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界杨的树顶上,借着明亮星光,见三个小小的影子隐隐约约,这三个游方鬼差悬空在树顶,如同夜猫子一般,瞪大了眼睛四处张望。在普通人眼里,就是三只夜猫子。每当鬼差在星月之光明亮之时夜游,多幻化为夜猫子。
而树上两只真正的夜猫子瞪大了圆眼在看着他们三个假夜猫子,在它们眼里,看见的并不是同类。这鸟奇异,天生带阴气,能看见鬼魂。所以又称逐魂鸟、报丧鸟,古书中还把它称之为怪鸱、鬼车、魑魂或流离。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找啊?那玩意到底是什么?那四个字连说都说不得,总得让我知道是什么样的吧?”艾幽问道。
钱梅快想到那个着急抢功劳却被大人一拂袖阴风吹散的老李,就心有余悸。他答道:“说句实在话,知道得越少越好,你们俩只管在我确认以后负责将其收回去。少不了好处。”
艾幽不吭声了,在无聊的寻觅中,他忍不住又开腔:“老曾,客栈那抓我手的臭小子,你猜猜他爹是谁?”
曾明没好气地答道:“他爹就是他爹,难不成是阳间皇帝或阴间冥帝?”
“嗨,别说咱们酆都冥帝的儿子,就算是阳间的太子,也不是我们动得了的。扯远了,我刚才就觉得眼熟,用令牌查了一下这小子,原来他爹是上次咱们俩亲自去京城勾魂的那个姓伍的大官。那时我觉得这小子身上有正宗道士的气息魂光,就多看了两眼。”
寻常魂魄,通常就是直接被黄泉卷走,如果有什么异状,则由“勾死人”去勾魂,“勾死人”是阴曹地府最低级的差役,平时也就是干干这个活。而需要出动两位游方鬼差亲自去勾魂的,实在不多见。
曾明自然记得,他皱了皱眉头,说道:“原来是他的儿子。难怪也是个刺头。”
“他爹煞气之重,黄泉收不得,勾死人也靠不进身。说是自己为奸人所害,不肯就范,要留在阳间。可费了咱们俩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拿下。”
“那是人家京城赵城隍爷帮的忙,要不然,咱们俩也得吃瘪。”曾明倒是直率坦然。
“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说的就是那样的人,那样的人不多,你们俩也算是长长见识,莫以为自己是游方鬼差,便小觑世间人。”钱梅快说道。
曾明目光中出现一丝敬意,说道:“那时我们将他魂魄押回地府,京城赵城隍爷曾托我们带了一封信函给崔判官,说是替这位伍大人求情。却不知是十殿的哪一殿阎王说他手上血债累累,给判了他到地狱里受刑百年。后来却听说他的魂魄在地狱里失踪了。”
“在地狱里失踪?”艾幽倒吸了一口冷气。十八层地狱之中,皆是在酆都冥帝及十殿阎王法力笼罩之中,天网恢恢,地网茫茫,疏而不漏。如今竟听闻还有魂魄能在地狱里失踪。真是匪夷所思!
钱梅快并不太关心这个奇闻,他眼下有更要紧更要命的事情要做。只见他祭起随身的鬼差令牌,那令牌自行飞出,在四周两里之内巡游查看,这是之前他们确定的区域。
鬼差令牌发现了伍煦就在附近,他在客栈旁打拳练功。钱梅快没太在意,继续驱使令牌游野巡视。
本该在密室里的伍煦,却出现在了这里。刚才他发现在其他人也听不清鬼差私密对话的情况,自己能够听清楚他们的对话,甚至是不流于外形外声用耳朵听不到的对话。白菡也能听见,她最先把这个事情告诉伍煦。并告诉他那种方法,叫方法也不准确,其实应该是一种五感之外的感知,通过白菡的描述,伍煦也找到了能够“听”见他们暗地里对话的那种感知。
都躲着并不是办法,他告诉掌柜老头,掌柜老头斟酌了一下之后,也同意了。在伍煦将魔魂隐于墨纹剑之中后,掌柜老头是看不出来他有什么异状,刚才与这三个游方鬼差打了照面,甚至交了手,也没什么被发现。所以伍煦不如大大方方地出现,且听一听他们这三个鬼差的动向和意图。不曾想伍煦却听到了与自己父亲有关的事,心中自然波澜起伏。父亲之死,究竟有何阴谋,父亲之魂,究竟去了哪儿。
艾幽无聊之下,见远处一株大榕树阴气重,便悄悄闪身飞了过去。
他来到大榕树下,来到树下,化回魂体,才发觉这株大榕树枝叶参天,遮天蔽月,不禁啧啧称奇。拍了拍树干,说道:“树老不死,必有妖生。”
这时,树上传出一个忿忿的声音:“你这破落鬼差,说谁老不死呢?!”
艾幽顿时脸上变色,他身为鬼差,竟然没发觉这树上有异。“谁?!”
刚才这树微微颤动了一下,树上这会儿没人答应了。
艾幽眼珠一转,伸出手去,插去树干之中,一股寒冷的阴冥寒气从他的手快速散发到整棵大榕树。大榕树的树皮树叶都覆上了一层霜。
曾明发现了,说道:“那树好像是……”
钱梅快冷哼了一声,说道:“如此莽撞之鬼,吃吃苦头是有好处的。”
这边正说这话,见那大榕树上跳下一只白须猴子,利爪抓向艾幽,艾幽久未与人交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被那白须猴子一爪子结结实实抓了一爪。
猴子竟把我这鬼差抓伤,真是见了鬼了!果然树老不死必有妖生。
艾幽并非弱者,只是当了游方鬼差后,除了在上头大人物那里外,在哪里被人恭恭敬敬地对待,道士什么的,也一样,见到他都是有供奉孝敬的。据说早年间有些道士自以为自己道法厉害,不把阴司放眼里,还收拾了一个游方鬼差,结果没有好果子吃。他一咬牙,鬼差令牌挥一挥,一股阴冥阴气从地上涌起,将那该死的猴妖团团困住。
远处的伍煦见状,抚额笑着叹息:“这下你可终于踢到铁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