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初尝

那一日饮马河畔,锦罗给裴晏拖下水,恰遇卿公度经过救起了她,当时她衣裳尽湿极其狼狈,忙着照顾凹凸有致的身体,没有细看救命恩人,是以再次见到卿公度,并未认出。

卿公度倒是认出了她,见狄凤鸣怒不可遏状,对锦罗道:“你走吧。”

这时已经有善男信女从大殿出来,锦罗匆匆道了声‘多谢’,转而跑了。

狄凤鸣想追,卿公度横着手臂拦下:“我们出去说。”

眼见锦罗隐没于人群,狄凤鸣收好了短刀,扭头先行。

二人分别于山门外上了马,不必打招呼,即前后脚来到老地方——枫叶渡。

因最近下了几场大雨,河水暴涨,艄公停止了摆渡,此时渡口除了几只时飞时落的鸟儿,空无一人。

狄凤鸣打马上一跃而下,随即丢开缰绳由着那马自由的去吃草,她径直来到渡口一棵巨大的枫树下,抱臂而站,留给卿公度一个赌气的背影。

卿公度随即赶到,下了马朝她这厢走,心里感叹,千年不改的暴脾气,至跟前轻轻唤了声:“凤鸣。”

狄凤鸣一转身,手一指,差点戳在卿公度鼻子上,怒问:“她为何叫你夫君?”

卿公度眼睛不眨一下,淡淡道:“你这么聪明,该看出她是故意冒认的。”

狄凤鸣不信:“堂堂卫国公的女儿,会对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唤夫君?”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卿公度甚至怀疑锦罗知道自己是谁,是她未来的夫君,保命下,才那样叫,可后来发现锦罗离开时的样子,分明是根本不认识自己,卿公度唯有坦言:“此事我亦糊涂。”

狄凤鸣余怒未消:“这事可以不提,我来问你,皇上赐婚,你打算如何?”

卿公度半晌无语,皇上乃金口玉言,这事十有八九是没有余地了,本打算去找外祖母说说,可半路遇到秋雁,一般的,秋雁在,狄凤鸣必然在,可不见了狄凤鸣,卿公度遂问秋雁,那丫头也茫然:“小姐只说去办件事,奴婢并不知道小姐去了哪里,不过,奴婢看见小姐是跟着苏家小姐的轿子走的。”

苏家小姐?

以卿公度对狄凤鸣的了解,霎时便知道狄凤鸣是去作何了,于是稍加打听锦罗的行藏,便追了上去,也幸好他及时赶到,否则后患无穷,此时他无法回答狄凤鸣的问,唯有道:“今日之事,你好唐突。”

狄凤鸣哼了声:“你还怪我,我都没来得及怪你呢,你说,你是不是巴巴赶去救那个不要脸的女人的?”

卿公度语声不高,带着几分责怪:“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她实乃无辜之人,你竟然想杀她,你知道不知道,一旦你真的杀了她,这事会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狄凤鸣轻嗤:“她爹不就是卫国公么,她长姐不就是淑妃么,原来你也是个胆小鬼。”

卿公度无奈的摇头:“这与她父亲姐姐无关,这是人命关天的事。”

狄凤鸣满腹委屈:“为了攀龙附凤,弄什么抛绣球,她卑鄙无耻,该死!”

卿公度知道继续争执下去毫无意义,而自己还要去见外祖母,遂道:“总之你不要再不可鲁莽,我还有事,先走了。”

刚转身,狄凤鸣立即横在他面前:“你还没有告诉我,皇上赐婚,你准备如何?”

卿公度沉吟着,即便自己去求外祖母,此事也是凶多吉少,所以不敢贸然承诺,唯有道:“你也知是皇上赐婚,圣旨下,我能奈何。”

狄凤鸣愣住,接着一团火由脚心窜上头顶:“你的意思,准备和那个苏锦罗成亲了?”

卿公度反问:“难不成你要我抗旨?”

抗旨是不能够,抗旨不单单会惹来个人的杀身之祸,说不定还会祸及家人,这个道理,身为高门闺秀的狄凤鸣当然明白,她一时间无言以对,须臾道:“不如我们私奔吧。”

卿公度不免错愕:“我怎么能让你背负那种骂名。”

狄凤鸣摇头:“我不怕。”

卿公度想说,我怕,大男人,不能给心爱的女人以安乐,还让她背负不贞不洁之名,便是枉为男人,自己心中没底,还是安慰狄凤鸣道:“不是还没到明天么,容我再想想法子。”

狄凤鸣心中戚戚然:“都这个时候了,你有什么法子可想,不过我想过了,若你必须娶苏锦罗,那你娶好了,你若不娶她,便是抗旨,我不能让你以身试险,等你娶了她之后,我再杀了她,我们一样可以长相厮守。”

还是这样孩子气,卿公度重申:“她也是无辜。”

狄凤鸣哼了声:“长的一副狐狸精的模样,必然不是好人,她会无辜?”

卿公度心里笑,假如美是一种罪,春花秋月何其冤枉,唐诗宋词又何其冤枉,当下没说其他,只道:“我真的有事,必须走了,你也回去吧,恐秋雁那丫头正担心你呢。”

狄凤鸣嗯了声。

卿公度转身朝自己的马走去,没几步,狄凤鸣冲过去由后头抱住他的腰,他一愣,两个人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这是第一次有亲昵的举动,他也不知如何反应,静静的站着,往事历历在目,幼时的狄凤鸣便是巾帼不让须眉,舞刀弄枪,爬树上房,无一不能,说话就直来直去,嗓门也比旁人大,笑就笑个开怀,哭却是很少见她哭,发脾气就惊天动地,他与其说是喜欢,莫若说是习惯,而习惯是件可怕的东西,那就是对某人某物,产生依恋,离不开。

所以,狄凤鸣说:“我们成亲吧。”

他就点头:“好。”

面对第一次表现出温柔一面的狄凤鸣,他颇有些不知所措,愣愣的站了一会子,轻声道:“你听话,赶紧回去。”

狄凤鸣也有种初尝人事的悸动,心嘭嘭的狂跳,只呈一种搂抱的姿势,什么都没做,便已经头晕目眩,暗想自己面对鱼肉百姓的恶霸都不怕,此时为何这样胆怯呢?往后退了半步松开卿公度,扭头冲到自己的马处,翻身而上,一溜烟的跑了。

卿公度兀自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