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转身

蓝天的天边人已远,

情诗的诗眼是誓言。

秋千在挣扎,

旋木多缠绵。

一圈一圈的红线,

被无心人系成结,

桎梏中缱绻千年。

当相守变得麻木不仁,

又了然无趣,

不如撕碎腐坏的面具,

乘着风归去。

花园中的群芳卸了妆,用厚重的眼袋和惨淡的素颜迎接不适合她们继续争芳斗艳的季节,面对炎热的酷暑,还是素面朝天来得舒服。陆游曾经写过这样一句诗:“纷纷红紫已成尘,布谷声中夏令新。”当繁花低下了娇艳的下颚,鸟儿却欢快地飞上树梢高歌,在这个瞬息万变的大自然里,没有谁至关重要,每个生命都过于渺小。人,也是一样,没有谁会一直像众星拱月般不可替代。

“下周一,也就是6月18日,我们学校会组织校庆典礼。年级组要求从每个班抽选一名学生进行朗诵表演的成员,我们班由林若一代表参加。同时,经年级组语文老师的商量,我们决定将演讲稿的撰写工作交给萧逸尘来完成。由于周日是父亲节,所以主题要与父母或孝顺相关。”班主任宣布完这一通知后,林若一用胳膊碰了一下萧逸尘,低声说道:“哎,我们又被压榨了。”

“谁让你妈把你生得声音这么富有磁性呢。”

“谁让你文笔那么好呢。”两人相视一笑,准确点来说,是苦笑。

校庆举办在南薰高中对面的一座中西合壁式近代建筑内,这里曾是国民政府进行大选及召开国大会议的重要场所。在几位年轻教师的才艺表演过后,在一篇掌声中迎来了由高二学生代表带来的散文朗诵,只见林若一向前一步,右手端着本夹,左手举着话筒说道:“我们朗诵的文章名为《鹿乳奉亲,卧冰求鲤》,作者:高二(13)班,萧逸尘。”

为什么父母在我们的面前变得小心翼翼、唯唯诺诺?为什么父母在我们的面前变得缄口结舌、欲言又止?因为我们变了。

我们好像变得很厉害,动不动就把父母当佣人一样呼来换去。稍微有些不顺心就对父母一通发泄,从来不给他们好脸色看。

我们好像变得很有钱,动不动就能出入父母消费不起的场所,用着他们没有听说过的奢侈品,然后嘲笑他们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我们好像变得很焦躁,动不动就会抱怨父母的经济社会地位,抱怨他们的时常唠叨,抱怨他们的所作所为、抱怨他们说的话总是不合我们的心意。

我们这些莫名奇妙的变化,还有那些不经意间说出的抱怨的话,往往伤得他们太深。可是,我们又凭什么可以这样对待他们呢?

我们的那些高傲、那些不屑、那些强求,在给予了我们最宝贵的生命,含辛茹苦地把我们拉扯大的父母面前,显得是多么幼稚、多么可笑、多么悲哀。

他们宁愿自己受尽委屈也要把最好的一切留我给我们,我们还要怎么样?难道我们就应该拿无形的刀枪去报答殷勤的灌溉和哺育的恩情吗?

落叶历经了一生的精彩,终究要归根。每个人,都会有老去的那一天。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仅剩归途。

让我们善待父母吧,父母就是我们的根,根过得不好,枝叶就不会繁茂。

让我们善待父母吧,父母就是我们的天,天不再晴朗,世间将失去光明。

让我们善待父母吧,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鹿乳奉亲,卧冰求鲤无一不是赞美孝道的典故,或许我们真当反省一下,那些我们学过的知识,又掌握了多少?消化了多少?做到了多少?

让我们善待父母吧,这是作为儿女能给予他们最好的报答!

一个月以后,这篇文章被一位在硬笔书法上造诣颇深的校友书写并装裱后挂在了南薰高中校史馆的橱窗里。那一刻,受邀为列席校友的他被感动了,不仅是他,很多学生、教师都被感动了。这一篇算不上长的文章,却给所有人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和入木三分的反思。

接下来的节目是由学校民舞队带来的群舞表演:“小城雨巷”,唯美轻盈的舞姿表现了江南女子的柔美与清纯,带给大家一种羞涩、古老又神秘的观感。“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正在观舞的萧逸尘,脑海里突然冒出这首诗。

“咦?若一,你的女神什么时候进的校民舞队?”萧逸尘似乎发现了什么。

“谁?”

“当然是万蕊。”

“哪里?”

“在白雨姀和顾茵中间,小学的时候知道她会弹钢琴,没想到还会跳舞。”

“那是,我林若一看上的姑娘,肯定是全才。”面对林若一的自恋,萧逸尘真的无话可说。他看着正在台上翩翩起舞的白雨姀,已经没有当初那一瞬的悸动和失神,一切都变得那么稀松平常,或许在内心淡化一个人,真的不像偶像剧里演的那么困难。

下一个节目是女生独唱,演唱歌曲是孙燕姿的《我不难过》。随着熄灭的灯光亮起,顺着聚光灯投射的方向看去。那是一位气质十分女孩优雅的女生,一条马尾辫、一张鹅蛋脸,清丽秀雅的面容荡漾着春天般美丽的笑容,两个酒窝若隐若现。一条素色的连衣裙,更加凸显了她的稳重端庄,或许再活跃、再调皮的人见了她都会安静下来,像是孤立在沙漠里的湖,水波不兴。

又站在你家的门口,

我们重复沉默。

这样子单方面的守候,

还能多久。

终于你开口向我诉说,

她有多温柔。

虽然你还握着我的手,

但我已不在你心中......

待到校长的那段冗长、无味的发言结束,一段急促却敷衍的掌声为本次庆典拉下了帷幕。萧逸尘和林若一向会堂外走去,迎面而来的是白雨姀和她的男友,还有刚才那名演唱《我不难过》的女生。

“萧逸尘、林若一,身边这位是我男朋友余仁,在高二(6)班。说完她握住男生的胳膊,又将身子靠近了一些。这位美女是呢,是高二(5)班的苗语芸,女神中的学霸,学霸中的女神。”

“你们好。”萧逸尘、林若一和对面两位新认识的同学打起了招呼。

“原来你就是萧逸尘,传说中全年级作文写得最好的学生。”苗语芸开口说道。

“不敢当,你是真正的学霸,高二(5)班可都是全年级前80名云集的快班,你可别埋汰我了。”

“就是,美女,你不仅学习好,又长得这么漂亮,唱歌还这么好听,简直就像仙女一般。若不是我和尘哥还有事情,我都想今晚邀你共进晚餐了,话不多说,我们先撤了,改日慢慢聊哦。”林若一说完,就快步拉着萧逸尘转身离去。

“你怎么了?说话这么反常,我们晚上并没有什么事啊?”

“白雨姀和她男朋友站在那肉麻地秀恩爱,我怕你看着心里不舒服,就带你赶紧跑路呀。”

“不至于吧,我其实并有没什么感觉啊?我本来也以为我会感觉很不爽,但事实上,并没有。或许,对于我来说放弃真的很容易。”

原来我们总以为一个人就像断雁孤鸿,黯消晦沉。现在才渐渐觉得,有时候一个人也挺好,可以研精覃思,可以单枪独马。不用迎合、不用委屈、不用伪装,可以很安心,很快乐。

梦里江山,百花齐放,人来人往,繁华似锦。梦醒十分,百业萧条,阒无人声,指间烟云。面对那些无法重拾的朝花,最好的回应,便是漠然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