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南想把笔记本中的重现凶杀情景过程再次播给老婆婆看,却让她制止:
“这些在你们给小女娃儿看的时候,我就看过了,不必再看。你们有想问的,尽管问吧!她们知道的事儿,我老太婆都知道。”
白朝也有此意,她即刻问:
“看昨夜的情景,高中生似乎在案发当晚并没有注意到什么?”
“是的。”老婆婆点头,“她也就比小女娃儿的胆子大上一丁点,而当案发当晚小女娃儿病发睡倒在地板上,她醒过来时,凶杀还没有开始。”
高中生排除,没有看到或听到任何与凶杀有关的事情。
白朝又问:“接下来的周敏芝显然看到了什么,她被惊吓到的瞬间说过‘这是梦!已经发生的事情不会再发生!已经过去了’之类的话。”
老婆婆说:“是的,她隐约看到客厅里有三个人影,且都躺着,躺的位置及模样又与凶杀当时的情景一样,她以为她回到了凶杀的当晚,她害怕,怕得尖叫,然后吓晕了。呵呵,周敏芝这个人的胆子其实也不大,也就比高中生的胆子大一些。”
“她看到了什么?案发的当晚也尖叫了?”白朝直接问重点,“或者婆婆你不是很清楚……”
“不,我很清楚,除了小女娃儿,我们四人所闻所见都是互通的。”老婆婆打断了白朝否定她的话,“她看到了一个人,短头发,戴着棒球帽,帽沿压得很低,当时客厅里只有一盏微弱的指示灯,她看不清楚那人的模样,但可以肯定是个男的,身上的衣服像是一套西装,还有皮鞋。当时她也没有尖叫,她紧紧捂着自已的嘴巴,没让自已叫出来,只是下一刻她就晕了。”
这回没有等白朝问,老婆婆接着往下说:
“当时再醒过来的人,是周老师,她也看到了,她比周敏芝看到的时间要久些,但得到的信息却并不多,因为她有近视眼,而当时她并没有戴眼镜,她定定地看了有一会儿,但看进她眼里的是一片模糊。”
也就是说,周老师看到的凶手信息比周敏芝那短暂的时间里看到的还要少,甚至没有。
因为眼里是模糊的,一切都被笼上了雾,再加上当时案发现场的客厅被凶手只留了一盏小小的指示灯,正常视力下,都唯恐看不清看不全,何况是近视眼?
白朝有点儿失望,她问老婆婆:
“那您呢?”
老婆婆摇头:“我更是什么也没看到,等周老师睡过去,到我醒过来,那人已经走了,客厅里只剩下孙教授和林教授躺在血泊里,皆死不瞑目。”
………………
孙姚娟再醒过来,主人格再次掌控她自已的身体时,白朝和她坐在她家里的客厅,昌南则在她家厨房里忙活着。
白朝说:“很抱歉,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擅自在你家装了摄像头,且用了你的厨房。你睡着,又近中午了,我们都得吃饭,留你一个人在家,我们又有点儿不放心,所以只好由我陪着你等你醒来,昌南则借用你家厨房做顿简单饱肚的午饭。”
孙姚娟往厨房方向看了眼,她点点头表示可以,再想到先前的事儿,她一下子又弹跳了起来:
“白姑娘!”
白朝伸出手去,握住孙姚娟像寻求浮木的手:
“别急,有什么想问和有什么想说的,你慢慢问慢慢说,我们有的是时间。”
孙姚娟点头,她也需要时间平复下,整理下,再慢慢地接受。
昌南的手艺一直极好,白朝如同以往吃得津津有味。
孙姚娟也赞昌同厨艺佳,可她就是吃不到两筷子饭就下了饭桌,让两人慢慢吃,她去泡好功夫茶等两人。
等昌南最后收拾好碗筷,同白朝坐在孙姚娟对面,喝着她细致缓慢极其用心泡出来的功夫茶时,已是午后一点多。
白朝和昌南都没有开口,两人在等着孙姚娟整理好心情,也整理好想要问和说的。
茶过三巡后,孙姚娟放下茶杯,问:
“白姑娘,你是不是觉得案发当天和我爸一起赏月的人,不是我?”
白朝确有这想法:“嗯,我觉得那该是高中生会做的事儿。”
高中生、周敏芝、周老师、老婆婆,四个人格,在饭前白朝就跟她大略提过了,并指着昌南笔记本屏幕上一幕幕不同的她,跟她说对应的人格。
她知道高中生是谁,知道在哪一幕是高中生。
那个看着电视吃薯片喊着叶秋好帅的人,那个喜欢穿上一条印着龙猫图案粉色睡裙的人,她知道。
她回想着画面,没有反驳,她莫名地同意,可还是说了她的疑惑:
“我记得那个情景,你问过我,我说是我,我没有骗你,我真的记得当时和我爸所说的每一句话,记得和我爸开怀的大笑……”
白朝说:“你确实没有骗我,你所记得的也都是真的,不过这些感受都是高中生给你的,这些记忆也是高中生给你的,不仅高中生,周敏芝、周老师、老婆婆她们也都会选择性地让你知道能让你知道的事情。”
就像高中生占据着孙姚娟的身体和孙明难得和睦地赏了一回月,弥补两父女多年来因林如期而渐深的隔阂。
也像周敏芝和周老师让孙姚娟错觉她有这两个很要好的朋友,她并非孤独的。
更像老婆婆故意把自已给自已算姻缘的事情注入孙姚娟的记忆里,就因为高琳丹无意中撞见了老婆婆,她需要个给所有人解释的理由。
她们每一个人在孙姚娟心里的存在与不存在,出发点都是为了孙姚娟。
孙姚娟听得脑子里好像打起了结,她有点儿急,又有点儿愣:
“可我……我不知道她们的存在!”
白朝肯定:“对,因为她们不想让你知道她们的存在,她们只想在暗处保护着你,不让你受到伤害。”
“可我还是受到了伤害!”孙姚娟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我爸死了,我继母也死了,即便公安洗清了我的嫌疑,可所有人还是认为是我杀了我爸和继母!”
白朝看着激动得止不住双眼泛红的孙姚娟,声音轻柔:
“对,所以在让你睡倒于案发现场的血泊前,她们发生了分歧,争执不下。最后是婆婆的坚持,你才在那个早上莫名地从血泊中醒过来,因为婆婆知道,你不会放弃查清杀害你父亲与你继母的凶手。婆婆知道,你其实很爱你父亲,你其实也从来没有真正怨恨过你继母,你在婆婆心里,一直是那个善良如初的小女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