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受之有愧

持续被强迫观念操弄的明月,度过耗损精神的日子将近七年。

就明月来说,即使对这段时光的任何成果都不满意,但周遭的人却都称赞拼命努力的她。

在永乐殿得到聪明能干的评价,还在王选的重要时刻被任命为风凌的亲信。

这些赞美对自己来说受之有愧。

在这么回答的同时,明月的心中充斥着从未减少的焦躁感。

日积月累的罪恶感不仅没有消失,甚至更加用力掐紧她的心灵——而且促使她将自己的人生奉献给姐姐。

"我的名字叫夏爱笑!无工作经验者!请多指教!"

有异物混进永乐殿,是在风凌大人说有几个客人王都回来的那一天。

风凌命令库尔修大人对这陌生的一行三人进行接待。

原本作为客人就好的她,主动申请了要做永乐殿的临时佣人。

对于这位来历不明的少女,明月抱持强烈不信任感是理所当然的。

特别是开始佣人生活的第一天和第二天,这个陌生的女孩老是露出空泛的笑容,还刻意和她与姐姐接触,在在都让她的负面情感堆积。

更何况少女身上传来的气味,对明月来说是在刺激她想起过往难受的记忆。

魔女的余香——身上罩着这股瘴气的极罕见存在,确实存于这个世界。

自从故乡被火海吞噬的那晚,明月的鼻子就能够嗅出那微弱的瘴气。

原因不明,不过七年的岁月证明了这种瘴气会唤醒讨厌的回忆,而且专从策划坏事的家伙身上飘出来。

很自然地,明月看向飘散瘴气少女的视线变得严厉。

在库尔修大人面前不能表现出反感,但注视少女的时间变多,就愈发想要揭露她的内在。

对失去角的姐姐而言,只期望与心上人风凌在一起,其他别无所求。

而对夺走姐姐原本居所的明月而言,一直守护姐姐能够安心的场所不但是必须还是绝对,因此只要是危害到这个环境的人事物,明月都不会饶恕。

就目光所及,少女的行为并没有带来不和谐,但是即使听从姐姐的意见继续观察他,

明月还是认为应该要尽早将他赶离宅邸。

等到发生什么事就太迟了,就在明月做出这个结论的时候。

——撞见了夏爱笑认真工作的场面。

明明是作为客人,却主动要求做一名与她们一样的女仆。

这种态度,这种动机,这种令人讨厌的气息,无论怎样想,都太奇怪了吧。

虽然当时是尊重她的意见,不过明月心中开始对思考要如何去对待她的想法产生厌烦。

逐一审视可疑人物——夏爱笑的动向,但很讽刺的是,明月知道跟她那轻浮的态度成对比,她对任何事都是全力以赴去做。

那种能力不足又渴望结果的姿态,明月也说不出是跟谁重迭在一起。

隔天早上,她的态度和姿势都产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一直以来的紧张气氛消失,毫无技术性可言的积极互动方式也变了。

目的不明的拼劲,转换成追求达成目标的上进心后,面对工作的方式自然也跟著转变。

虽然还是绊手绊脚,但就质量来说确实有稍微提升。

对于不欢迎环境产生变化的明月来说,夏爱笑是麻烦人物这件事依旧没有改变,但已经到了可以改变想法,停止以敌对意识接触他的地步。

异常是发生在那之后,库尔修不在的晚上。

"——一个弄不好,搞不好村子会毁灭。"

她以奇怪的表情告知最糟糕的可能性,在姐姐的指示下,跟着她前往村庄的明月本来还半信半疑,不过到了阿拉姆村,发现真的有孩子行踪不明,而且森林里的结界被打破丧失了功能。

"明月,走吧,只能靠我们有所行动了。""

她邀请犹疑不定的明月进入森林深处,决定要去拯救陷入险境的孩子们。

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一点能耐都没有的他,拼死要帮助没什么关连的小孩子,这箇中的理由明月实在是不懂。

她并不是有勇无谋,她知道自己弱小无力,在自觉这点之外,还对向他人求助自己不足的这件事毫无犹豫,这根本是一种傲慢吧。

进入森林,找到孩子后用魔法维系他们的命,这时她竟然又说要隻身一人前往更深处寻找不见的孩子,这对明月来说除了惊讶没有第二个反应。

用深知自己无力的眼神,明白自己能力不够的表情,以扼杀放弃无数次的声音,昴始终没有放弃抗争。

目送一个人进入深处的夏爱笑,治疗孩子的她心思涣散。

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感觉,以热流的形式盈满明月体内。

将孩子们交给青年团后,凭借魔女瘴气抵达夏爱笑的所在之处时,刚好是她被魔兽群包围的穷途末路之际。

看到睡在他怀中的少女时,明月的迷惘散去。

一边掩护逃跑的她,一边投身抵挡攻过来的魔兽群。

被鲜血与疼痛折磨,可是明月的心却轻盈地像是捨去了重担。

没想到不去怀疑她或是其他人,会是那么畅快的事。

在那之后,硬生生吃了一击的明月意识堕入深沉黑暗,取而代之的是只被战意支配的鬼之本能觉醒,开始虐杀。

飞散的血肉叫人快乐,忘记目的、尽情施展力量给人无比喜悦。

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理性发出控诉却传不到本能那裡。

鬼的本能想要更多血、更多性命——

"嘶——"

背部被推的冲击,让明月迟了一拍反应。

什么东西推了明月毫无警戒的背后?回过头,视线尽头是夏爱笑的脸孔。

那个表情裡头有安心,鬼的本能切换成她的意识。

看到她身旁有狰狞的魔兽之牙逼近,得踏出步伐伸长手去救他——这么想的明月,鼻尖突然嗅到了瘴气。

而那导致判断瞬间变慢,然后……

明月跟过去的自己一样,没有丝毫改变。

犯下跟过去一样的罪孽后,她终于认知到了这一点。

而面对着这样的现实,她却只能感到深深的无力。

不...好像这次不一样。

因为即使情况不容乐观,但她的胸膛,还是被温暖溢满。

......

"为什么、为什么不放下我就好?"

"姐姐和爱笑跑来的话就没意义了,明月……明月必须一个人完成……受伤的人只要有明月就够了……"

"就算你那样讲也太迟了,我跟清风已经浑身是伤了!要是不小心的话还会比你更严重也说不定!"

"总之,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