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持续的财政紧缩与银行去杠杆化已经造成欧洲经济的衰退，这一经济问题正逐渐转为政治困境。随着希腊退出欧元区的逼近，德国不得不在欧元体系解体和迈向共同财政政策之间做出选择。

欧元游戏的结束

文 John H. Makin 编译 熊爱宗

欧洲面临一个简单但却棘手的问题，或者德国的价格水平提高，或者欧洲其他国家特别是南欧国家的价格水平下降。德国强加在南欧国家身上的紧缩政策负担不断上升，最终导致各国在最近的选举中对紧缩措施强烈反抗。除了南欧国家，法国也加入了反对紧缩的阵营，2012年5月6日，奥朗德在法国总统选举中的胜利预示着财政紧缩正在遭遇大面积的反对。即使在荷兰，这个欧洲财政最为保守的国家，也由于未能通过财政紧缩措施，而出现政府更迭。

欧洲通过反复的财政紧缩和银行去杠杆化以换取拯救欧元的承诺贷款，然而，这不可避免地导致经济衰退。随着大多数欧洲国家同时实行财政紧缩，居民收入和税收收入减少将会自我强化，因此即使伴随更大幅度的开支削减，税基的破坏也会导致更高的财政赤字和经济萎缩。因此，这导致一个奇怪的现象，政府债务比例越减越高，政府为满足救援条件而实行紧缩到头来反而使所需救助越来越多。

经济阵痛带来政治动荡

财政紧缩和银行去杠杆化引发经济收缩的恶性循环正在从一个经济问题转化为政治问题，从而将欧洲国家带入一个艰难的境地。反对紧缩措施的右翼和左翼反对党在法国和希腊的最近选举中开始得势，欧洲其他地区亦是如此，荷兰保守政府由于财政紧缩加剧经济衰退被迫下台，甚至德国总理默克尔的联合政府也在欧洲议会的地区选举中支持率大降。

作为欧洲共同体凝聚力的象征，维护欧元的努力反而威胁到欧洲的团结。例如从西班牙来看，如果最终的结果是严重的衰退和大量失业，那么政府如何在银行去杠杆化的同时去追求更加严格的财政紧缩？这种艰难境地只会导致西班牙政府拒绝实行财政紧缩。在年轻人失业率超过50%的情况下，西班牙无法将财政赤字占GDP之比从2011年的8.5%削减到2012年的5.3%。更不用说，如果整个欧洲完全执行财政紧缩，这将使得欧洲其他地区的经济衰退进一步延长。

除了左翼政府的崛起外，紧缩措施所导致的经济衰退和失业率高企也使得极右政党势力大增。法国极右翼政党领导人玛丽娜·勒庞（Marine Le Pen）曾在法国总统的第一轮选举中赢得18%的选票，其一直宣称“欧元是一场灾难”，从而拒绝在最后一轮总统选举中支持萨科齐。这就使得萨科齐处于一个艰难的境地，如果为了增加总统选举的胜率，就不得不向玛丽娜·勒庞示好。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萨科齐已经同意和德国一道推行紧缩措施以挽救欧元，尽管这将把欧洲推入衰退。

社会党人奥朗德赢得法国总统选举将会弱化法德在过去几年里所一直推行的紧缩导向的欧元救助计划。考虑到财政紧缩日益上升的政治反对，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欧洲其他国家将不再忍受更为严格的财政紧缩，德国将会在欧元区未来的谈判中越来越孤立。

到目前为止，欧洲经济的恶化正在腐蚀欧元和货币联盟的政治基础，欧洲评论家认为紧密的政治联盟将会在欧洲成形，这是欧元作为一个单一货币得以生存的基础。2012年5月6日的选举以及对于财政紧缩政策的反对，对以上论断提出了质疑。欧洲精英一直在兜售这样一个思想：单一货币是繁荣、和谐欧洲的基石。2008年金融危机之前的情形的确如此，那时，宽松的信贷刺激了德国以外国家的消费增长，而德国则在享受生产的扩张，所有国家都在这一格局中获益。但是这也导致政府债务的急剧上升，使得经济繁荣在经济减速面前变得异常脆弱，并造成政府偿债能力严重不足。

希腊退出欧元区的可能

希腊的政治乱象只是一个特殊的例子。2012年5月6日的选举宣告了主张财政紧缩执政联盟的失败，并且将左翼政党联盟推向试图组建政府的位置。6月份举行新一轮议会选举仍带有非常大的不确定性。现在的问题并不是希腊是否会退出欧元区，而是希腊退出的传染效应将会有多大。

欧债危机关键的压力点已经从希腊转向西班牙。目前西班牙的总体失业率已经达到25%，比希腊还要高出两个百分点，而25岁以下失业率则在50%以上。不幸的是，持续的高失业部分来源于这些国家诱人的失业救济，这进一步增加了这些国家的财政赤字。实行这些政策的国家很难与德国在一个货币联盟内共存。

欧洲的选择

德国必须在欧元区解体和迈向共同的财政政策之间做出选择，选择后者包括发行欧洲债券以替代各国目前使用的国家债券，德国要和其他一些信用等级欠佳的欧洲国家共享其高信用等级。这对于德国来说也许是不可接受的，而且，迈向共同的财政政策至少在短期内意味着德国应该接受比现在高的通货膨胀率。

在衡量留在还是离开欧元区的成本与收益之后，各国将会进行讨价还价以达成最终结果。目前大部分的分析指出，由于退出欧元区的成本如此之大，以至于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考虑过这种情况。然而，希腊的社会动荡和经济衰退已经颠覆了这些想法，退出欧元区，希腊比目前的情形也不会再糟糕到哪里去。下一个问题是西班牙是否会效仿希腊，这仍有待观察，希腊的退出将会进一步增加西班牙放松财政紧缩的压力，这也会相应降低德国对于西班牙救援计划的支持力度。

欧洲2012年所出现的政治混乱意味着欧元将不会再充当德国马克的替代物，为实现这一遥不可及的目标，欧洲已经导致远超出德国之外政治家们所能管理的经济伤痛。避免西班牙被迫接受救援条件的努力包括试图说服德国同意放松西班牙的财政紧缩计划，与此同时，欧央行需要采取降息、长期贷款延期等更为宽松的货币政策，而德国则应该允许价格和工资上升幅度超过欧洲其他国家。

如果德国拒绝忍受较高的通货膨胀，欧元区将会分崩离析，欧洲的金融体系将会崩溃，德国也将经历巨大的通货紧缩冲击，资金纷纷抽逃流向全球金融安全港，这是一个负和游戏，我们希望不会发生。

 

本文原名为“The Euro End Game”。作者John H. Makin为美国企业研究所（AEI）驻地学者，曾为美国财政部、美国国会预算办公室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顾问。本文于2012年5月17日发表在美国企业研究所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