野静风见他们个个都已显得疲惫不堪,不由颇为过意不去!

他再三向孙密表示谢意后,便提出为了减少这样的奔波,霸天城能否与英雄楼的人一起守候在“死亡大道”内?

孙密沉思片刻,道:“穆公子之言甚为在理,只是这样的大事,需得经过城主同意方可,能否容我回去禀报后再作计议?”

牧野静风又岂能不同意?

在霸天城中人来此之后,死谷五百多人再一次退却了。

孙密便率领他的人马返回霸天城。牧野静风本想让孙密将他带来的人马留下,由他独自一人回去向范书禀报即可。但想到若这样做,可能会令孙密为难,再加上霸天城的人留下后,却没有人能够很好地约束他们,只怕未必能起什么大的作用,毕竟对付死谷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利益。霸天城肯一反以往立场,在很大程度上还是范书的功劳,没有范书的命令,只怕这些人并不好驾驭!

于是话到嘴边,牧野静风又把它咽下了。

但就在孙密一干人离开“死亡大道”约半个时辰后,死谷真正的进攻开始了!

死谷五百多人马几乎便如一阵风般直卷过来!

本以为他们会再一次停留于数十丈开外的英雄楼弟子被攻得猝不及防,很快便溃退下来!

好在牧野静风事先便让他们不要作太大的抵抗,否则最前沿的五十来号人可能会全军覆灭!

山坡上的火堆立即燃起!

牧野静风闻讯,立即如一抹淡烟般向外飞掠而去!

这时,英雄楼的主力已与对方交上了手,“死亡大道”顿时充斥着刀剑交鸣之声,厮杀痛呼之声!

这两天众人布置下来的几道防线还是起了一定的作用,凭着各种机关陷阱,人数处于劣势的英雄楼弟子已与死谷中人处于对峙之中,双方都有伤亡,死谷的攻势已被拦住!

牧野静风迎头遇上了卓无名,牧野静风极为简短地问了一句:“中段可曾布置好?”

卓无名道:“布置妥当了。”

牧野静风道:“你先带着众人在此抵挡一阵,我再去看看,到时以烟为号,你们一见到烟起,便立即组织众人撤退,把他们往中段引!”

言罢,两人便分头行动。

牧野静风赶至“死亡大道”中段,只见这儿果然已有三十六名英雄楼的弟子在此等候。在中段略为宽敞一些的地方,他们已将几间简易的木棚推倒,腾出一块约有十丈见方的空地来。

在这块空地的八个方位,已备有易燃之物,中间则有一个火堆在燃烧着熊熊烈火。

牧野静风察看了一番后,一挥手,那三十六名英雄楼弟子很快便朝四周隐去!

牧野静风定了定神,从怀中掏出一个布袋,解开封住的口子,然后走至中央的火堆旁,将布袋倒提,便见有黄色的粉末倒入了火堆中。

火焰顿时小了不少,却有浓烟滚滚升起!

牧野静风见状,向死谷方向看了看,便也悄悄地退入隐蔽处!

少顷,只听得惨烈的厮杀声快速地向这边移来!看样子卓无名已照牧野静风所说的话去做了。

再过片刻,牧野静风已看到英雄楼的人沿着“死亡大道”且战且退!

双方交战不过一刻钟,英雄楼便已折了三四十人,可见死谷此番进攻之猛烈!

英雄楼的弟子慢慢地退入了那一片开阔地段!死谷仗着人多势众,仍是步步进逼。

渐渐地,英雄楼的弟子已退出开阔之地,而死谷中人则占据了空阔场地!只有少数几名英雄楼的弟子仍与对方的人缠斗在一起!

牧野静风见时机成熟,立即探手入怀,掏出一支响箭,用力一甩,响箭如黑色的闪电般飞入半空,一声尖啸锐利之声响于天际!

一听到信号,立即有几十支箭从四面八方向空阔场地射去!箭端都有一团火焰在燃烧着!

但火箭所射向的目标并非死谷中人,而是预先布置下来的易燃之物!

易燃之物一被火箭射中,立刻火光四起!

这是旦乐在乔装成屈不平时传给牧野静风的几套阵法之一:焚天阵!

刹那间,三百名死谷弟子已被“焚天阵”困住!只有近百人因为落在后面,侥幸未入阵中!

虽然同时被困在阵中的还有十几名英雄楼的弟子,但在这样生死攸关之时,必须忍痛做出一点牺牲了。

一直步步后退的英雄楼弟子这时才齐声呐喊,分兵两翼,绕过“焚天阵”,向未进入“焚天阵”的死谷中人飞速穿插过去!

而隐于黑暗中的三十六名英雄楼弟子则已现身而出,他们都经过了牧野静风的严格训练,立即有十二人守在阵式外围的几处“生位”上。如此一来,即使有人能从“焚天阵”的“生位”中脱身,也逃不过他们的封杀!

而剩下的二十四人则全是英雄楼中挑出来的神射手,他们的任务便是射杀“焚天阵”中人!

此时,被困在“焚天阵”中的人竟是觉得自己处于无边无际的火海中,浓烟密布,烈焰腾空,似乎整个世界都已是在疯狂地燃烧着!

这不由让他们心惊胆战,惊恐万分!本是气势汹汹的他们此时心中剩下的只有恐惧!

众人左冲右突,却始终是置身于无边无际的火海之中!

这时,牧野静风倒入中央火堆中的黄色粉末开始起作用了,它被烈焰一烧,立即化为烟雾,这种烟雾被阵中人吸入后,可使他们的神智渐渐模糊,分不清敌我双方,更无法正常地思维!

这种粉末是司如水配制而成。为了对付死谷这样强大的敌人,牧野静风已无法再顾及其他了,他当即便采纳了司如水的建议!

三百多围困在阵中的人已是阵脚大乱,四周如飞蝗一般的乱箭向他们不停地发射着,若是平时,这样的箭他们应该可以闪避开来,但此时在他们眼中,这些箭似乎已是有形无质,神出鬼没。仿佛每一道跳跃的火焰及腾腾的黑烟中,都随时都有一支致命的利箭射出!

他们的自信心已完全崩溃!

一个接着一个的人倒在了箭下!

同伴的死亡使他们神智更为混乱,渐渐地已有人开始疯狂地砍杀他们自己的同伴!

牧野静风站在外面,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阵中的情形,他的心情极其复杂。

没想到旦乐为了骗取他的信任而传给他的阵法,在这时候竟起了如此大的作用!这大概是旦乐始料不及的吧?

此时,即使是侥幸未被困入阵中的部分死谷之人,也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震慑住了,起先他们还试图营救自己的同伴,但很快他们发现营救者一旦进入阵中,也一样是陷入绝境!

再加上从两翼夹攻而来的英雄楼弟子骁勇异常,他们难免斗志大减,只剩下节节败退的份儿!

牧野静风心知这边的局面已无需担忧了,当下,他便施展绝世轻功,如一抹淡烟般向“死亡大道”靠近死谷的那端掠去!

这一边,却是一片静悄悄的,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些尸体,唯有看到这些尸体,才能感觉出方才这儿也曾经有过血腥厮杀!

住在“死亡大道”中的人也许对这种血腥场面已是司空见惯了,除了当街的店铺关了门之外,其他方面并没有多大的改变。站在这儿,甚至还能听到咿咿呀呀的打情骂俏声,以及一家赌馆中的吆喝声。

这实在是一个世间罕有的地方!死亡在这一片地段的人眼中,便如家常便饭一般!

牧野静风用力地击了几下手掌,便见几个人影从黑暗中闪出,飞快地向他靠拢。

牧野静风道:“死谷中有没有派出援手?”

“暂时还没有!”回话之人却是水红袖。

“死谷不会想到他们五百号人这么快便会被消灭,所以暂时还不会派出援手。”这一次,又换成了叶飞飞的声音。

与她们在一起的还有司如水。牧野静风问他道:“这一带一共有多少人?”

司如水道:“除我们三人之外,只有十几个人,不过这十几个人都是英雄楼中的好手。”

牧野静风若有所思地道:“若是死谷再派出几百号人压过来,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叶飞飞道:“你以一个‘焚天阵’便围杀了他们三百多人,何不在此地也摆下一阵?”

牧野静风道:“若再以‘焚天阵’布防,死谷中人一定不会再上当了。”他思忖了一阵子,抿了抿嘴,道:“我便再试一试‘异神九玄阵’!如果能够成功,那它的威力可比‘焚天阵’强多了!”

此时,阴苍伫立于死谷入口处,遥望“死亡大道”这边。

远处火光冲天,滚烟滚滚。顺风带来了不绝于耳的金铁交鸣之声及惨叫声。

他的身后,有一干高手肃然垂手而立,静候吩咐!

阴苍忽然笑了笑,道:“没想到穆风不仅武功高,而且还精通阵法,这样的年轻人若是能为我所用,实是我之大幸!看来,在他身上所花的心血还是值得的。”

说完便向后招了招手。

一个头顶微微有些秃的葛衣人趋步上前。他年约四旬,因眼眶有些肿,所以看上去似乎总是睡意朦胧。

阴苍道:“谭同,都说你精通阵法,普天之下,没有人能超过你,可是如此?”

被称作谭同的人答道:“属下知道有一人必在我之上。”

阴苍道:“哦?此人是谁?”

谭同道:“他便是二十年前围困旦乐的屈不平!”

阴苍眉头一扬,笑道:“照你这么说,屈不平早已死了,那么你便是天下第一了?”

谭同道:“属下乃一介凡夫,怎敢枉称天下第一?按理说旦乐当年在‘异神九玄阵’的围困之下,不但未丧性命,而且还设计诱杀了屈不平,说明他对阵法之研究,不在屈不平之下!”

阴苍道:“穆风他既然已借助阵法取了甜头,必定会再以阵法对付我们。现在,我再派一百人前去,他必会启动另一种阵法,你且为我前往观之,若能窥破他的阵法,便速速赶回再领四百人掩杀过去,定可叫他们大败!”

谭同应道:“属下这便前去!”

牧野静风发现前面又有一彪人马杀了过来,估摸约有百余人!

其他人也已发现,司如水靠拢过来,道:“是否以‘异神九玄阵’对付他们?”

牧野静风点了点头,道:“我们人少,根本无法与之硬拼——但愿霸天城的人能早早赶到!”

叶飞飞忽然道:“他们只派出了一百人,会不会只是来试探虚实的?”

水红袖冷冷地道:“一百人很少吗?莫非这儿有人能以一当百?”

叶飞飞淡淡一笑,有些不屑与之相争的样子,这使得水红袖很是恼火。

牧野静风道:“叶姑娘说得有些道理。只是敌我力量太过悬殊,即使明知这一百人只是来试一试虚实,我们也不能不全力以付。”

司如水暗自好笑,心道:“他可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这么一讲便是两头不得罪。”

牧野静风转身对身后等候已久的人道:“布阵!”

阴苍默默地等待着谭同的归来。

在他身后,有死谷千余名弟子。

此时,不少人都在心中嘀咕着:“对付二百多人,谷主为何还要费这么一番周折。只需以千名弟子一齐掩杀过去,岂不是干脆利索?哪怕他再有什么厉害的阵法,难道还能撒豆成兵不在?”

这样的话,自然是只能在肚子里想想的。

倏地,有人低声道:“回来了。”

众人一看,果然是谭同回来了。

谭同掠至阴苍面前,道:“他们的阵法又已启动,我方百名弟子皆被困于阵中!”

阴苍神色平静地道:“你可窥出破阵之法?”

谭同道:“此阵便是当年屈不平围困旦乐之阵法!”

阴苍目光一闪,道:“异神九玄阵?”

谭同道:“正是!但属下却已看出此阵与先前屈不平所布之阵略有差异,而这一点小小差异,却正是破绽之所在!只是属下不知这是否是他们的诱敌之计?”

阴苍沉吟不语,良久,倏然大笑道:“此乃旦乐之功!”便回头道:“姬冷、宗逾!”

“属下在!”两人齐声应道。

阴苍道:“你们各带二百人马,随谭同前往‘死亡大道’,依谭同之言破阵!记住,必须生擒几个人回来,同时不许杀了穆风!一旦有霸天城的人攻击你们,便虚杀一阵,立即撤回!”

姬冷、宗逾齐声应是,当即便各率二百人马向“死亡大道”飞速而去!

阴苍眼看着他们接近了“死亡大道”,便转过身来,道:“回谷!”

号令一出,千余人便井然有序地向死谷内部退去、散开,重归各自战位。

全祖年有些担心地道:“谷主不再派人接应他们吗?”

阴苍一笑,道:“穆风能支撑到现在,已是奇迹,今我又窥破他阵法,他又怎能再作抗拒?我们只需在谷中静候佳音便是。”

死谷四百余人如旋风般攻至眼前!

牧野静风长吸了一口气,回头望了望被困于“异神九玄阵”中的百余人,只见他们已如不堪一击的稻草人般纷纷倒下!伤亡近半。

而围困他们的不过只有五十人而已。

此时,在“死亡大道”中段的人马尚未结束战斗,抽不出人来。

牧野静风心道:“但愿此阵能够发挥出惊人的威力,将这四百人也一并挡下!”

他对身边的水红袖、叶飞飞、司如水道:“为了减少此阵的压力,我们四人都需出手了,要尽量多拖住几个人,以免此阵支撑不住!”

三人都默默地点了点头。谁都知道此时将会是一场空前惨烈的厮杀!

牧野静风对一直紧挨着他的水红袖轻声道:“后悔吗?”

水红袖笑了笑,道:“你看我像后悔的样子吗?”

牧野静风不由看了她一眼,心中道:“的确不像。”

他如何不知只要与他在一起,水红袖便是极为满足了。

他不由有些感动,第一次主动地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

水红袖的眼圈竟在一瞬间红了。

叶飞飞看了水红袖一眼,微微一笑——她的笑容中第一次没有了那种“冷”的味道。

牧野静风沉声道:“我先去挫挫他们的嚣张气焰!”

言罢,一声长啸,人已如冲天之鹏,身形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快如迅雷,瞬息间已掠至冲上前来的死谷人群中!

“铮”的一声,腰中之剑划空而出,剑光过处,已有数人惨叫连声,仆身倒地!

叶飞飞道:“风头可不能让他一人占了!”一翻腕,手中便多了一只闪着幽淡寒光的环状之物,但又不是规则的环,可谓是形状古怪,狰狞凹凸。

但见她右手小拇指在一个机栝上一挑,“铮”的一声轻响,这只奇特的环状物已倏然弹开,成了一只有锋利尖刃的钩,但又比寻常的护手钩要复杂些,钩身呈弧状!

司如水失声道:“这是在江湖中失传已久的‘离别钩’!没想到今日竟在姑娘手上出现!”

叶飞飞道:“司先生倒很识货!”言罢,一声娇叱,已如轻燕般掠空而出,杀入对方的阵中!

但见她的身法极为轻盈多变,便如一抹轻烟般在人群中闪掠进退!一时已有七八个人围攻她,叶飞飞仍是仗着诡异至极的步伐,从容穿梭!

但见她身形过处,对方不时有兵器脱手而飞!

原来她的“离别钩”竟有专夺他人兵器之奇效!

可司如水轻叹一声:“‘刀剑离别命离别’,不愧是当年十大兵器之一!‘离别钩’以诡异见长,虽然不及‘破日神剑’那般有王者之器,但也是绝世奇物!可惜叶姑娘尚不能将它的威力全力发挥出来!”

这时,牧野静风在连杀五六人之后,已有姬冷、宗逾两人将他拦住!

宗逾虽然曾经败在牧野静风手下,但他的武功也可跻身绝顶高手之列,牧野静风要想赢他,也并非轻易之事。

何况还有阴苍颇为倚重的姬冷?

姬冷使用的兵器是一把弯弯如月的刀,刀的弧度远远超越了一般刀的弧度!

所以,当它划空而过时,不但线路诡异多变,甚至连声音也是与众不同,有一种深入灵魂、扣人心弦之感!

他的刀几乎与他的身体融为一体,贴身翻飞,似乎他的整个人已是一把锋利无匹的刀!

他的刀与宗逾的枪恰好一长一短,配合无间。

牧野静风面对这两个人,要想取胜,只怕不是几招之内所能解决的。

死谷派出的四百人马,只腾出了一百人来对付牧野静风等人,其他人则向牧野静风布下的“异神九玄阵”那边扑去!

这时,牧野静风侧眼看见有一个头顶微秃的葛衣人正在指挥着那三百人从几个方向朝“异神九玄阵”包抄过去,心中暗道:“此阵是旦乐授我所有阵法中最为玄奥的一种,难道他会破阵之法不成?”

正如此想着,忽地心中一动,暗叫不好!

因为他突然想到旦乐不会平白无故地把诸多阵法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他所做的事自然有他的目的!

而教牧野静风阵法的目的除了骗取他的信任之外,一定还埋下了伏笔!旦乐一定考虑到如果将来他的真实身份暴露出来,牧野静风势必会与他反目成仇。所以,他必然会在传授的阵法中做手脚,故意把留有不是十分明显之破绽的阵法传给牧野静风,便可作为将来的一着奇招!

而这一阵法,极可能便是“异神九玄阵”,因为此阵玄奥莫测,牧野静风一定会偏爱它,在关键时刻用的自然非它莫属!

但愿死谷中无人能识破此阵,否则后果堪忧!

如此多的念头,牧野静风仅在间不容发之际一闪而过,但饶是如此,他在分神之际,姬冷的刀已如幽灵一般欺身而进,在他的前胸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槽!

牧野静风心头担忧其他方面的战局,当即沉哼一声,剑芒暴炽,幽冷之寒光飞掣闪掠如惊电,方圆十丈之内,顿时已被那有气吞山河之势的剑气所充斥!

姬冷与宗逾顿觉压力大增,神色齐变!

一名死谷弟子未曾靠近牧野静风,却一不留神,被牧野静风的凌厉绝伦之剑气划中,一声惨叫,仰头便倒!

宗逾与姬冷两人的包围圈越来越大,眼看牧野静风便可摆脱他们两人的合击了!

忽地,牧野静风惊愕地发现在秃顶葛衣人的指挥下,死谷中人已将“异神九玄阵”冲溃!

五十名英雄楼弟子在失去阵法相助的情况下,根本无法与对方数倍于自己的力量对抗!

但他们丝毫没有畏惧退缩,每一个人都是在遍体鳞伤、无力再战的情况下方才倒下!

但即使他们再如何的骁勇,悬殊力量的对比却是残酷地摆在面前!

英雄楼众弟子一批跟着一批地纷纷倒下!

眼看自己的担忧成了现实,牧野静风又惊又怒!

他厉声长啸:“挡我者——死!”

话声未歇,右手疾翻,剑身暴刺,其疾其烈,似乎天地之间已无一事一物可挡之分毫!

正是一招“生死由剑”!

但它的杀气却已远逾平日!带有无比杀伤力的仿佛已不仅仅是剑,也不仅仅是那有形无质的剑气,还有牧野静风满腔的悲愤!

他个人却未曾注意到自己已是怒焰冲天,与他平日的性情迥异!

宗逾神色一变,长枪刚刚举起,便觉一股奇大无匹的真力由剑及枪,再由枪及体,宗逾顿觉气血翻涌,大惊之下,强自拧身如弓,借这拧身之力,人已倒掠而出!

赫然听得“隆”的一声巨响,牧野静风的无形剑气已扫中宗逾身后的一间土屋,土屋侧墙登时承受不住,竟如同稻草般被横扫万物之剑气拦腰划断!

连一旁的姬冷也不由失色!

最吃惊的莫过于宗逾!他与牧野静风曾战过一回,对牧野静风的武功颇为了解,知道他的武功已是绝世高手之列,其剑法更是举世无双!

但他的武功应该不至于高到如此可怕,否则,那一日他与“日剑”蒙悦两人说不定便可以在死谷中杀个来回!

此时,牧野静风只觉一股杀气在自己四肢百骸乃至灵魂中奔走,他的双目已充满了血丝,身上衣衫猎猎飞扬,长发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在风中飞扬!

此时的他,俨然如同一尊欲摧毁一切的杀神!

旁人见之,莫不心惊!

姬冷飞速转念,对宗逾沉声道:“也许谷主所谓的做了手脚,此刻已在他身上表现出来,我们不可与他硬拼,只要将其他任务完成,回去后谷主自会有方法对付他!”

宗逾点了点头!

而牧野静风自己此时并未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他只是心中有着无比的愤怒!死谷中人竟敢如此屠杀英雄楼弟子?!竟敢将我的“异神九玄阵”也破去?!

血债必须血偿!

牧野静风舌绽春雷,其声可撼天地!

竟有一武功不济的死谷弟子经受不住牧野静风的一吼之力,“哇”地喷出一大口热血,当即被一英雄楼弟子用剑斩飞了他的头颅!

牧野静风杀气腾腾的目光扫过众人,死谷众弟子顿觉一股寒意自心头升起,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

宗逾喝道:“不要与他冲突,只需将英雄楼的弟子杀尽即可!”

牧野静风眼中精光暴闪!他沉声道:“想杀尽英雄楼的弟子?”

其实,此时这一带的英雄楼弟子已所剩无几了!

牧野静风冷哼一声,双足一点,已疾飞而出,一招“魔消道长”倾洒而出!

魔消道长——回肠荡气!

剑气划空之声充斥了每一寸空间!仿佛一招之下,区区一剑,便已可囊括天下万物!

姬冷不敢怠慢,疾提一口真气,身形便如旋风般盘旋急升!

他那弯弯如月的刀贴身而飞,一道道夺目冷焰在空中划出目眩之光弧,令人叹为观止!

他如此年轻便已跻身于死谷绝对核心层内,不是没有道理的!

刀剑相击之声如乱雨般冲击着众人的耳膜!

一青一白两个身形在空中翩飞穿掠,让人目眩神迷!众人一时都忘了周围的一切血腥,都忘了自己的生与死,而被这一对一样年轻,一样卓越不凡的绝顶高手之惊世骇俗的武功所慑服!

倏地,两个身影突然分开,各自倒掠!

牧野静风飘然落地,卓立不动,剑尖斜斜下指!

剑尖上有血珠在慢慢滴落!

姬冷亦如雕塑一般挺立着,他的刀便如已融入了他的身体中一般贴身而立。

他的右肋已有了长长的一道血槽!血染红了他的衣衫。

但他的神色却未有丝毫的改变,仿佛牧野静风的剑所划开的并不是他的身躯。

他无疑是一个足以让阴苍自豪的出色属下!

牧野静风握剑之手一紧,正待再次出击,忽见一个人影疾掠过来,身法极快,但却显得有些踉跄不稳,似乎已受了伤!

未等赶至牧野静风身边,那人已嘶声叫道:“穆公子,大事不好!”

竟是卓无名的声音!

牧野静风心猛地一沉!暗自揣度是何事让他如此惊慌失措?

卓无名几个起落,已掠至眼前,只见他全身血污,连胡子上也已被染上了红色!

身上的斑斑血迹,已分不清哪些是敌人的,哪些是自己的!

若是他未失去右臂,只怕没有几个人能伤及他!想到这一点,牧野静风便有一种内疚!

卓无名痛心疾首地道:“穆公子,我们身后突然有不下五百多人马杀出,起先我等还以为是霸天城的人赶来助战,所以丝毫没有在意,哪料到他们与我们接近之后,突出杀手……”

牧野静风嘶声道:“阵法也没用吗?他们是什么来头?”

卓无名道:“焚天阵中火堆已相继灭了,无法再形成完整阵法。袭击我们的人身份不明,但有人认定他们当中有忘忧阁的人!”

“忘忧阁?”牧野静风心中一动,暗忖道:“这门派的名字好熟!”

忽然记起,这是归附霸天城的一个江湖门派——难道,是霸天城出卖了英雄楼弟子?

牧野静风心急如焚,他焦虑地道:“伤亡如何?”

卓无名沉痛地道:“生者仅有四五十人,而且半数有伤,此时只怕已是所剩无几了……”

说到这儿,他已哽咽不能成语!

这时,宗逾喝道:“尔等应当识得时务,若再强自顽抗,只有死路一条!”

牧野静风目光一寒,沉声道:“我要杀他个痛快淋漓,为死难者讨回血债!”

这时,司如水正用左手捂着自己的腹部,向这边退来,他听得牧野静风之言,赶紧吃力地道:“万万不可!现在要紧的是聚拢所有力量,然后拣一个方向冲杀出去,以保存力量!若是只图出一口恶气,恐怕英雄楼二百弟子会无一生还!”

他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立即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牧野静风发现他捂着腹部的手指之间有鲜血不断渗出,知道他已受伤,忙道:“司先生所言极是。”

当下,他振声高呼:“诸英雄楼兄弟听好,现在以我为中心,向此靠拢!”

当所有人马聚齐之后,牧野静风的心不由隐隐作痛!

因为,包括他自己在内,剩下的人也不过只有二十六个!而且大多数是有伤在身!

牧野静风站在一侧;司如水、水红袖、叶飞飞三人在一侧;卓无名则独自一人守于一侧。

五人呈三足鼎立之势,相呼相应。

而其他二十一人则在他们身后,形成三道小小的弧状人墙!

在这样生死攸关的关头,卓无名、牧野静风等五人仍是大无畏地挺身于最前沿,把死亡的“机会”先让给了自己!

这等胸怀,连他们的敌人也不得不暗自叹服!

“死亡大道”一时出现了短暂的沉寂!

东侧有死谷不下三百人,西侧有忘忧阁三百多人——而英雄楼的二十多人便夹在了这六百人之间!

他们的处境无疑如同怒海狂涛中的一叶轻舟,随时都有覆灭的可能!

牧野静风轻叹一声,他知道现在即使想突围出去,也是不可能了。

当然,以他个人的武功,若是只求单独脱身,成功的可能性还是颇大的,但他又怎会如此做呢?

“英雄楼可以献出二百条性命,我又岂能独全其身?难道我的性命比他们尊贵不成?”

牧野静风已下定决心拼死一战,心中倒平静了不少。只是想到阴苍不死,师祖之心愿未了,不免有些懊恼。

水红袖忽然大声道:“穆大哥,这一次只怕我等已难活到天明之时了,能与你死在一起,我心中很是甘心,只是你从未亲口对我说你喜欢我,今日能否一慰红袖夙愿?”

牧野静风绝未想到水红袖在这等场合,会提出如此要求,而且他自己也不知自己是否喜欢水红袖,虽然他曾对水红袖那般亲昵,但他总觉得自己那天的举止似乎有些“身不由己”之感。

只是水红袖此言说得坦坦荡荡、真真切切,没有一丝一毫之做作与忸怩,显然可见这是她肺腑之言。既是肺腑之言,自然不会觉得有甚不安之处。

一个女孩子能在数百人面前大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这岂非是一种勇敢?

她无疑是真心地爱着牧野静风了,而且极深、极深!

牧野静风有些尴尬又有些感动,他发现此时所有的目光全落在了他的身上!

水红袖的坦荡真诚,已使他人无法以嘲弄的目光看待她。

任何一个真心执着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无论他或她的行为是否有些离谱!

“死亡大道”很静很静!

——演绎的不是杀戮,而是情感!在“死亡大道”上,也许这是第一次!

似乎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着牧野静风的回答——在爱情面前,是否所有的东西,包括功名利禄,包括生死,包括恩仇……都会在它面前黯然失色?

牧野静风心道:“既然今日终归必有一死,又何必让她失望?她本可以不用前来的,现在处于这种生死攸关的境地,岂非因为我的缘故?”他长吁了一口气,朗声道:“我本就是喜欢你的,只是……只是一直未说出来罢了。”

尽管这也许并非他完全的由衷之言,但此时说出来,他却未觉得有任何牵强的感觉。

水红袖笑了。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笑容。

所以,她笑得格外动人。

谁都看得出此时她是幸福的,尽管她即将面对死亡!

这时,姬冷默默地一挥手。

又一轮攻击开始了,数百人向中央的二十六人压将过来——这已不再是决战,而是二十六人顽强的生命在完成一次可歌可泣的历程!

走向死亡,同时,也走向了辉煌!

牧野静风深深地为自己未杀卓无名而庆幸,如果卓无名真的死在了他的剑下,那么终有一天,他会为此而深深后悔的!

卓无名不但奇迹般地将自己从一个罪人改造成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英雄——也许,这一点并不能被所有人认同,但至少牧野静风认为他已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英雄——而且还拯救了许多本是与他一样有罪的灵魂!

人,一个一个地倒下了!

倒下的人中,既有英雄楼的人,也有死谷、忘忧阁的人,而且后者的人更多些。这说明英雄楼的每一个人都几乎将他们生命的潜能发挥到了极限!

倏地,一声痛呼,叶飞飞右腿一软,一下子倾倒于地上!

她的右腿几乎被一杆枪贯穿!

在她倒地之时,又有一把刀划出一道亮丽的弧线,向她疾扫过来!

就在她即将血溅五步之时,“铮”的一声,一柄软剑倏然卷于那把刀上,同时另一柄软剑已闪电般卷向握刀之人的手腕!

那人只得弃了刀!

救了叶飞飞的是水红袖!她对叶飞飞本是怀着一个女人对另外一个同样出色的女人所固有的敌意,但当牧野静风当着数百人的面说喜欢她时,她已不再会对任何女人有敌意了!

水红袖关切地道:“伤得如何?能站起来吗?”

就在这时,却听得叶飞飞惊呼一声:“小心!”

但已太迟了。

因为袭击水红袖的人是姬冷!以他的武功,要偷袭水红袖,水红袖又如何应付得了?

水红袖刚刚反应过来,便觉腋下一麻,已动弹不了啦!

叶飞飞单手猛的撑地,正要跃起,但姬冷的刀已架在了她的颈部!

其实,这一幕牧野静风已看在眼里,他的心猛地一沉,但他不敢叫喊,他担心自己一叫喊,姬冷的刀便会取了水红袖与叶飞飞的性命!

他只有拼命地向她们这边冲杀!

但围在他身边的人实在太多了,黑黑压压的竟不下百人!

牧野静风的剑如同鬼魅附体,几乎每一剑出,都会有人伤亡!

但即使是一百棵树,要想在片刻之间将它们全部伐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姬冷一得手,立即有更多的人拦在了牧野静风与姬冷之间!牧野静风与水红袖、叶飞飞的距离反而越来越远!

牧野静风的剑浸了太多的鲜血,已变得发烫!他已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至少,不在五十人之下!

可死谷中人便如同已不知死亡是何物一般,仍是不顾一切地围着他,掩护姬冷带着叶飞飞、水红袖退开!

这时,在忘忧阁众人的身后突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

先是一片乱箭如飞蝗般射向忘忧阁之人群!

忘忧阁中人顿时倒下了一大片,如同被割倒的一片麦子!乱箭之下,忘忧阁已死伤近百人!

所有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住了!

在忘忧阁帮众身后,赫然有七八百人马向他们席卷过来!

忘忧阁现在已只剩下一百多号人,在这些人的冲击下,很快溃不成军!

只听得有人振声高呼:“穆公子!红袖姑娘!切莫惊慌,我来救你们也!”

是范书的声音!

突然来了这么多救兵,牧野静风一时不知是悲是喜!

只听得忘忧阁中有人大呼:“城主,这却是为何?”声音显然极度的惶恐!

紧接着便是一声惨叫,有人沉喝道:“逆贼,你也配称呼城主?”这是孙密的声音!

范书振声道:“忘忧阁诸人!我曾多次让尔等休得再造杀孽,需得改邪归正,没想到你们顽固不化,重操旧业,残杀英雄楼弟子,这岂非要让霸天城所有改过之努力毁于一旦?岂非要陷我范书于不仁不义之地?”

声音一冷,又大声喝道:“霸天城众人听着,今日便铲除忘忧阁!这等无耻之徒,要他们何用?”

霸天城众人齐声呐喊:“扫平忘忧阁,为英雄楼讨还公道!”

忘忧阁本就是归附于霸天城的帮派,其实力如何能与霸天城相比?转眼间,忘忧阁的人已纷纷倒下!

范书在十数人的护卫下,奋力冲杀过来,一见牧野静风,便道:“穆公子,我来迟了!死谷的疲兵之计将我害得好苦!”

牧野静风大呼:“快救水姑娘!”

范书“啊”了一声,惊道:“她在何处?”很快,他便已看到水红袖与叶飞飞已被数十人裹于其中,向死谷方向退去!

范书大喝道:“快放下水姑娘!”喊声中已带着他身边十余人向死谷众人冲杀过去!

大概死谷中人已看出这时自己的兵力已处于下风,竟不再恋战,且战且退。牧野静风一直追杀了一里多路,终是未能将水红袖、叶飞飞救出,只是让死谷多添了十几具尸体而已!

眼看着死谷弟子缩回了谷中,牧野静风目眦欲裂!若非司如水怕他一人进谷有什么闪失,好说歹劝,只怕他已独闯死谷了。

范书也劝道:“死谷既然此时没有杀二位姑娘,说明他们一时是不会杀她们的,他们只是要用二位姑娘要挟我们而已,也就是说,我们还有设法救她们的机会,穆公子切莫过于焦虑,一切还待从长计议!”

这时,孙密掠到范书身边,道:“城主,忘忧阁众叛贼已全部斩杀!”

范书缓缓转身,只见残酷的争战已经停止,因为交战的一方全部被杀!

范书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如果我们能早一些赶到这儿,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忘忧阁或许也不会作下此孽!为了让霸天城能真正地改邪归正,便顾不了往日交情了。我杀尽忘忧阁中人,不知世人又会怎么看我?是否会说我绝情绝义?”

孙密劝慰道:“忘忧阁不听城主的教诲,这是他们咎由自取!城主又何必以他们为念?”

范书摇了摇头,轻声道:“但终是数百条人命啊!”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声道:“怎么不见卓前辈?”

牧野静风一震,急忙向四周扫视一番,果不见卓无名之身影,心中不由“咯噔”一声,暗忖道:“难道他已出事了?”

这时,已有人道:“卓前辈在此!”

然后,便由霸天城中人闪开一条通道来。人墙尽头,果然有卓无名!

当众人的目光落在卓无名身上时,他正静静地站着,如同一棵经历过太多沧桑的老树!

他的面前,是壮烈死去的英雄楼弟子!

二百名弟子无一生还,这对他来说,该是一个多么大的打击啊!

卓无名似乎已忘记了自己身上已是伤痕累累,只是那么静静地站着,谁也无法知道此时此刻,他心中想的会是什么?

是为二百个生命的流逝而惋惜,还是为了他们能够真正地像人那般为正义之事战斗、流血、死去而欣慰?

范书看了牧野静风一眼,缓缓地向卓无名那边走去。

“晚辈已久仰英雄楼及前辈英名,晚辈自当极力效仿前辈,英雄楼未完成之事,我愿与二千霸天城弟子共同承担。只要霸天城尚有一人在,‘死亡大道’就绝不会沦于死谷之手!”

卓无名转过身来,看着范书,良久,他方默默地点了点头。

忽然,他的身子一晃,竟向后倒去!

众人大惊失色!

司如水顿时只觉得冷汗涔涔!他强忍自身之痛,急步上前查看,待查过之后,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他道:“卓前辈虽然伤了数处,但并不是致命之伤,他大概是过于伤感,加上前些日子断了一臂后身体虚弱,今日又是一番苦战,一时气血攻心,昏迷过去。”

牧野静风这才松了一口气。

姬冷回到死谷,顾不上包扎自己身上的伤口,便立即向阴苍禀报战斗的情况!

阴苍听罢,道:“那两个女人都是什么身份?”

姬冷道:“其中一人名为水红袖,乃烟雨门‘冰水双艳’之一,她的师姐如霜乃现任霸天城主之妻,同时她与穆风的关系,很不一般。至于另外一人,则是身份不明,不过她手中兵器倒颇为独特,应该不是凡物。”

阴苍“哦”了一声,道:“拿来给我看看。”

姬冷刚离开屋子,便又立即折了回来,他的手中已多了一件似钩非钩的兵器。显然,他早已料到阴苍会让他将此物给他过目,所以就让人带此钩在外等候着。

行事严谨多虑,这正是阴苍最欣赏他的地方。

毕竟,像他这样年轻却能将诸事考虑得周全之人并不多见。

阴苍接过那柄泛着幽幽寒光的兵器,端详一阵,道:“此兵器名为‘离别钩’,当年在十大兵器中排名第七,人称它‘刀剑别离命离别’,说的是此兵器最擅于夺取他人兵器。此钩本为六十多年前名动天下的‘武帅’秦傲所有,秦傲无子,仅有一女,他在临死前便将‘离别钩’送给了他的女儿,而秦傲之女深爱着江湖浪子叶小双,叶小双风流倜傥,俊朗不凡,江湖中不知有多少女子对其倾心。秦傲之女便将此‘离别钩’送给叶小双作为定情之物。”

他笑了笑,又道:“也许此钩名字不祥,注定它会给人带来诸多凶事。叶小双生性不羁,虽然秦傲之女国色天香,但仍是无法挽住他的心,两人仅仅过了三年的恩爱生活,叶小双便另有了新欢,为讨好那人,他竟将秦傲之女送给他的定情之物交给了他的新情人!”

姬冷道:“秦傲之女岂肯善罢干休?”

阴苍道:“所以叶小双与他的新情人双双死于非命!”

姬冷动容道:“秦傲之女怎么有这等手段?”

阴苍道:“爱之切,恨之深,自从叶小双死后,秦傲之女便再也未在江湖中出来过,而‘离别钩’也就此销声匿迹。”

姬冷道:“难道这女人便是秦傲之女?”

阴苍哈哈一笑,道:“秦傲之女若还在世上,已是五旬开外的年龄了,即使再如何驻颜有方,也不会是一个姑娘模样吧?”

姬冷道:“无论如何,这女子一定有些来历。”

阴苍道:“世间有太多的阴差阳错,她能得到‘离别钩’,未必就一定大有来历,但我们亦不能轻易杀她。”

姬冷点了点头。

阴苍道:“如今,‘死亡大道’已在范书手中,对不对?”

姬冷道:“如果穆风诸人不对范书心生怀疑,便是如此。”

阴苍道:“范书能将卑鄙之事做得光明正大,将来如成气候,必成我大患!不过目前我尚不需担忧他的存在。英雄楼二百余人虽然悉数死亡,但穆风与卓无名不可能把‘死亡大道’拱手让给我们,而范书应已得到了他们的信任,他们势必会让霸天城占据‘死亡大道’,借以牵扯我死谷,孰不知我与霸天城早已有城下之盟!”

姬冷提醒道:“范书不会是一个不求目的之人,他这么做,为的是什么?”

阴苍若有所思地道:“也许,他自知以霸天城的力量无法与我死谷相抗衡;也许他们根本不是诚心归顺于我,这只是范书的权宜之策;甚至,他可能还会对我死谷怀有叵测之心。但在我看来,这一切都不算什么,对我们而言,霸天城占据‘死亡大道’,比其他任何帮派占据‘死亡大道’都更为有利。因为世人不可能这么快便完全信任霸天城,所以即使范书要与他们联盟对付我们,一时只怕也难以真正的协调一致。”

姬冷道:“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阴苍道:“下一步便该是对付穆风了,你今日见了穆风,可曾感觉到他有什么异常?”

姬冷想了想,道:“似乎有些心浮气躁,杀意甚重。而且,似乎武功精进了不少!”

阴苍沉默不语,良久,挥了挥手,道:“今天大家都累了,你先去歇息吧。”

姬冷什么也没有说,便退了下去。

阴苍一人静静地坐着,他的右手一遍又一遍地捻着自己的胡子——这是他在思索重大事情时常有的动作。

终于,他一只手按住桌几,慢慢地站起身来——此时,他已作出了一个决定!

牧野静风一夜无眠!

直到天将亮时,他才合上眼。但未等他睡踏实,便又被外面的嘈杂之声所惊醒。

牧野静风起身出门一问,才知雪城中人已赶至。因为霸天城弟子事先不知情,所以双方在“死亡大道”入口处对峙着。

牧野静风一听,赶紧让人将他领去。

到了“死亡大道”路口,方知范书、司如水已先他到达,雪城共有二百多人,但白老城主却并不在其中。统率这二百多人的是白老城主的大弟子耿秋,经过司如水的解释,双方已消除了误会。

只是雪城与霸天城一北一南,双方虽然互无来往,但雪城对霸天城的作为一向不齿,所以气氛并不十分融洽。

只听得耿秋道:“家师是应卓前辈之邀,方让在下来此尽绵薄之力,为何今日见到的却是霸天城的朋友?”

其言下之意是:如果早知是霸天城的事,他们又岂会不辞劳苦从数千里之外赶来?

范书肃然道:“范某亦是仰慕卓前辈高义,不顾武林同道对我霸天城之成见,来此共同对付死谷。今日耿公子来此,正好可以主持这儿大局,不似我等有名不正言不顺之嫌。”

此话说得谦虚,却已隐隐含有对耿秋指责之意。同时又以退为进,使耿秋无法改变他掌握“死亡大道”的既成事实。

果然,耿秋有些尴尬地道:“范城主误会了,耿秋只是有些感到意外罢了。”

司如水忙打圆场道:“昨夜一战,幸亏范城主及时赶至,否则只怕连我之命亦不保了,今日耿少侠与雪城诸壮士来此,更是我等之幸。唯有各方豪士同心协力,方能与死谷一较高下!”

耿秋道:“在下欲见卓前辈一面,不知卓英雄现在何处?”

他对同样年轻的范书终是有些不服,所以要见卓无名,看看究竟为何由数个月前在江湖中还默默无闻的范书来主持这儿的局面!

司如水道:“卓前辈他在昨日一战中受了伤,现在正在调养。”

耿秋失声道:“卓前辈武功盖世,谁人能伤得了他?”

司如水轻叹一声,道:“耿公子见过便知。”

其实卓无名受的仅是外伤,他晕绝过去的主要原因还是心中过于悲愤。经过司如水治疗之后,已基本复原,只是脸色有些不好看罢了。

卓无名手执耿秋之手,道:“耿少侠不远千里而来,其侠义之心,实是让老夫佩服。”

耿秋对卓无名一向敬如神明,今日卓无名亲执其手,且称他为少侠,怎不让他激动万分?当下忙道:“前辈相约,雪城中人自是万死而不辞!”

他的目光落在卓无名断臂之上,道:“晚辈冒昧一问,是何人伤了前辈一臂?”

他自知自己身为武林后辈,对卓无名这样的前辈高手如此询问,实是有些不敬,但因为太过意外,他又不能不问,所以问完之后,便垂头而立,不敢正视卓无名。

卓无名却是淡淡一笑,道:“此臂乃我自断之!”

耿秋大惊之下,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司如水在一旁道:“但却是为死谷所逼!”

耿秋道:“我道为何,原来又是死谷作的孽!死谷之恶行,已是人神共愤!家师说若非雪城与死谷相距太远,他必倾全城之力,全力与死谷周旋!”

卓无名道:“死谷力量着实不可小觑,昨夜多亏范城主力挽狂澜,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唉,霸天城本是邪恶之城,如今范城主能改旗易帜,弃暗投明,实是武林之幸!加上范城主为人谦和,颇有谋略,日后霸天城定会成为我等同道中人!”

他自己便是由大恶变成大善,所以对同样由邪恶改投正义的霸天城格外有好感。

耿秋见连卓无名都对范书大加赞誉,心想:“也许他真有过人之处,以后我不可心胸太窄!”

范书果然颇不简单,一条条命令自他这儿传出去,霸天城士众莫不是令行禁止。

一日过去,“死亡大道”在范书的调拨之下,已由原来的鱼龙混杂、犬牙交错之状变得井然而有序!

原来居于“死亡大道”接近死谷这边路段的人已被范书说服或强制地搬到另外一端,这其中自然有摩擦,但范书却将每一场摩擦平息下来了。

而在“死亡大道”中,本就有侠道中人,此时便有不少人慕卓无名之名而来,卓无名觉得英雄楼在此已无一名弟子,而霸天城却有数百名弟子,这儿的局面自然该由范书主持,所以便又将他们引见给范书。

范书性情温和,待人谦让有礼,故这些人本对霸天城无甚好感,但见卓无名如此器重范书,心想这其中定有道理,所以对范书也就另眼相看了。

当日头偏西时,青城派五十名弟子也已赶至。

自从青城派上一任掌门“排云剑”凌东风仙逝之后,青城派的势力日渐微弱,他们这次能派出五十人前来支援,定是因为卓无名对现任掌门人戴可有救命之恩。

戴可亲自带领五十人前来,一到“死亡大道”,便要会见卓无名。

也就是在这时候,众人突然发现卓无名已不知所踪!

众人大惊!急忙分头寻找,但结果却仍是一无所获!

卓无名失踪了?

的确,卓无名暂时失踪了!

一种不安的情绪立时在“死亡大道”蔓延开来!对众人来说,卓无名的存在,已不仅仅是多了一份战斗力,更重要的是他乃众人的精神支柱,一种凝聚力!

正当大伙儿惶然不安之际,忽然听到有一个男子颤声喊道:“诸位不用找了,我知道卓前辈去了何处!”

众人循声望去,却是一名雪城弟子!

耿秋脸色一变,沉声道:“此等大事,可不是儿戏!”他担心自己门下胡言乱语,贻笑八方。

那人道:“我的确知道卓前辈去了何处。”

耿秋见他并不像是在胡诌,便冷喝道:“知道就说出来,还要卖什么关子不成?”

那人惶然道:“卓……卓前辈他已去……去了死谷!”

此言一出,众皆大惊失色!

耿秋沉声道:“为何此事单单让你一人知道?”

那人道:“知道的不仅仅是我一人,还有最前沿哨位上的六人。”

耿秋道:“卓前辈去了多久?”

那人道:“已有半个时辰!”

“你……”耿秋猛地抽出腰中之剑,却又停了手,他用力一跺脚,道:“既然你知道此事,为何不早点向我或范城主禀报?”

众人心中也有此疑问,只是此人乃雪城弟子,他人不便相问罢了。

那人道:“不是属下不禀报,而是卓前辈不让禀报!”

说到这儿,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递给耿秋,道:“属下半个时辰前被安置于最前沿的哨位察看死谷的动静,忽见在死谷方向有一快马飞驰而来!我们几人正待向后示警,但对方还未待我们怎么动作,便疾策飞骑转眼驰至二丈开外,然后迅疾一箭射出,箭却并非射向我们,而是落在我们身前地面上,那人射出一箭后,拨马便走,骑术精绝!我们正自奇怪,忽见箭杆上缚有一封信,忙将其取下,打开一看,却是写给穆公子的,我们正要返回,恰好卓前辈前往巡视,他将信接过看了之后,便对我们说他要去死谷一趟,而且他去死谷之事不得向任何人说。我们本是觉得他一人前往死谷,太过危险,却不答应。”

耿秋忍不住问道:“那么为何后来你们又答应了呢?”

那人不安地道:“我也不知为何,也许,我们根本就不可能拒绝卓前辈的要求,因为……因为……我也说不清为什么,总之当时我们虽然有些不安,却也答应了。”

众人心道:“以此人的身份,又如何拒绝得了名动天下的卓英雄之要求?”

牧野静风一听这信是交给自己的,不由心中一动,忙将信接了过来,粗略一看,神色立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