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正欢喜着,忽然从一侧传来不和谐的声音,“这不是张秀才吗?怎么,黄大小姐出嫁,你也来相送啊!”
众人转过头去,但见人群之中,一位白净书生遮遮掩掩的躲匿人群之中,不料还是被好事之人看见,顿时起哄调笑。
众人之中又有人起哄道,“听说这张秀才一直暗恋黄大小姐,今天黄大小姐出嫁自然要来看看。”
“你们……不要败坏黄小姐名声,我跟她……没什么……”那张秀才支支吾吾的,双颊盈红,挥动的双手解释道,这时候白夜童才看清,这人岁数大约二十来岁,长得白白净净,眉宇间尽是书卷之气。
听到人群中起哄,几个韩家家丁走上前来一看,冷冷一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
那新娘才入大门,听到有人起哄说到张秀才的名字,顿时身子一僵,愣在门框后再也走不动了。
一个家丁对着张秀才喝道:“快点给我滚!不然溅你一身血!”
那张秀才犹豫半晌,终于一跺脚,道:“你们……你们……好!我走便是。”说完逃也似的低头离开了。
新娘浑身一颤,白夜童清楚的看到她握紧拳头,只撑的手背发白,然后像是解脱了一般撒开了手,一个红豆骰子吊坠挂在她的手腕上,一改先前拘谨,大步的进了内堂……
白夜童皱了皱眉,牵着白雪离开了。
张秀才从人群之中逃离,奔跑半晌后只觉两条腿又酸又软,也不知道是身体太弱还是心里悲伤过度了。走到一处无人小巷中,猛地给阳光一晃,几乎站立不稳,倚靠在墙面上,双眼一闭,一行清泪滑落。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算了吧,自己又如何配的上她呢?
张秀才摇摇头,勉强控制住自己不要去想。虽然这韩金虎为人不堪,但是好像是真心喜欢黄小姐,若他真心对黄小姐的话,那也是对黄小姐最好的归宿了,他如此安慰到自己。
正自想着,眼角的阳光一淡,整个便消失了。
张秀才抬起头来,一匹雪白的骏马上,一位翩翩青年公子正低头注视着自己。
这个人不是刚才在门口看热闹的那人吗?
白夜童牵着一匹骏马太过惹眼,便是张秀才也多看了他两眼。
“你是不是跟黄小姐有什么关系?”白夜童好奇的问道。
张秀才心中一惊,又有些害怕,脸色瞬息万变,道:“我……我……我……”却哪里能说出一句话来?身子更是发软,不知不觉,已不是那人下马扳住他的肩头,已是那人提他在手了。
白夜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黄小姐!”
那张秀才一听这话,还以为此人是韩金虎的打手,哪里还敢答话,吓得脸色惨白,只听得眼前人一直追问。
而白夜童越说越气,提着张秀才又摇又晃,猛地一推,将他推倒在地,冷笑道,“唯唯诺诺猥猥琐琐,人家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见到张秀才还是无动于衷,白夜童继续说道,“三教九流,你们不是自诩为上九流,我等为下九流吗?我不是那姓韩的人,只是看不起你们这些自以为清高的人。”
“九流“又分为“上九流“、“中九流“、“下九流“。
“上九流“:帝王、圣贤、隐士、童仙、文人、武士、农、工、商。
“中九流“:举子、医生、相命、丹青、书生、琴棋、僧、道、尼。
“下九流“:师爷、衙差、升秤、媒婆、走卒、时妖、盗、窃、娼。
“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来取笑我!”那张秀才挣扎着站起来,“对啊!我是喜欢黄小姐,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就因为我没有权力,没有金钱,所以我连喜欢一个人的资格都没有吗!”
方才那青年的折辱,这时回想起来,兀自觉得耳朵滚烫,气愤难平。此时的张秀才一经爆发便再难收场,对着白夜童便是一阵引经据典的锐辞,好在白夜童也是跟着卧龙学过一段时间,七七八八将这事听了个大概。
原来这黄小姐跟张秀才从小便一起玩耍,两人则日久生情,暗生情愫。奈何这张秀才家境贫寒,而黄小姐家境殷实,家中父亲更是远近闻名的大文儒,两人地位相隔悬殊。
“可笑我还送给她一个红豆骰子,说以后考取了功名来娶她,谁曾想到那韩金虎收集了历朝历代的名贵字画送给她爹,然后知州大人做媒,就这样,她爹就把她给嫁了……”说到最后,张秀才已经说不下去了。
门当户对之观念由来已久,等级观念都是这样,不管是哪个朝代,哪个地方,现代如此,古代亦如此。
他这一番话说出,却让白夜童一愣。张秀才无奈又悲伤的看着他,眼中泪光闪动。他一口气说出着许多,只觉得多日来的委屈涌上喉头,嗓子哽咽,再说不出话来,眼眶也是又潮又热,知道这里再不能多停,推开白夜童便走。
那苍凉的身影融于赤芒的阳光中,化作一抹灰白,那么刺眼又那么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