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鬼看看她这般挣扎的模样，又扭过头去看另一边，地上两具早已经冰冷的尸体。终于开口：
“杀我，跟杀那两只动物有什么区别吗？同样是杀生，却独独对人下不了手？”
冷亦沫的双手颤抖了起来，看了一眼地上的两只狼狗。
是。同样是杀生没有错。
可她的状态，却一点也不一样。杀狼狗的那一刻，她的脑子混混沌沌，几乎可以说是麻木。
可现在的她是清醒着的。
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清醒。
所以，对于杀人这么一件事，这么一件罪恶的事，根本不可能做到淡然。
也绝对不可能去做！
所以，她想挣扎。挣扎着可以和四年前离开那会一样，干干净净地走，干干净净地回。
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回去了……
毒鬼见她不答话，叹了口气，手上的力道加重，钝刀刺破皮肤的声音在静谧的空气中十分清晰。
冷亦沫颤抖的双手被死死捏住，握着那把钝刀的刀柄，一双眼睁的极大，脸色上的血色在刹那间褪尽，变得煞白。瞳孔仿佛在剧烈震荡。嘴唇微微蠕动：
“不要……救命……救命啊……住手……住手啊……我，我……救命啊，救命，谁来救救我啊……”
毒鬼微微蹙起了眉头，咬牙，似乎在强忍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温热的红色从毒鬼的心口处喷溅在冷亦沫如纸般惨白的脸上，凉凉的水珠从她的眼角滚落，划过脸上的血痕，却洗不去这血污，不论新旧……
源源不断的血液自毒鬼的心口流下。
回不去了……
根本，没有办法挽回的……
冷亦沫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毒鬼在她面前，顺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那双紧攥着女孩双手的手，也终于松开。
那把钝刀摔在地上，发出“哐铛”一声脆响，落在了血泊中。她看见了，毒鬼嘴角扬着的一抹愉悦。
眼前的人，终于解脱了。
冷亦沫随着毒鬼的动作，缓缓跪在了蔓着血的地面，血面微漾。早已脏乱不堪的衣物不断吸食着地上的鲜红……
她将自己还停在毒鬼心口前的双手慢慢收了回来。双眼望着那把静静躺在血泊中的钝刀，终于压制不住，抱着自己的脑袋，指间纠缠着自己乌黑的长发，声嘶力竭地爆发了一声喊叫：
“啊————！！！！！！！！！！！！！！！！！！！”
只将胸腔中那股郁气发泄了一半，她的嗓子就彻底哑了。
从来黝黑有神的瞳仁此刻微微涣散，一片空洞，整个人都麻木了。
问为什么？一点用都没有……
没用的……
在这黑暗的、回荡着她痛苦的喊声的狭小空间中，冷亦沫连挣扎都无力。
怎么挣扎？
没用的。
一切都没有用处。
不管她怎么做。
绝望……
她第一次对这个世界感到绝望。
灰色的世界里，暗淡无光。让人感受不到任何生机。
仿佛跌落进了深海，窒息而无力。
在深海之中的漩涡，遗失了自我……
冷亦沫？
是谁……
她，死了。
或许从来都不存在……
木门又一次被人推开。
容凌焕缓步走了进来，被那浓重的腥味刺得紧蹙起眉头。
目光在黑暗中搜寻一阵，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跪在血泊中，那个仿佛被抽去了灵魂，徒剩下一具躯壳的女孩。
“冷亦沫……”
容凌焕试探着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可是，没有回应。
眼下，这狭窄的空间，安静得可怕。
容凌焕垂眸看了一会毫无反应，一动也不动的冷亦沫，轻轻伸出手，毫不介意她身上的脏污，轻声道：“乖。不是你的错。”
怀里的人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只是睁着空洞的双眼，整个人都放空了。
像是到达了另一个世界，隔绝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