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妖教群魔

天色已晚,费青天已泊船于龙口,云大夫提议在龙口休息一晚,在夜里,行路对刁梦珠的伤势会有很大的坏处,而且夜风又大,天幕又黑,一时也难以找到付春雷隐居的路径。

根据岳阳门的弟子报告,得知岳阳门总管朱古尾便在龙口附近,因为林峰的踪迹便是在龙口附近消失,而朱古尾便是奉命迎接林峰之人。

费青天并没有离船住店,那也并不是安全的途径,所以便与众人聚于大船之上,只是派出四名弟子与朱古尾联系。

十六人分两班守卫,每班四人守在岸上近十丈内,四人看守在快船之上,轮换值班,这些人都是岳阳门训练有素的好手,绝不可以轻视。

在夜间,有神秘人物靠近三次,使费青天属下众人的神经都绷得异常紧,但这一夜并没有事情发生,不过十六名弟子却是有些疲惫,虽然是分两班。

天色渐亮,却依然未曾见到朱古尾的来临,也未见到四名弟子回报,费青天不由得一阵心惊,但并未停留,将船寄存于龙口船行,这是一种专门帮人看护东西的行业,可以寄存行李、马匹、船只等,但这些人都是按所寄物件贵贱按天计费,其实,这行业在各地都有,大都是些稍有后台的土霸、地痞来做,但却比较讲原则。

费青天付了五两银子做定金后,租了一顶卧榻式的大轿子,便在一行人的护送下向付春雷的隐居地进发。

风依然很大,似乎今年的春天来得比较迟,山野里依然很荒凉,那秃秃的树干并未能多长出一个个小绿芽,地上的草依然是青黄色,干枯得有些焦味,昨日的天气似乎变好了些,今日的阳光并未能早早抚摸已经冷缩得硬邦邦的土地。

费青天等人是不怕风雪的,他们分立在大轿的左右和前后。

这是费青天养成小心的习惯,虽然他对岳阳门的事管得并不多,但对于江湖的行走,却有他独特的一套经验,何况昨晚,有可疑人物三探快船。

轿前走着六位弟子,轿后走着六位弟子,而左右除云大夫与费青天外,各有两名弟子,这些人不仅会水战,在陆战之上也并不逊色,每人的动作都呈小心戒备的警觉状态,大弓已经握在手上,劲箭背在背上最顺手的位置,每人都备有两筒劲箭,武装可以说是非常强大的,腰刀在腰间斜挂,这所挂的位置都是经过精心计算的,弃弓后能以最快的速度拔出腰刀,卧轿的四边还插着四支长枪。

据费青天的估计,在这一路之上,定有一番险阻,根据他的一贯经验来看。

这一段山路很荒凉,茅草很长,为了安全起见,费青天让两位弟子背弓持枪,远远的在十丈外先行,然后再吩咐抬轿之人跟上,这是八名不会武功的壮汉,乃费青天一位朋友家的庄丁,这是位绝对信得过的朋友,费青天曾救过他的命,所以这八个人绝对没有问题,甚至会对他们起到相助之作用。

“这里是付先生当初带我走过的,那时候正是秋天,这里的景色还是比较宜人,不过这里的路的确很难走。”云大夫深有感叹地道。

“一岁一轮回,一世一轮回,唉,人生之中又有几个秋天,几个冬天,几个春呀!”费青天深有感触地道。

“大轮回,小轮回,轮回套轮回,轮回中的轮回,何为轮回?世人多爱自圈轮回,却不知春又如何?秋又如何?冬又如何?人生自是人生,我心悠悠,我身又如何?”云大夫慨然高吟道。

“云大夫所说也是道理,深得佛心,我落俗了!”费青天怅然笑道。

“人生的确是苦短,有些人一直在考虑,这么短的时间该如何用才能用得合理?却不知这一想已经有多少光阴若水般流去,一切应自然而生,一切顺自然而作,心还是心,何有春秋之别,有别之处只是世俗在变而已,人随世俗变,则心便会有春秋之别,皆不知世俗本如梦,是瘴,不过却没有几人能够看破这世情的庸俗和苦闷,才会使烦恼徒生而已。”云大夫娓娓地道。

“我现在才真的明白为何云老弟甘愿一世为一个郎中,却不愿做门中长老,更不愿意接受任何联合的原因了。”费青天恍然道。

“哈哈,我又算得了什么?当世还有太多太多的人淡薄功名,付先生便是我的楷模,以他的医术,以他的武功,都甘于隐居山野,这是何等潇洒!”云大夫笑道。

“想是云大夫难得见到付医生,才会这么高兴吧!”费青天笑问道。

“或许吧,我是行医之人,能够再得名医指点,当然高兴!”云大夫欢声道。

“停轿!”费青天一声低喝,手中立刻多了一杆长枪。

众弟子立刻停轿戒备,但也显得有些不解,因为前面探路的两名弟子虽然已经没在那丛很长的茅草下,但那两杆长枪依然还露在视线之内。

“费长老,有问题吗?要不要把两名兄弟喊回来?”一名弟子奇问道。

“喊不回来了,弓拿给我!”费青天吸了口气道。

众人更是有些愕然,对费青天的话有些不明所以,但既然他这样说,也不便多问。

费青天飞速地弯弓射出两箭,目标是两丛深深的茅草。

“叮叮!”竟从茅草中传来两声金铁之声,霎时,众人的弓立刻上满了弦,只要对方一出现,便立刻展开无情的射杀。

草丛中立刻传来一阵“桀桀”怪笑,声音尖利刺耳之极,像是一枚小小的针从空气中射入众人的耳朵。

“黑白无常,不要装神弄鬼,有本领就出来让费某领教领教!”费青天扬声远远送出,手中的长枪上竟散发了一阵阵杀气。

“哈哈!费青天果然不同凡响,连这样都骗不了你上当,真是太出我意料了!”从草丛之后立刻走出一黑一白两个怪人。

“哼,你们杀了我的两个弟子?”费青天冷哼道。

“还没有,不过待会儿就清楚了。”黑无常对那些箭矢有些漠然地道。

费青天压了压手掌,那准备射出的箭矢立刻放下了,并沉声道:“你想怎么样?”

“我并不想怎么样,只是想请费长老到我教去作客而已。”白无常不疾不徐地道。

“哦,你们从长江一路追来,昨晚又三探我船就是为了这个吗?”费青天平静地道。

“不错,可惜还是被你给逼出来了,你是怎么看出来有诈呢?”黑无常有些不服气地道。

“很简单,虽然我对本门的内务很少插手管,但没吃过猪肉也看过大猪走路,我们岳阳门对刀枪都有一套特殊的手法,岂是别人仓促间能够模仿的,对于我身边的这些弟子,他们的功力如何我更是清楚,不信叫他们任何两人握枪走两段你看一下!”费青天毫不隐讳地道。

“哦,有这回事,我怎么就没看见到他们握枪的特别之处呢?”黑无常惊异地道。

“你们两人握枪走几步给他们看一下!”费青天温和地对身边的两人道。

“是!”两人同时应了一声,迅速从轿身抽出两杆长枪,很自然地向黑白无常走去,走出两丈又转身走回来。

“怎么样?相信二位魔君的眼力不会太低吧!”费青天依然很平静地道。

“还是不很明显,但功力方面的确可以有些差别!”白无常有些不解地问道。

“哈哈,连两位魔君都看不出来吗?还是由我说好了,我们和你那两位握枪的高手相比较,有三条不同!”费青天高声笑道,这下子连岳阳门的弟子也有些愕然,他们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的握枪方式与对方有什么差别。

“愿闻其详!”黑无常惊异地道,并伸手把走过去的两位握枪之人招了回来。

“第一,我们握枪的方位,对枪杆的尺寸比例的要求都很高,每一个人所握在枪杆上的尺寸都是经过了千万次训练得来的,每一个手法,都会自然而然地用上了训练时的动作,因此枪杆挺出的高度,枪尖所指的角度都是有一个固定的模式,对于在行的人来说,很轻易地便可以看出差别。”费青天淡淡地道。

“那第二呢?”黑无常不由得不信服地问道,而那些岳阳门的弟子也不由得颔首,佩服起费青天观察的细致。

“第二就是,我们用的红缨枪,别看这枪与别的枪无什么分别,但却多了一簇红缨,在设计的过程中,每一部分都有其重要的作用,单就是红缨而言,其结法,与枪尖枪面都有一定的配合,它的作用是扰乱别人的视线,配合枪尖进攻,这之中也有几个重要的地方,那就是红缨的结头亦即是穗比较少的那一头是向着背后,虽在风吹之时,依然清晰可辨,而你们两人的红缨枪却并非如此而摆,显然与我们平日训练不合,甚至根本就不懂得用红缨枪,岂能和我们的枪手相比!”费青天有些自豪地道。

“哦!”黑白无常不由得回头望了望峰后渐近的两杆长枪,不由得恍然。

“第三,你那两名枪手的功力至少要比我们的兄弟要高上一倍,人说枪是长兵之王,剑是短兵之后,一分功力一分王气,虽然你们的两位枪手并不是握枪的好手,但却定是位高手,一个高手无论是用什么兵器,都会有一种很自然的气势,这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而我们的两位弟子的功力如何我自然知道,不可能在刹那间使自己的功力增加一倍,生出如此的气势来,一切问题就这么简单,这就是这个陷阱的破绽所在。”费青天傲然地道。

“好,好,就算这个陷阱失败了,我黑无常也不后悔,今日能听到费长老如此一番高见也不虚此行了!”黑白无常大笑道。

“不知那两位握枪的高手,能否出来一见呢?”费青天平静地道。

“有何不可!”白无常低应道,立刻从草丛之后又走出两人,而两名握枪的人也走了出来,四人的装束一模一样,四张冷冰冰的脸。

“连心四剑!”费青天心中一惊道。

“不错,我们便是连心四剑!”那握枪的冷冰冰地应道。

“看来为了请我,劳动了你们很多人哟,似乎太看重我了!”费青天淡然道。

“不,这是我教的习惯,绝对只会将对手看重而不会看轻,所以便有连心四剑相伴,相信费长老会买账,对吗?”黑无常软硬兼施道。

“只怕我老头子有些受不起这么隆重的欢迎仪式!”费青天依然淡淡地答道。

“江湖中,谁不知道你‘岳阳门’中的潘阳新与费青天大名,谁不知你们的斤两,怎会受不起。不过,今日我既然已经来请了,自然不会管你是否受得起,那是一定要去的!”黑无常毫不让步地强硬道。

“你请了我一个人又何用,岳阳门中还有那么多人,何况你们又没有掌门令牌,什么时候掌门之位都轮不到你们,这又是何必呢?”费青天苦笑道。

“这个不是你着急的事,也无须你担心!”白无常不耐烦地道。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这次出来的目的?”费青天又转换话题道。

“哦?你愿意告诉我们吗?”黑无常愣了一愣道。

“但你们得答应这次除了我,不能伤害别的人!”费青天似乎有些委曲求全地道,连在轿子另一头的云大夫也不由得皱眉头。

“你还有谈判的条件吗?”

“哎,费长老毕竟是个英雄,就依你,我们这次不会伤害别人。”黑无常打断白无常的话题。

“那费某就先谢过黑无常老弟了。”费青天一副很谦卑的样子道。

“哈哈!”黑无常不由得一阵得意地笑道:“好说,好说,请费兄快说吧!”

费青天扫了身后众弟子一眼,又看了看轿子一眼,沉声道:“其实我今次出来是为了接一个人,那个人便是你们说死在你们手中的那有掌门令牌的小子,其实他并没有死,只是受了重伤,刚才我们找了一顶卧式大轿来把他抬到本门去!”说到这里,费青天向轿那边一指道:“这一位便是本门的国手圣医云大夫!”

“啊,那小子还没死?在哪里?”黑无常与白无常立刻惊道。

“你说过不伤他人的!”费青天一副软弱的样子惊道。

黑白无常不由得露出一丝鄙夷的神色,但还是耐着性子道:“我是说过不伤你这一队中的其他人,但你这一队之外的人,我却没有这个保证!”

“那掌门令牌可否给我们?”费青天的样子更显得卑下之状。

黑白无常与连心四剑都露出不屑之色,连云大夫都摸不清楚他的意思,心中有气。

黑白无常一阵冷笑,突然一声惊喝道:“老狐狸,原来,你竟用缓兵之计。”

“哈哈!”费青天这才仰天一阵长笑,手中的铁胎弓一张,连珠似地向左边草丛中射出四箭。

“杀!一个不留!”一声低喝从不远处的草丛中传出。

黑白无常脸色大变,云大夫与岳阳门众弟子这才恍然,大弓齐发。

“嗖嗖!”草丛中的“天妖教”弟子刚立起身来,便遭到前后无情的夹攻,未曾立起身的也没有几人能够幸免。

一阵阵惨叫转瞬变成一连串怒喝,黑白无常的脸色更是怪异,两根哭丧棒不住地转动,棒上所缠的麻绳就若一条条活蛇在不住地翻腾。

连心四剑的四柄剑立刻张开了一幕网。

费青天和云大夫一人一杆长枪,以巨木擂钟之势向六人疾冲,口中低喝:“大家跟上!”

“啊!”黑白无常两人同时发出一阵长啸,声音尖厉高昂,若深山晨钟,如海啸山崩。

费青天脸色一变,冲势更急。

连心四剑的剑式一展,正要迎住费青天与云大夫,突然两名刚才握枪的却在此时萎顿了下去,不要说刺出手中的剑,就连站立都没有这个能力。

费青天一阵冷笑,黑白无常与剩下的两人大惊,啸然戛然而止,两根哭丧棒,推出两道若山洪般的劲气,黑白两色虽然结为一团,但依然法度分明,丝毫不乱。

“好!”费青天的长枪就在黑白两色幻影交击之时,吞吐成了千万条狂蛇,枪上的红缨正像他所说的一样,幻成一片红云,使连心四剑、黑白无常根本就看不到枪杆的抖动。

“啊!啊!”连心四剑所剩的二人,心中恨火冲天,根本顾不得问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因为来的人不仅有云大夫的一杆枪,还有五支箭。

光看这五支箭的气势,便没有任何人敢小觑,竟是两人所发,不仅发出了五支箭,而且还追在五支箭后射向连心四剑与黑白无常。

连心四剑虽不认识那两个人,但却知道对方的厉害之处,绝不在云大夫的枪之下,这些人当中,自然是费青天的武功最高,可以他一人之力,却不是黑白无常两人之敌。

“当当!”五支箭挡下了,但两杆长枪在棒影与剑影上爆开了,化成无数道乱蹿的毒蛇,以一种扭曲得让人心寒的方式从四周向中间乱蹿。

四周的箭手解决得很快,卧轿之上也插了数支劲箭,双方各有损失,但“天妖教”这一次箭手几乎全军覆没。

“快走,这老鬼正在招人,范正忠这老魔头在附近出现过,所以我才来得这么迟!”两中年汉子已与连心四剑所剩的两人对上了手道。

“啊,四大圣者之一,朱总管速战速决。”费青天心中一惊立刻道。

黑白无常乘对方心神一松的当儿,两支哭丧棒一撞,劲力似乎猛地增长一倍,如潮水般向费青天涌来。

“杀!”云大夫大喝一声,手中的长枪立刻挤入黑白两棒影之间,解开费青天这一断枪之危。

云大夫本是以医为名,其武功并不在刁漠然、仇恨这些人之下,只是生性淡薄,不愿去理一些事务,也便多次推托“岳阳门”的长老之位,且总是掩去其武功,除了几个很亲近的人,其他的人只不过以为他是一个比较特别的郎中而已,只是近几日连遭剧变,使他再也不能无动于衷,这一加入战团,杀气立刻更浓,攻势猛烈无比,两条长枪占尽长兵刃的优势,单打独斗,两人中的任何一人都不会比黑白无常差,只杀得黑白无常节节败退。

连心四剑本是靠剑阵连手对敌,才可以使威力倍增,单论独斗,任何一人只能算是好手,如何是朱古尾的对手,而另一人正是去迎回刁龙尸首的“岳阳门”高手,属舵主级的人物,再加上连心四剑已去其二,“天妖教”弟子又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全部清理,在心理上就未战先败了,才挨得两三招便已衣破血溅。

在此时远处也传来了一阵若万马齐鸣的狂啸,有一种直入云霄、金戈铁马的韵味,有万雷奔走的气势,越传越近。

费青天等人脸色一变,手法更快,三十名弟子也刀枪齐出,都明白这一战的重要,根本就不顾死活。

黑白无常虽气势一振,加上配合联击勉强能够扭回一点劣势,但那还有一二十名岳阳门的弟子,无一不是勇悍异常之人,长枪短刀,人数又多,防不胜防,也只几个照面身负五六处伤,伤口却有一种麻痒的感觉向身体四处扩散,便知道,这些长枪都被毒药浸过,也明白了为何两名剑手软倒的原因。

岳阳门的弟子在平时练枪时有严格要求,并不要求有多大攻击力,而讲究练好手感、尺寸,练枪第一件事当然是如何握枪,每人在入门之时,便练站姿、步法,后才练习枪法,那是一种非常严格而精确的抓握,每次抓枪握枪之时,都有几个固定的位置,也是几个最有利攻、最有利守的位置,当然真的成为枪法高手之后,便无须注意这些,但这些弟子却不同,他们并不能充分运用枪身的每一部分,便在这几处涂上一种比较缓慢的麻药,在枪尖涂上剧毒之药,不明就里的人,就算是高手,想夺他们的兵刃,也会中暗算。费青天一通乱扯的话,一个是想吸引众人的注意力,让朱古尾顺利地从后方包围天妖教众人,另一个也是等待两名剑手药性发作,却未想到竟被黑白无常发现埋伏,这才提前发动攻袭,而两名剑手本可支持一会儿不晕,却无巧不巧地被黑白无常那一阵鬼叫激得血流加速,一运力竟使药性迅速发作,以至此时成了岳阳门弟子乱刀下的厉鬼。

剩下的两名剑手情况也好不了多少,惨叫连连,若不是听到那狂啸渐近,舍命苦撑,早已倒地步入了另两名剑手的后尘,不过,二人整个身子几乎很少有几块好肉。

啸声越来越近,费青天脸上见了汗珠,可见对这赶至之人是如何紧张。

“啊!呀!”两声惨叫,两名剑手终于无助地倒了下去。

“哈哈!”朱古尾两人再也顾不了身份,挺剑便向疲乏若死的黑白无常扑去,他们是杀害刁龙的凶手,只要是岳阳门之人,定不会顾什么身份,更何况在这要命的时刻。

“嘿嘿……”一阵厉笑自三十丈外响起,刚才的长啸犹从九霄云外悠然返回地面。

“好快!”费青天心中暗道,但手中的长枪丝毫不留情。

黑白无常此时状若疯虎,心中的怒火,几乎快要将自己爆炸,他们本以为这事十拿九稳,却没想到“岳阳门”早有人在这一带回应,以至损失了连心四剑,怎叫他们不怒、不气、不恨?想到费青天的狡猾,他们恨得牙痒,殊不知每一位岳阳门的弟子对“天妖教”之人也恨得牙痒,只恨没有机会出气,而此时有如此的机会,焉有不痛下杀手的。

费青天本想痛下杀手,对“天妖教”之人一个不留,否则若有人将他们一行人的行踪泄露,将会引来“天妖教”无情的阻杀,那将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却不想竟引来了范正忠这老魔头,现在只好先将“黑白无常”斩杀,这才会有机会缠斗这魔头,以四人之力,或许可以不惧这魔头,但范正忠身边那一直跟着的两名仆人,江湖中虽然排不上号,但要对付三十几名弟子也是不惧。

当朱古尾加入战团之后,黑白无常果然已经不支,身上连中数剑,更中了数枪,一时鲜血狂涌,黑白无常变成血无常,形象更是异常恐怖。

范正忠刚刚赶到,立刻有弟子张弓猛射,人人都听说过范正忠的厉害,所以并不敢让他近身。

一时箭雨纷飞,向三十丈外的范正忠罩去,而范正忠身后紧跟着两名厉鬼一般的大汉,对于射到的箭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范正忠的脚下不停,大袖飘飘,虽然箭雨异常密集,却被他一气乱挥将劲箭尽数击下,范正忠身后的二仆,双手一抓一挥,那些劲箭竟又向岳阳门众弟子射到,劲力之强,竟不低于强弓所发,立时射得几十名箭手狼狈异常。

范正忠看了看费青天与黑白无常等人一眼,一阵“桀桀”怪笑,从长袖中露出两只鸟爪一般的手,在身前一阵乱抓,那射来的箭竟像是被这双鸟爪般的手吸了过去一般,没有半支漏网,同时又一抖,手中的箭又若疾电般倒射而回,竟比射出时快上几倍,立刻有数名弟子因躲避不及被射杀或射伤。

朱古尾与云大夫正准备下杀手,但却在同时受到巨力一震,枪竟被箭击歪,但却也不坏,在黑白无常两人身上再拉下块肉。

黑白无常痛得一声惨呼,两只哭丧棒却被费青天与长江分舵舵主李铁男缠住,同时又有两支长枪从侧旁刺到,虽然只是两名岳阳门的弟子,但劲力也不容小看,若是被刺中,定也是难以活命。

岳阳门的弟子运枪不但练握式,还练刺式,这刺式主要是讲求一击致命的刺式,专有人为他们讲解人身的哪些要害等,使所有的弟子虽然普普通通的一刺,杀伤力却大得很,这一路枪法本是由潘阳新所创,这人本是个武学奇材,自创枪法实为武林一绝,而且实用,这潘氏枪法本分四式,站势、握势、守势、刺势,这四势互相附和,前两式是基本功练习,但却也是使人能不能成为一名好枪手的基础,后两势对门下弟子来说,更是简单化,但若是费青天这等高手使出来,守势与刺势已经水乳交融,那便会变成一项绝学,当年连杜刺都不得不称赞潘阳新的枪法,还说当世之中枪法能到他这种境界已属大乘,实乃一代巨匠,可惜潘阳新不久便去世,否则,“天妖教”绝不会最先找“岳阳门”开刀。

黑白无常连遭重创,只凭一股狠劲强行支撑到范正忠的赶到,实是已到强弩之末之境,这一刻再也顾不得兵刃失不失去,翻身倒滚出去。

“哧哧!”两杆枪又在黑白无常身上刺下一块肉。

范正忠一声怒吼,两只手掌就像是巨熊之掌,从数丈外便疾扑而至。

强烈的劲风只压得岳阳门众弟子喘不过气来,手中的长枪竟刺不出去,像是在虚空中被一团强胶粘住了一般。

费青天、朱古尾等四人知道再难以对黑白无常下毒手,但相信只要缠住范正忠时间一长,二人不失血而死,也会毒气攻心而亡。

“兄弟们,去把那胖鬼与瘦鬼宰了!”朱古尾口中大喝,手中的剑却挑起千万朵梅花,向范正忠的巨灵掌上刺去。

费青天绝不是好惹的,他的长枪竟以一个非常奇怪的姿势刺出,上身后仰,长枪从胯下标出,在朱古尾的剑前与巨灵掌相触。

范正忠“嘿”的一声怪叫,巨灵掌刹那间竟内陷近寸。

费青天心中大骇,只觉得一股非常阴柔之劲从长枪上传到,枪尖似插入一团厚厚的棉花之中,毫无着力之处,“这是什么功夫?”费青天心中暗道,但却无暇细想,只得强运功力,向那道阴柔的劲气撞去。

范正忠眼中露出一丝残酷的冷笑。

费青天立刻知道不妙,只觉得枪中所攻出的力道竟变得虚无飘渺,那阴柔之劲荡然无存,自己的劲力也似乎完全不知去向。

“轰!”云大夫的枪已经够快的了,劲道也十足,但他并没有击到范正忠的巨灵掌上,而是被费青天的长枪砸了一下。

费青天一震,云大夫也同时一震,几欲坐倒,虽然未曾坐倒,也非常狼狈,费青天歪歪斜斜地滚退三步,而云大夫却连翻三个筋斗才站住身子,心中不由得一阵骇然,真气竟有一些不畅,费青天稍好一点,全因他所选择刺出去的姿势很好,非常容易卸力,并无不适之感。

“叮叮!”两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朱古尾的长剑被范正忠以掌化指点中,一股很奇怪的力道将剑式一引,竟与李铁男的长剑相击,两人也全骇然倒翻而回。

范正忠“嘿嘿”一声怪笑,很潇洒地落在黑白无常的身边,迅速点住黑白无常心脉附近的要穴,冷冷地望着费青天等人。

费青天不由得打心底冒出一阵寒气,他也清楚地感应到其他三人心中的惊异,众岳阳门的弟子也全都呆住了,他们想不到己方武功最高也是在“岳阳门”身份最为尊崇的四人,居然被这怪老人一招击退,叫他们如何不惊?

胖瘦二仆迅疾飞落在范正忠的身边,从怀中掏出两颗鸡子般大的药丸,强行按入黑白无常的口中,并疾点数处流血最多的地方。

“想不到岳阳门还有这如此好手。”范正忠不含感情“嘿嘿”地笑道。

云大夫生性淡薄,洒脱,听了不由也淡淡一笑道:“想不到圣者不仅未‘寿终正寝’,反而功力精进如斯,真是叫人好生难过。”

费青天不由得也淡淡一笑,那种紧张戒备的肃杀氛围不由得被冲淡了一些。

“哼哼,你也好过不了多久!”范正忠眼中露出一丝残酷的厉芒道。

“哦,是吗?我可比圣者你小了几十岁,除非你现在患了什么绝症,否则我怎会好过不了多久呢?”云大夫装一次糊涂笑道。

“牙尖嘴利的本领在‘岳阳门’中你数第一!”范正忠冷冷地道。

“那个倒是不见得,遇到你们这些奸邪恶毒之徒,就算是老绵羊也不得不变得牙尖嘴利,不然一些贪吃狗总以为人家好欺负!”费青天神色一冷道,手中的长枪一摆,以防范正忠突然的袭击,反正这事已经不能够善罢甘休,不如骂就骂到底。

范正忠神情平淡,难测喜怒,连他的意图与状况全都推测不出,只是斜眼盯着费青天。

费青天毫不相与地对望,并不在意对方眼中的冰意。

朱古尾与李铁男的手心握出了汗,却很难找得出范正忠的破绽,云大夫的感觉也一样,总觉得无论什么角度进袭,对方犹如一座高山般崇峻,无从下手,却不知范正忠此时也陷入了苦局。

费青天四人全都是高手,刚才范正忠为救黑白无常的性命,猛然击出最得意的一招“拨乱乾坤”,却不想竟无法击伤四人,心下也大骇,费青天、朱古尾的真气之猛也并不是轻易便可以击溃的,实在是极为耗力,刚才击开四位高手,已使胸口有些闷乱,只是费青天诸人不知深浅而已,当然他也不明白费青天等人是否也受到震伤。

岳阳门众弟子刚接到朱古尾的命令,一定要杀死这胖瘦二仆,这时,也不管如何,便向胖瘦二仆围去,其中还有一部分弟子退回卧轿周围,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范正忠抬头向那卧轿望了一眼,没声道:“你以为可以留下我吗?若是我让你们小姐一命呜呼,你猜我能办到吗?”

费青天脸色疾变,朱古尾等人也不由得变色。

“你不嫌手段太毒辣了吗?连一个弱女子都不肯放过!”费青天咬牙切齿地道。

“嘿嘿!”范正忠一声冷笑道:“我‘天妖教’行事从来只需要结果,管他用何种手段,只要是阻碍本教发展的绊脚石,定会一个不留地清理掉。”

“天下正义之士杀得完吗?”朱古尾不屑地道。

“天下正义之士我是杀不完,但我会用所谓的正义之士去杀你们,根本用不着我动手!”范正忠冷冷地道,声音便若从冰缝中挤出来的风,冷得刺骨。

“邪魔歪道,既然如此说法,生死有命,你若有本事杀了我们小姐,我们也无话可说,人总是要死的,迟死早死都一样,我们也会让你们‘天妖教’付出代价的。”李铁男怒吼道。

“不错,生死有命,若是她命该绝于此,我们无话可说,并不是我们维护不周!”费青天也冷冷地道。

“还要不要我告诉你一个更不幸的消息?”范正忠冷冷地道。

“有屁就放,有屎就拉,啰里啰嗦,别是使缓兵之计!”云大夫大声道。

众人心中一动,难道真是使缓兵之计?刚才他们便是使的缓兵之计,才让对方吃了大亏,若此时他们也来个缓兵之计也不能不防。

“你可知道,在你离开岳阳门一炷香时间里,刁漠然与仇恨已经见了阎王吗?”范正忠虽然只是对费青天冷冷地讲出来,但却不亚于四个闷雷击在四人的头顶。

费青天脑中一震,这是他万万想象不到的事情,但从范正忠的口中说出来却是绝不会有人怀疑,虽然范正忠是“天妖教”中的人,但以其身份地位,又很自负的性格,绝不会以谎话相欺,因此,不仅仅是费青天难以接受这个现实,云大夫、朱古尾、李铁男脑中一片空蒙,悲愤之情在胸中掀起一团滔天巨浪。

范正忠似乎并不想就此罢手,继续道:“岳阳门已是强弩之末,潘阳新的儿子虽然在鄱阳湖逃生,但也损兵折将,阮江分舵因好手尽去,重回四流坞的掌握,风破天也逃回岳阳,被莫死哭追得如丧家之犬,益阳、长沙、湘潭、临澧、资水等分舵尽被附近各帮会所毁,所剩远在灌江、潇水、长江分舵犹在苟喘,但时日也不会很长。”说完,一阵“桀桀”怪笑。

费青天诸人听后,几欲大哭,心神完全不能属于自己。

范正忠嘴角升起一丝阴冷的笑意,身形如电火般游动了起来,手指与掌爪之间不住地变幻,变成一片模糊的黑影,向四人罩去。

费青天诸人毕竟是高手,虽然心神受影响,反应能力依然很快,手中的长枪、铁剑立刻从四面攻上。

岳阳门弟子见众人动手,立刻驱动长枪、短刀向胖瘦二仆疾扑而至,经过严格训练的众弟子,出刀与枪都异常狠辣,而且将潘古阁的几句话记得很清楚,“在杀敌的时候,那是一种谁比谁更狠的游戏,老虎之所以让人害怕,是因为它不仅长得高大威猛,而且狠凶无比,更因为它们在开始时不知道恐惧,我们与敌人也是玩命的游戏,若想自己活得长一些,那便要让敌人去死,你就要比别人更狠,更凶!”这是潘古阁在杀死恨青山,当上阮江分舵舵主时,向众人讲的话其中几句。

潘古阁、潘阳新都是“岳阳门”中的英雄人物,所以很多弟子都对他们的话很信奉,而且他们的话很有效,他们也不喜欢谈废话,这一些人都是“岳阳门”中的精华弟子,虽比不上潘古阁亲手训练的,但也不会差很多,一齐行动起来,攻势的确可观。

胖瘦二仆,开始见范正忠一招便将费青天诸人击退,还以为这一群弟子不过如此而已,却没想到这些人枪法几乎相同,而且招式更是凶狠勇猛无比,丝毫不退避,似乎还想以硬碰硬,虽然他们知道自己绝不可能挡得这二仆一记硬击不受伤,但他们却似乎很清楚,若对方出了一记硬击,定会有破绽,就算能再击开四枪,也绝无法避过第六枪,那样终会如潘古阁所讲“蚂蚁发起狠来,可以把一只狼给全部啃完”,就因此,胖瘦二仆恼怒不已,可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四处趋避。

范正忠更是高手中的高手,而且又抓住了费青天诸人心灵的破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竟将费青天四人全部踢翻,但自己也受到了众人反击力道的攻击,特别是费青天,竟以枪尾柄在他的手背上撞了一下,痛彻入骨,否则,他抓向李铁男的那一爪,至少可以将李铁男的肚皮抓破,而朱古尾的剑招也怪异得很,竟以剑穗震出倒刺范正忠的双目,害得他不得不以一口纯正的气劲将剑穗逼散,虽然他踢了朱古尾一脚,却被云大夫的枪杆把膝盖敲了一下,也是痛得力道大减,才没让朱古尾受伤,这还是他把李铁男的剑引到云大夫的枪上撞了一下,同时自己也射出一指,传入一道劲力至费青天的枪身,使云大夫与李铁男同时受了一些小伤。

李铁男一声闷哼,肚皮被范正忠抓出五道血痕,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云大夫被李铁男的内力与范正忠的劲力一挤,胸口竟隐隐作痛,虎口震裂,也吓了一大跳,费青天又是比较幸运之人,他的功力本身就比其他三人为高,范正忠所击的那一指被他轻易化解,不过却也是灰头土脸的,全因他被范正忠那几个消息震撼得太厉害,否则,怎会着了范正忠的道儿。

范正忠似乎看出了不能给四人再来合围之势,否则,的确是件很难缠之事,他必须在这里解决其中一人,否则很难有获胜的机会,他也看出二仆不是这众多岳阳门弟子的对手,在心底也不由得佩服这岳阳门训练的效果好,光凭这股狠劲,已是很难在各派中找出来,自从各派收回各自的秘本,经过六十年的潜修,但却很少有杰出人才打入江湖,二十年前,花无愧便找了各派中弟子试剑,结果却很令人失望,但岳阳门却也成了他的眼中钉,那是因为有潘阳新、风破天等人,他们的武功成就已达很高境界,尤其是潘阳新,花无愧曾下断言,这人绝对是四大圣者的劲敌,甚至直逼两大护法,所以他们对岳阳门的布置花了近十年的时间,四大圣者与两大护法也在花无愧的指引下将神功练得更是出神入化,却不知花无愧更是武学天才,进展并不在他们之下,那是为瘟神莫死哭之事。

当时潘阳新追得莫死哭走投无路,恰逢赫连天道经过,赫连天道本是心高气傲之人,因当初花无愧之语,使他大为不满,便收留了瘟神莫死哭,潘阳新大怒,于是与赫连天道比斗,二人居然斗了一天一夜,终以潘阳新功力稍逊一些,败于赫连天道,二人同时受了重伤,赫连天道不由得佩服潘阳新,自己虽有花无愧以绝技相授,而人家却是自己摸索,十几年来还只得靠功力深厚来取胜,虽险胜,实乃大败,也便没有为难潘阳新,这次重伤使潘阳新正值壮年时,却与世长辞,赫连天道回“天妖教”后,花无愧亲自为他疗伤,因受伤稍轻也便没有隐患可留,却使“天妖教”对“岳阳门”不敢轻敌,早早找上门寻斗。

此时范正忠再也不能给他们一次喘气的机会,“岳阳门”果然不似想象中的那样好对付,虽然潘阳新已去,却依然有费青天、风破天与潘阳新的儿子,这绝对是一股不可轻视的力量,此刻刚好将这几个厉害的角色清理,他向前大大地跨上两步,他选择了云大夫,这人长兵器不宜近攻,所以他紧跨两大步,快捷寻常,而且一步至少有半丈,轻轻松松便追入云大夫的枪势范围之内,抬起大脚,扫出一块黑云。

云大夫大惊,费青天与朱古尾、李铁男等更是大惊,云大夫是惟一知道付春雷隐居所在的人,若被范正忠给宰了,岂不这一趟白白跑了,还赔了小姐的命,更有可能全军覆没,叫他们如何不急?

费青天与云大夫的距离最近,但也有近两丈的距离,就此时朱古尾突然大喝道:“刺燕!”

范正忠根本不明其义,似乎朱古尾是在扰乱他的心神而已,虽然朱古尾喝声非常大,却并不能对他起到任何作用,依然踢出那要命的一脚。

云大夫、费青天立刻心领神会,费青天丝毫不理会范正忠的位置在何处,也不理范正忠是否攻向云大夫,只是一心一意地刺出似乎毫无意义的一枪,只是在云大夫身前二尺与范正忠之间,空空地刺出狂龙般的一枪,根本就对范正忠起不了任何威胁。

范正忠“嘿嘿”一声冷笑,此时异变又生,云大夫绝不可能束手待毙,他在范正忠踢出一脚之时,听到朱古尾的大喝,便以枪尖刺地,本来平躺的枪身,霎时竖了起来,他的身子也跟着一挺一弹,根本就不在意范正忠那在踢足的同时击出去的巨拳,这一拳若被击中,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范正忠此时的脸色变了,费青天本来那毫无意义的一枪,此时却似有着惊人的巧合,刚好做了云大夫的掩护,范正忠若执意出拳的话,刚好便与费青天的枪尖相对,他在这一刻才明白朱古尾那两个字的意义,心下怀怒异常,但又没办法,只好改拳为抓,向费青天的枪上抓到。

“回巢!”朱古尾又是一声大喝,在别人听来却完全是无意义的话语,可是费青天、云大夫的枪势立改。

云大夫借枪杆一弹之势缓了口气,又立刻在空中倒翻而回,手中的长枪,由后向前抡了一个大圈,向范正忠砸到,这是任何枪势中都找不到的攻击方式,可是云大夫却弃枪的长处用枪的短处。

费青天的枪也立刻回抽向云大夫的枪上搭去,这一招完全出乎范正忠的意料,他这一抓只抓下了几缕红穗。

云大夫与费青天一个在地下一个在空中,费青天的枪却点在了云大夫的脚底,云大夫的身子立刻冲得更高,下砸的枪式,立刻变成了下刺。

范正忠心中大怒,他立刻明白四人的险恶用心,这四个人想使他的位置匡死,若他还想杀四人的话便必须接云大夫这一枪,那么只能以双手夹住,却绝来不及用力去震伤他,便会遭到费青天的袭击,接着便是朱古尾,李铁男疯狂的进袭,那时候便是武功再好也只能陷入苦战之局,一个不好反而送命,想到此,心中不由得有个计较。

果然朱古尾与李铁男也毫不放松地攻了过来,费青天立刻回报反划。

范正忠“嘿嘿”一阵怪笑,身形若疾电般向费青天撞去,伸出一只巨掌,很轻巧地搭在费青天的长枪之上,向上一引。

费青天只觉一股强大的引力将枪向上一引,心头大骇,这次比任何一次都强烈,不由得强运功力反拉,同时踢出无声的一脚。

“哼,想跟我玩,还嫩了些!”范正忠不屑地道,同时右拳以毫无风声的巨掌击在费青天的枪杆之上。

“啪!”长枪震断,一股巨力顺着费青天的回拉之力冲向费青天,那截断枪尖却向云大夫刺去,疾若星矢。

费青天一声闷哼,倒挫数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范正忠滑若泥鳅一般,从众人的攻击网下冲了出去,竟不理众人的生死,向卧轿闯去。

四人脸色大变,那些守轿的弟子也脸色大变,劲箭飞蝗而下。

范正忠一声狂笑,手足不停,箭矢根本就起不了什么作用。

“老魔,看暗器!”费青天心中一急,狠狠地将手中的枪杆掷向范正忠怒道。

“哈哈!夫子门前卖字画,你还嫩了一些!”范正忠一阵狂笑,同时,头也不回,以大袖一卷一拖,那枪杆竟速度更快地向一名正搭弓的弟子射去。

“咔嚓!呀!”一声长长的惨叫立刻使狠勇的岳阳门弟子也变得心寒无比,那名弟子被这一枪杆击断了大弓,去势不止,竟将他一下子钉在卧轿之上。

云大夫、费青天等人眼睛都绿了。

“黑白无常、胖瘦二仆,今日是你们遭受报应的日子,去死吧!”朱古尾眼见追赶无望,一腔怒火全都向黑白无常、胖瘦二仆身上发泄。

这一声大吼果然使范正忠的身形顿了顿。

费青天诸人也知道想救人无望,只好跟着大吼,转头向胖瘦二仆扑去,要在范正忠返回之时,将这两个魔仔消除,哪怕击成重伤也好,到时候,便多了一份制胜的机会。

范正忠脸色变了一变,衣袖一挥,立刻卷住数支劲箭向费青天四人甩去,去势如电,同时身子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卧轿中钻去。

费青天诸人泪水差点便掉了出来,他们与刁梦珠毕竟是有着深厚的感情,此时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将之置死,又无力回救,这是怎样一种心情?

“呀!”那悲愤、痛苦、愤怒、伤心在四人的胸中化成一股不可阻遏的洪流,从口中狂喷出来,这一吼令所有的人都呆了一呆,黑白无常的伤口竟被这疯狂的一阵吼给震裂了,连岳阳门的弟子也被震得神摇魂荡,不知所以。

四人一条心,变得就像毫无理性的猛兽,随手一抓,竟将射来的劲箭信手拨落,比平日的动作更快更利落,手中推起一阵狂澜向胖瘦二仆扑去。

胖瘦二仆大骇,被这么多岳阳门弟子的围攻,本已经有些狼狈,再加上这四位高手,他们岂有命在?但却不得不苦撑,只盼范正忠尽快回救。

范正忠此时也大吃一惊,飞也似地从卧轿中倒飞而出,头上的文生巾竟随风而裂,散飘下来,一头黑发散露而出。

费青天更是一惊,在此时,他看到了轿中飞出一柄剑,一柄似具有强大魔力的剑,大圈小圈,像是挽成了一条狂龙般地向范正忠攻到。

费青天从来都没有见到这样一柄剑,那一定不会是刁梦珠的剑,事实上刁梦珠也没有这种功力和手法。

接着便是轿门爆成无数块碎片,向范正忠洒到,一道身影以梦幻的姿势向范正忠扑到。

所有的人都呆了一呆,心中所想各不相同,费青天诸人虽然与胖瘦二仆相斗,但始终未忘注意卧轿所发生的事情,这一刻全都给搞懵了,心道:这是哪里钻出来的一位高手?什么时候上的卧轿?上轿干什么?

胖瘦二仆更是心惊:想不到岳阳门居然还有这样的高手潜伏在轿中,这回可算真的完了。一惊之下,立时受了几处伤痕。

黑白无常却是惨不堪言,人人都对他们恨之入骨,绝对没有丝毫的手下留情,有机会便扎一枪,就当个草把人一般,一时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胖瘦二仆此时有些绝望了,但没有了黑白无常相绊,便可以游走,展开圣者范正忠的身法,岳阳门弟子倒也暂时奈何不了他们,只是伤口却越来越多,两人根本就没有斗志,一味地逃。

费青天知道,一时也是追不上胖瘦二仆,没办法,只好先回过头来将圣者范正忠搞定再说,但不清楚那道人影的来历。

“你是道教门徒?”圣者范正忠厉声喝道,同时手指不断地弹出,有若兰花绽放,数道劲气封死对方手中剑的去路。

“他们还不配做我的师父,你再看这儿!”那幻影般的人物立刻剑式一改,身影立刻显了出来,竟是位二十左右的青年。

费青天刚听圣者范正忠那一声厉喝,心中一安,没想到对方却说不是道教中人,一时心头又挂了起来,要知道教名满天下,若是道教之人,刁梦珠便不会有危险,也可算是武林同道,与“天妖教”自然便是敌人,可此刻,对方并非道教之人,便不得不过去看看刁梦珠情形,料想圣者并未曾亲手杀害刁梦珠。

云大夫也是同样的心情,朱古尾与李铁男立刻会意,向胖瘦二仆猛下狠手,将之击得狼狈不堪,身上又添上几道伤痕。

费青天的脚在瘦仆的掌上一点,身子便若巧燕斜斜倒飞而出,向范正忠扑到,其余三人也是一攻,便借机抽身而退,二仆虽然是一味逃打,也被伤加累折腾得疲惫不堪。

那一边的圣者范正忠也是心惊不已,对方所使的武功一刹间变成了“万宗堂”的剑法,用了几招,又变成了“少林”的“达摩剑法”。

费青天也看得大奇,这青年的剑法,居然每家都会上数招,而且都威力十足,有几家剑法是他见识过的,甚至连岳阳门的剑法施出来也都有模有样,具有很深的火候。

圣者范正忠当然不会被这青年逼得手忙脚乱,每每把青年逼得改换剑法,偶尔也划出几招刀法,剑使刀招也有意想不到的威力,但这一切却叫范正忠恼恨不已,心道:“想不到‘岳阳门’还有如此高手,若是假以时日,定会变成另一个潘阳新!”当然,他并不知道费青天的惊骇并不下于他,只以为是费青天故意安排在轿中的人,眼见费青天等人杀了黑白无常,又过来合围,不由得心头大急,顾不得伤人,大吼一声,双掌如轮般猛推而出,根本就不瞧那青年用的什么招式。

那青年脸色大变,只觉得范正忠那平平淡淡的一掌,竟将他所有进招之路全部封死,真气若铜墙铁壁一般挤压过来,而另一掌竟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引力,使他难以抽身后退,这是他从未曾遇到过的高手,想不到竟有如此功力,如此可怖,但事到临头,却也只有硬拼一途,青年的右手剑立刻改为一道道平滑的漩涡,将范正忠那强大的引力勉强化解一些,才伸出左手来,从腰中抽出一根像凿子又像是杵的粗壮尖物,向范正忠的掌心刺去。

范正忠脸色一变,右掌立刻化为拳,一股淡淡的白气罩使那一拳显得有些虚幻。

“轰!”少年被范正忠一拳击得倒飞两丈,从轿边飞过,“吧嗒”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那似凿似杵的怪异短而粗的兵刃,也斜飞四丈,“哚”的一声插在地上。

范正忠一声低叫“破天锥”便倒飞向费青天撞去。

费青天“嘿”的一声,从腰间滑出一条青蛇一般的长剑,挑起一朵朵浪花般灿烂的光影,向范正忠迎去。

云大夫的枪也从费青天的肋下斜斜刺出。

范正忠人在空中,突然一个倒翻,头下脚上,双袖分拂费青天的剑与云大夫的枪。

“哧——呼——”

费青天的剑也将范正忠的双袖割一下块,也因此阻得一阻,被范正忠藏于袖底的手指弹了一下,一股巨力使他的剑不由自主地回袭云大夫。

而云大夫的枪却被范正忠裹得正好,只得一推一抖,但却引来了范正忠的另一股强霸的力道,使他的长枪向费青天横扫而至。

两人大惊,各出手掌互相击了一下,两人的身影立刻退出了对方的攻击范围,当然也就让开了一条可任范正忠通行的路。

朱古尾与李铁男的剑根本就难以将范正忠截住,让范正忠以轻巧的身法顺利地避了开去。

费青天担心刁梦珠的伤势,迅速向卧轿中扑去,而云大夫与朱古尾、李铁男迅速回截范正忠。

范正忠的脚步毫不停留,冲入岳阳门弟子群中,一抓一个,就像是抛沙包一般,轻巧地尽数甩出去,幸亏他是为了解开胖瘦二仆的危难,不想被人缠着,否则,没有一个被扔出去的能够活命,不过也是惨叫连连,被跌得七荤八素不辨东西南北。

胖瘦二仆一声厉啸,立刻被范正忠提带着疾驰而去,和来时一样迅捷,没有人能够追截得上。

云大夫诸人见追截无望,立刻喝回众弟子向卧轿奔去,此时他们才记起那突然出现不知是敌是友的青年。

但众人只找到地上有一丝血迹,人不见了,被范正忠踢出的“破天锥”也不见了,就像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出现的一般,神秘地走了。

“费长老,珠儿怎么样了?”云大夫焦虑地喊道。

“还好,只不过是被点了穴道!”费青天松了一口气道,众人心头也为之一宽。

云大夫立刻跃上轿子,只见刁梦珠面上纱布依然未解,眼睛紧闭,显然穴道已解,却未曾醒来,而丫头却被一剑过喉,死去多时。

“快为珠儿舒活一下血脉,重伤之余又经穴道受制,会使她的伤势加重的。”云大夫急忙道。

“我已为她舒活了一下血脉,显然穴道并未受制很久,可见那位公子上轿才不过一会儿。”费青天沉声应道。

“对了,那位公子怎么样了?”费青天又记起来问道。

“他走了,大概也受了些内伤,留下几点血丝,显然是吐出来的。”云大夫应道。

两人才掀开布帘,从被震成碎末的轿门走了出来。

“费长老,小姐她没事吧?”朱古尾关切地问道。

“珠儿暂时没事,只是小青被那公子给杀死了,可见其人狠辣无比,幸亏未曾伤害珠儿,也算是救了珠儿一命,咱们就不找他算账好了,只不知他属于哪一门派,居然会运用这么多种剑法!”费青天平静地道。

“属下猜测他可能便是传闻中的‘无情杀手’江枫,因为江湖传说,他有一种可以破内家真气的破天锥!”李铁男沉声道。

“‘破天锥’!对,我记得范正忠老魔头刚才还叨念这个名字。”云大夫附声道。

“‘无情杀手’江枫!他来找我们干嘛?”费青天沉思道。

“是啊,这样可怕的敌人,的确是个隐患,居然通晓各派剑法,他什么时候来了,我们都不清楚,这岂不是耸人听闻。”朱古尾叹了口气道。

“他是在我们去围杀‘黑白无常’时才上轿的,那八名轿夫有三位是他以剑割破喉咙,其余五名是被‘天妖教’弟子射死的,这三名轿夫全都是一击致命,甚至连声音都未曾发出一点。”费青天沉声问道。

“啊!居然有这么快的剑!”朱古尾也翻开几名轿夫的尸体看了一眼惊叫道。

“我想起来了,此人难道是六十年前照天明的传人?若真是照天明的传人,有这样的功夫,也并不为怪,和我们也和‘天妖教’为敌那也是理所当然之举,当年飘飘我们是亲见他死去,而照天明虽受重伤,却不见其尸,有可能留下传人来复仇也说不定呢!”云大夫惊道。

“对对,否则谁能够把各派的剑术都练到这个样子?唉,这也是江湖应该多难,我听长辈们说过,当初最糊涂的一件事情,便是与各派联合杀错了好人,而未曾对‘天妖教’斩草除根。”朱古尾叹了一口气道。

“我们还是先找到付先生的居地将小姐伤治好再说吧!”费青天提醒道。

“对,其他的一切事情以后再说,唉,门中连连惨变,这‘天妖教’也真是太狠毒!”云大夫低声叹道。

想到刁漠然与仇恨及各分舵的失去,众人的心一下子似结了一层冰壳,全沉到湖底去了,一份深深的哀伤将这里笼上了浓浓的阴郁。

“报告长老,本门弟子死伤十五人,还有十九人听候命令。”一名弟子上前沉声道。

众人心头一阵疼痛,虽然勉强胜了一场,损失也够惨重的了,若不是朱古尾及时赶到,可能会全军皆没也说不定。

“好,由八位兄弟抬起轿子,伤的由另一部分兄弟扶着走。”费青天吸了口气,将心头的悲哀稍稍排除了些道。

“付先生的住处并不远,他不太喜欢有人打扰他清静,因此,我看去的人不能太多,就由我陪珠儿去,费长老与朱总管便带着兄弟们迅速回总舵,不要让‘天妖教’的魔鬼毁了本门的百年基业,不知费长老意下如何?”云大夫沉声道。

“我看也只有如此了,三弟与四弟被害,这当中我怀疑门中有内奸,否则绝不会出现珠儿被炸伤之事,当时,我见对方对我所布置的机关非常了解,就肯定是内奸,这不得不防,那你便放心地速带着珠儿去治伤吧!”费青天低低地道。

“哈哈哈……”一阵豪爽的笑声从草丛中传了出来。

众人一惊,费青天的动作最快,最厉,一支箭已电光般地射了出去。

“费长老,别这么客气嘛!来这种欢迎之法,恐怕我这一身骨头经受不住哦!”一中年壮汉,从草丛中翻了出来道,深深的竹笠完全挡住了他的面目,左手拿着一柄小药锄,右手两指紧夹着费青天射出去的那支劲箭,背上那空空的药箩显得异常不雅。

“付先生,你怎么也到了?”云大夫惊喜地道。

费青天一脸尴尬,立刻道歉道:“想不到是付先生到了,老朽以为是范正忠这老魔头来了,才致此误会,望付先生原谅!”

“哈哈,好说,我这山野草民哪能跟那种厉害人物相比呢?幸好,我的骨头还没有拆散,否则可就麻烦大了,算了,算了,不怪便不怪!”付春雷笑道。

“吵了付先生的清静,真是罪该万死。”云大夫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这里又不是皇帝的御花园,你们想吵,也不关我的事,只是刚才,那几只老狼的嚎叫的确是太大了,我只好来见识见识,没想到你们竟将他赶跑了,倒是让我省了不少力气。”付春雷潇洒地一笑道。

“今日,我是有事想求付先生才特地跑来相扰……”

“是你们小姐的事吗?好吧,让我为你们尽一点心意,反正一个人也是治,两个人也是治,我多治一个也无妨,就由云兄陪我同进‘回春谷’吧,对了,费长老这支箭借我用一下哦,反正现在已在我的手上,想不借都不行了,啊!”付春雷昂着头,豪爽地笑了一笑道,眼中露出真诚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