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在心底的话,
不是为了故意隐瞒。
忍住撕心的痛,
并非真的不想呐喊。
春雨和冬雪最大的敌人是,
不解风情。
抱怨和哭诉最深的悲哀是,
无动于衷。
被动的灾祸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
受折磨的那颗心,
软得不敢去斗争与反抗,
碎得无力去追逐和渴望。
6月29日的下午,高一的教室已是空荡荡的,暑假对于高二升高三的学生来说就是一场可望而不可即的梦。被强制要求暑期补课的同学们都在盘算着距离放学的倒计时,几乎没几个人还能用心听课。每一个星期五的下午,不仅是学校的学生,连企业的职员和政府的要员大多也是怀抱着这样一种心态。
正在昏昏欲睡的恍惚间,一个纸团从身后飞来落在了萧逸尘的课桌上。萧逸尘打开纸团,用手稍微抹平了发皱的纸张,看到上面写了一排字:明天是我的生日,晚上六点福昌饭店不见不散。落款署名,何筱荃。
福昌饭店始建于民国时期,是上流社会和达官显贵集聚之处,抗战胜利后曾作为李宗仁官邸。现如今依旧是古韵犹存,乘上保留下来的手摇式电梯来到三楼,何筱荃安静地端坐在右侧的第一间包厢内。
“就你一个人?”萧逸尘问道。
“嗯,你到了,人就齐了。”
虽说萧逸尘不喜欢过生日,更不喜欢热闹。但是在他的印象里一度认为女生都是喜欢热热闹闹地过生日,如今只有两个人,虽然满足了他对清静的追求,却也增加了一点尴尬的压迫感。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说话,或许都在等待着对方先开口,又或许谁都不知道该如何打破眼下安静得有些诡异的局面。
“礼物呢?”何筱荃微笑着问道,她笑起来眼睛弯成两道月牙,看起来令人心底生出一种莫名的放松和舒服。萧逸尘突然想到了武甄的一句诗: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
“还没完工呢,毕竟昨天才得知你的生日。”
“好吧,我就大发慈悲,允许你周一上交。”何筱荃的爽快令萧逸尘松了口气,他最害怕的就是那种用不依不饶来诠释小鸟依人的小女生,你既要有足够的耐心应对,还要用扎实的巧语哄骗。这些,他自认是难以做到的,也不愿意去做。
两人慢条斯理地用晚餐,萧逸尘的家很近,他把何筱荃送到了离饭店不远的公交车站,目送她上了公车。站在车上的女生看着车窗外的背影,喃喃自语着:“尘,你知道吗?我挺喜欢你的。喜欢你不经意间绽放的智慧,喜欢你不经意间流露的细腻,喜欢你的淡定和从容。我不敢说出口不是因为担心影响学业也不是害怕被你拒绝,而是我怕我们现在的不成熟会轻易地抹杀掉我们本该铭刻一生一世的缘分。其实只要能远远看着你,也是一种由衷的幸福,或许还谈不上幸福,就算作是祝福吧。”
街道也好,晚风也罢,都夹带着巧克力般的甜。回到家的萧逸尘,倒了一杯开水放在书桌前,拿起画板继续画了起来,一幅水彩人像已经渐露雏形,仅是群青色丙烯颜料勾出的轮廓就能看出画的是何筱荃,一袭长裙飘逸在无尽的海面,笑得是那么灿烂,那么满足。
周一中午,萧逸尘把卷起来的画装在一只硬纸袋里放在了身后的课桌下。何筱荃偷偷地把画打开,看到署名的上方写着一排字:“愿你的笑化作源源动力,督促你追寻最初的梦想,致未来的著名导演何筱荃女士。”她微微一笑,宛如一朵盛放的雏莲,又如同昙花一般,转瞬即逝。
暑期补课,远不如日常上课管得那么严格,坐立不安、蠢蠢欲动地林若一鼓动着萧逸尘一起逃课出去打电玩。下午的最后两节课分别是语文和英语,萧逸尘在语文课消失如同林若一在英语课消失一样,都不会引起老师的深究,谁让他们分别是班级语文第一和英语第一呢,优异的学生总是会受到老师偏爱的。
两个人没能经受住游戏的引诱和逃课的刺激,翻墙离开了学校跑到了工人文化宫一楼的电玩城。映入眼帘的是好几排庞大又花哨的游戏机,形态各异,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不知该玩哪一个为好。在一片不绝于耳的喊叫声、谩骂声、欢笑声中萧逸尘跟着林若一来到了“打地鼠”的机器前,投入代币后两个一同一丝不苟地敲打着屏幕上钻出的萌宠。随着不停地闯关,游戏难度也加大起来,两人渐渐失去了耐心,犹如疯子般毫无章法地对着机器挥舞着锤子,最后,屏幕上浮现出鲜红的一排英文:GAME OVER。接着两人又玩了“合金弹头”、“幽灵特警”和“纽约风暴”。电子竞技和观赏佳人绝对是不经意间时间流转最高效的方式,并且没有之一。
“不行了,我整个胳膊都酸了,不玩了。”“同感,时间也差不多了,回家吧。”两人简短地交换了意见,便在路口踏上了分别的归途。如同尘世间的婚姻一样,或许再尽兴的激情,也敌不过疲惫和麻木;再不舍的恩赐,也逃不出淡忘和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