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闵到达安平堡两天前的夜里,陈翰组织三千多乞活军和一万多百姓连夜撤出了安平堡,往石谷关方向行进。由于老弱妇孺众多,行进的很缓慢,一日之能走四五十里路。
石谷关守将乃是赵国皇子,燕公石斌的的大儿子石衍。石衍与石闵一起在皇宫长大,是赵国皇孙辈的宠儿,勇猛异常,只是被石斌保护的很好,驻守在这易守难攻的石谷关,守军也是石斌特意安排的赵军精锐,不管有多少晋军来攻,石衍只要坚守不出,守半个月都是没有问题的。
陈翰带领安平堡军民经过三昼夜的行军走出了二百里,离石谷关还有一天的距离。斥候来报说赵国第一猛将石闵带着三千汉军追杀过来,再有一天时间就能追杀到。
陈翰命令陈雄带着一千乞活军加速前往石谷关外埋伏,准备接应桓峰和白袍军,并不得暴露。自己带着桓静、桓越、靳羽领着五百乞活军士兵在队伍后面,保护掉队的牢弱妇孺,其他统领带兵保护百姓加速前进。
前面立着易守难攻有由赵军一千精锐骑兵把守的石谷关,后面有赵国第一猛将带着的三千追兵。陈翰手里只有三千多装备奇差,饿着肚子的乞活军,还有一万多手无寸铁需要保护的老百姓,形势异常危急。
石谷关里面,石衍收到军报说襄阳晋军有大规模异动,每个前线关隘几乎都有受到晋军攻击,守将率军出击,都打退晋军进攻,立下战功,要求各个关隘守将提高警惕,谨防有失。
立功心切的石衍着急啊,担任石谷关守将整整一年,都没有遇到过晋军一兵一卒,现在各处关隘守将都打退晋军,只有石谷关,连晋军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他隔一小段时间都要派人到城墙上观察。
这日午时三刻,城门来报,说有一千左右,穿着白色战袍的骑兵前来攻城。这把石信兴奋的,立功的机会终于来了。他不听部下劝阻,带着八百骑兵冲出城来,摆开阵势准备迎敌。
赵国皇帝石虎出身武将,非常重视子孙的武功培养,不注重文化培养,造成每个子孙都是勇猛有余,智谋不足。石家是靠着残暴统治天下。石衍本可坚守不出,待摸清敌情以后再判断是否出关抗敌,现在鲁莽行事,当然会得到教训。
桓冲接到侄女桓静书信的时候,一刻也不敢耽误,把所有军队都排出去佯攻各个关隘。然后只带着几个亲信侍卫,就与陈文带着白袍军来攻打石谷关。
本来桓冲还觉得攻打石谷关应该要费些周折,当看到石衍打开城门出来迎战,一颗心直接放肚子里面了。
桓衍战场拼杀多年,遇到这样的傻白甜还是头一遭。
石衍摆开阵势以后,出来叫阵,陈文请战,被桓冲拦了下来。
桓冲道:“陈将军你做一下准备,待我伤了石衍,就带领全体弟兄们就抢占关门,陈翰将军和大小姐现在很危险,我们没有时间浪费。”
桓冲是晋国第一猛将,有勇有谋,让人放心。
“诺。”
陈文退下,吩咐白袍军将士,随时准备攻城。
桓冲纵马上前,大喊道:“让我来会会你!”
双方自报完家门以后,桓冲使长枪,石衍使双锤,二人大战起来。
石衍并不完全是个草包,双锤使起来虎虎生风,勇猛非凡,晋军一般的将领还不一定能打得过他,可是遇到桓冲,只能说他运气欠佳,注定倒霉。
只打了十三个回合,桓冲的长枪就刺穿了石衍的左肩。
石衍差点从马背摔下,后面的赵军将士赶忙纵马上前救驾,陈文抓住机会指挥白袍军冲杀过去,双方混战在一起。
桓冲是怕赵军看到主将被杀,龟缩进石谷关,就没那么容易攻下了,所以有意放了石信一马,否则刚刚那一枪刺穿的就是石衍的心脏。
赵军救下石衍,白袍军冲杀过来,两军混战到了一起,一时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双方都是精锐,要是平时,白袍军未必能占到多少便宜,可如今赵军主将受伤,气势上差了一截,比较被动,死伤惨重。
石衍此时已经没有刚刚的狂妄,看着形势对赵军不利,下令赵军撤退关隘。只是两军分不开,桓峰陈文带着白袍军也跟随在赵军后面,杀进了石谷关。
看见晋军冲入关隘,石谷关守军都冲出来抵挡,一时杀声震天,血流成河。白袍军士气高涨,石谷关守军抵挡不了,一千多守军没多久就被消灭大半。石衍无奈,命人打开北门,率领五百骑兵逃出了石谷关。
白袍军以死伤一百多人的代价,攻下了石谷关。陈文带领四百白袍军打扫战场,安排城防。
桓峰带着五百白袍军出关追杀石衍,寻找陈翰和桓静。
陈雄根据陈翰的命令,带着一千乞活军埋伏在石谷关北门附近,看见石衍带着五百骑兵从石谷关逃了出来,就带领乞活军冲杀出来,打了石信一个措手不及,乞活军装备不行,且是步兵,但都奋不顾身,气势逼人,石信不敢应战,丢下被乞活军打死的两百多士兵尸体,纵马逃出了包围圈,继续向北逃跑。
桓峰带着五百乞活军冲到陈雄面前,急切的问道:“陈翰将军和桓大小姐在哪?”
陈雄道:“在往北十里处殿后,石闵带着三千汉军追杀我们,现在应该快到了,赶紧过去帮忙。”
桓峰带着五百白袍军冲在前面追杀石衍,陈雄带着一千乞活军跟在后面,朝陈翰所在的方向急行军。
此时,陈翰和桓静、桓越、靳羽带着五百乞活军缓慢行进,跟在掉队的百姓身后。
后方忽然一阵马蹄声响起,一个手持双刃矛、八尺身材的蓝袍将军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他身后只跟着三十名亲兵,有这个胆色,显然是号称赵国第一猛将的石闵。
石闵丢下三千汉军,自己带着三十名亲兵,骑着马自己就先跑过来了,速度比陈翰预计的时间少了整整一个时辰。陈翰听说过石闵的很多战绩,光晋国就有五个知名大将死于石闵枪下。
石闵纵马上前,冷峻的问道:“陈翰在哪?”
陈翰心里暗暗叫苦,石闵竟然是冲着自己来的,竟然还这么没礼貌,看来这次自己是凶多吉少啊。
陈翰硬着头皮道:“在下正是陈翰,阁下可是赵国北中郎将冉闵将军。先叔祖父陈午与令祖父冉隆乃乞活军同袍,一同浴血沙场。今天有缘相见,还是倍感亲切。你自小由胡人抚养长大,作为赵将杀我晋军无数,作为世交,今天我劝你弃暗投明,认祖归宗,不知将军意下如何啊!”
石闵六岁被石虎带进皇宫,并在皇宫长大,石虎对他疼爱有加,把他当亲孙子一样教养。这些年偶尔也会因为汉人血统被胡人将领排挤,心情压抑,但要他背叛石家,当前是万万不可能的,因为石家并没有亏待自己。
三年前,石闵跟着皇帝石虎,南征晋国的荆州、扬州,勇猛的他杀了五个守城大将,夺得五座城池,立下不世之功,石虎给了他很多封赏。
平时与他交好的汉族大臣、将领却开始有意无意的疏远他,让本来就被胡族排挤的他,一个朋友也没有。
石闵悄悄找人打听,了解了自己的身世,也慢慢的有了民族认同。每次打鲜卑、氐族或者羌族时他都会拼尽全力,而对镇压乞活军、攻打晋国这样的征战能不去就不去。
这几年,赵国的主要战争都是和北方的胡人政权,因此石闵已经很久没有对阵晋国军队了。
石闵冷冷的说道:“你小小年纪,就如此能说会道,口吐莲花,我很钦佩。但本将军的身世就不劳你操心了,我奉皇叔的命令取你狗命,你是自己上呢,还是和他们一块上,我都奉陪。”
石闵真的不是狂妄,从他以往的战绩来看,目前的一比十几的比例,他可从来都没有败过。
陈翰道:“冉闵将军乃是天下闻名的赵国第一猛将,陈翰自知不敌,但你甘愿为虎作伥,祸害自己的汉人同胞,我就姑且和你一战,石鉴是我一人所伤,希望你不要牵连他人。”
石闵道:“今天我奉皇叔之命,取你的项上人头,今日你若识趣与我大战一场,无论输赢,我保证不再为难其他人。听说你左臂有伤,我也自缚左手,以示公平。”
石闵打定主意,今天只要有东西交差即可,不杀了陈翰,石鉴那边交代不过去。
桓静着急道:“翰哥,不要理他,我们人多势众,一起拼杀过去。我三叔镇守扬州的时候,就是被这狗贼所杀,今天我们就一起灭了这狗贼,为我三叔报仇。”
桓静也听过石闵的威名,但是仇恨让她不能镇静。
陈翰安抚道:“静妹,我知道你报仇心切,但我们一起上没有胜算,还会让天下人耻笑。就是为百姓过关争取时间,我也要接受他的挑战。放宽心,我还等着回晋国娶你为妻呢,会小心的。”
陈翰打定主意,今天就是死,也要护百姓周全。
陈翰对石闵说道:“你也知道我左臂不方便,确实要与我公平比试的话,可否下马比试武功呢?”
石闵纵身下马,提双刃枪朝陈翰奔过来,说道:“那好我们就比试武功,是男人干脆一点。”
陈翰见石闵提双人矛冲过来,赶紧拔剑应战。他知道自己几乎不可能打败石闵,只想多拖点时间,在躲开石闵的第一波几攻势以后,就慢慢往右边山坡上且战且退。
陈翰还给自己的无耻找理由道:“能与赵国第一猛将对阵,实在是陈某的荣幸,山上风景好,打起来更过瘾。”
石闵不理会陈翰的话,追在后面,攻势越来越猛,招招狠辣。陈翰仗着轻功优势能躲就躲,极少接招,石闵一时也拿陈翰无可奈何。
陈翰身轻如燕,一点也不像受伤的人,两个人从山谷打到山顶,又从山顶打到山谷,左右两个山头轮着来。
打了半个时辰,明显不敌的陈翰,竟然毫发未伤,只是移动的越来越慢,毕竟轻功也是要费力气的。
石闵倒是体力充沛,越战越勇,但是慢慢失去耐心,自行点开左手穴位道,大声道:“你左手一点也不像有伤的样子,我也就不自缚左臂了。”
陈翰道:“冉闵将军高义,在下的伤已经不碍事,将军不用在让。”
陈翰暗暗佩服石闵,虽然礼貌不大周全,但还是挺讲究道义。
石闵于是放开手脚,进攻速度越来越快,陈翰继续采取躲避的策略,不敢正面接招,只是石鉴身体变得很灵活,躲避也没刚才那么好躲避。
就在此时,随着一阵马蹄声,石衍带着五百石谷关守军往这边冲了过来。
石衍与石闵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远远的看见石闵,就仿佛看见了大救星一样,激动万分的朝石闵跑了过来,边跑边喊到:“皇兄救我,皇兄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