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吃鱼,曾铁有些腻了,曾铁刚走出竹棚,想到竹林里抓只竹鸡,就看见黑凤正远远地盯着自己。她眯起眼一笑,绾起头发玩一样地低着头,让黑亮的头发浸在竹筒下的水流里,她喜欢这样,让头发像一蓬草在水流里冲洗。曾铁果然被她这一招吸引了,他瘸着腿走了过来,看着她问:“你在做什么?”她忽然就抬起头,嘴里喷出一股水:“洗头,你们北方人不这么洗,对吗?”曾铁说:“像鸭子一样在水里闷着?”黑凤甩着头发:“你才是鸭子,城里的男人叫鸭子,女人叫鸡。”曾铁好奇地问:“你是听谁说的?”黑凤说:“难道不是真的?”曾铁说:“你还是个小妞,才十六岁,哪听得那么多乌七八糟的事。”黑凤一边擦着头发,故意抬起头,显示她修长的睫毛:“我的眼毛长吗?”曾铁说:“嗯,很好看。”黑凤一下子跳到他面前问:“比你们京城的女孩子呢?”曾铁说:“好看好看,好看极了。”黑凤眯着眼笑了:“那,你会喜欢我?”曾铁说:“我?你才十六岁,羞不羞?”黑凤却坦然地过来抓住他的胳膊:“三哥,你带我走,我在这里住腻了,我要去北京。”曾铁低头凝视着她,黑凤却撅着嘴,将头凑了过来。他以为她想亲自己,没有动,不料她伸出了舌头,舔了他的鼻尖。黑凤嘻嘻笑着,曾铁赶紧躲开了。小女孩的舌尖干干的,像一块橡皮擦,唾液里有种清凉的感觉,很是受用。他觉得自己被她戏弄了,于是伸手抓她,可黑凤机灵地躲开了,露着水葱色的小背心儿高兴得一跳跳的。曾铁说:“你真是个小坏种。”黑凤说:“你带我走。”曾铁说:“不带,就是不带。”他故意不理她背过身子,走向一边的草地。山边一棵大香樟树下,长满了野牵牛花,他采了一朵,随便地咬在嘴里。黑凤走了过来,蹭在他身边,他仍装作不理她。曾铁知道,这个小女孩是他的了,她像山上的一株野山葚,水里的一枚野荸荠,他感觉得到饱满的果汁和紫色里蕴含的浆甜。他探手可得,大快朵颐,这蜜一样甜美的生命。隐隐中他只是有点怕黑老头,老头那双眼比刀子还快。黑凤纠缠着他说:“三哥,你带我走,行不?”这句话溥明霞也说过,曾铁何其熟悉。只是在他心里黑凤是枚野荸荠,比不过溥明霞的一根毫毛。
远远的老头走了过来,曾铁赶紧走开,黑凤也甩着湿头发飞一样跑进了住处。此后的几天,黑凤常常在夜里起来,偷偷来到竹寮,可曾铁不敢开门,他知道老黑头那一双厉眼在夜里并不放松。他常常可以看到老头坐在一块石头上,嘴边一把银色的烟枪冒着红色的火头。老头不讨厌他,有事没事过来跟他闲聊。因为他是京城里的人,知道的事多,也因为老头与世隔绝过久,突然来个京里的人物他很高兴。可是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他绝不多嘴。“老伯,我觉得你不应该住在这儿,你年轻时一定闯荡过许多地方。”曾铁试着问。“这儿深山僻地,又是湖岬,除了土匪,别的都不出。”老头闪开话题。曾铁问:“这儿有土匪?”“有,前面老虫岛有个六指头,他来我这儿讨过水吃的。”黑老汉大笑起来。曾铁问:“六指头?什么六指头?”“你听说过吧,连洋人也敢杀。”老头伸出手,向他说明“六指头”的大手指上又多长根枝形手指。“好像听说过。”曾铁想起来,上海的报刊好像登过,说英国的一个丝绸商,在湖州办了货,在运河里被劫,标题好像是六指大盗如何如何。黑老头问:“你啥时候回京城?”曾铁说:“说不准,你不知道我得罪了什么人?”“我不想知道。”老头叹了口气:“不过,我想去一趟京城,你那儿熟,到时候免不了麻烦你。”曾铁问:“京城里?你们还有啥人?”“没啥人。”老头的眼瞬间亮了:“我说过,等黑凤大了,我带她回北京找人去。”
曾铁想再问什么,可老头什么也不说了。曾铁觉得有些奇怪,不过这里是弁山,是出土匪的地方,自古以来就有杀人越货的凶徒在这里避祸人生,项羽是一个,他曾铁也是一个。这黑老头一身剑气,不像是本地老实的村民,他应该有点事,也许是大事。有了这想法,他忽然开朗起来,天底下都是坦途,自己怎么走都行。袁世凯在朝内,目标过大,庆亲王与他面和心不和,太后让庆亲王与袁世凯共议朝政,本就是以守为进的防局。袁世凯不进则退,退则死无葬身之地。两三年一过,他也还得回京,溥明霞会是他的。可是眼下这个十六岁的小妞叫他觉得难缠,这小丫头为何如此风骚撩人呢?曾铁在京时,听说南方某省有一种恶俗,十五六岁的女孩儿爱得一种叫麻风的怪病,患此病者要出嫁之前,引诱男子与她交合,通过三两次交合,将麻风传给那男子自己就会祛除病根。难道是这么回事?曾铁的心里疑惑着……
六
夜里,黑凤从窗口跳出来,趴在窗口听了听老头粗重的呼噜声,像是磨大锯的声音。她快步来到竹寮的门前,轻推了一下。竹门里面用渔叉子别得很紧,她轻轻地叫了几声,像是母猫特别轻柔的那种叫声,里面完全没有动静。她有些意外,不快活,撅着嘴坐在门前不走。直到天明的时候,公鸡在草垛上叫鸣,她才失望地回到自己房间里。黑凤喜欢这个陌生的男人,从叫他三哥开始,她好像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这个人。她好想好想和他亲近,可是白天爹在身边,老头的眼黑得像炭,好像看到了她心里的鬼。黑夜让人胆大,可男人又将她拒于门外。她有点沮丧。从窗子里爬进来后,不想再起,趴在床上一直睡到中午。只觉得爹进来了又出去,后来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黑凤起来时发现爹已不在,她慵懒地穿着小衣,耳朵却在听着外面的声音。她出门来,船也不在,于是她断定爹下湖去了。这些日子,爹第一次下湖去。远远望去,太湖里一片白茫茫的,没有帆影。她知道爹的船早没影了。这是个机会,她可以跟三哥在一起,她断定曾铁是个多情的公子哥儿。她走到竹寮下,发现曾铁也不在。她慌了,难道这人走了?她到处寻找,终于在湖边一棵朴树下看到他的影子。远远看见男人光着大腿,晒着腿上的伤口,是爹给他敷的草药,黑乎乎地一团。他用手撩着蝇子,见她蹦跳着跑了过去,忽然就到了他面前。“好了没?”她上前想看一看,他赶紧将裤子套了起来。“我看一看嘛。”黑凤说。曾铁束着裤子:“小丫头,伤口有什么好看,没好呢,真的没好,好了我就走了。”“那你就好不了。”黑凤撅起嘴来。“咒我呀?”曾铁说。“就咒,谁让你夜里装死。”黑凤踢着脚下的草。“我怎么装死。”这时候曾铁胆大了起来,故意用话逗她。“晚上我叫你,你装没听见,不开门,害得人家等了一晚上,还不是装死?”曾铁说:“黑天半夜的,你找我干什么呀?丢不丢人?”黑凤想了想:“丢啥人,我要跟你走的。”“那你爹同意你跟我走?”黑凤愤愤地说:“我长大了,爹说过女大当嫁,我嫁人爹同意的。”曾铁故意歪着头问:“你跟我走,做我的啥人呢?”他嘴边露出一丝狡笑,玩弄小黑凤,急得她满脸通红。“你说呢?”“做我老婆吗?”黑凤急了:“老婆就老婆。”
“哈哈……”曾铁笑了起来。黑凤很无措地急了,“你笑啥呀,难道你不要我?”“你才多大?黄花菜还没发芽,就想嫁人,真丢人。”“你才没有发芽,我爹说过我十六岁,是大人了。不信你看。”黑凤说着就脱了那件油绿色的短衫,露出水红的纱抹胸,“噔噔”地跑到他面前,背过身子说:“替我解开。”曾铁是闺中老手,轻松地替她解开了背后的结,黑凤转身露出圆润的两只小奶奶,翘翘的,乳晕浅淡若有若无。曾铁心里有一种冲动,在这种环境里,他本不愿意惹些风流,他害怕老黑头,不想惹是生非。但黑凤的举动让他控制不住,这送上门的美餐,难道不吃?“你胆真大,你再往下脱呀。”“为啥?”黑凤的脸上有一点点惊讶。“你不是个真正的女人吗?脱呀。女人为什么脱光了?是为了和男人睡觉,你敢吗?”“睡觉?”黑凤撅起嘴,想了一下,“脱就脱,有啥稀奇。”一眨眼工夫,她真的将身上的衣服都脱净了,露出匀称而白净的身子,用双手捂着阴处羞涩地看着曾铁:“这下你高兴了?”曾铁脑子里忽然冒出那个念头,“你有没有……”他想问她有没有麻风病,可是又觉得很荒唐。这样的一个清纯俏丽的妙人儿,怎会有麻风病?曾铁慢慢地伸出手去,将黑凤的小乳房按了一下,缓缓地将她揽到自己面前。虽然腿伤使他动作有些不利索,但是亢奋让他忘却了一切。黑凤也在回应他,仰起头将整个身体贴在他身上。曾铁感觉到了她尖尖的乳如莲蓬,毛躁地擦拭着他的胸。他将她搂得更紧了。
远处的山,近处的水都溶化了,好像是一幅风景画被时间凝固住。因为验看伤口,曾铁的裤子本来就没怎么系紧,现在很轻松地就滑落了下来,两人都赤裸裸的。他觉得阳光有些刺目,树叶拂过的时候,身子有些痒。小女孩像一只小动物钻进他的怀里,他忍耐不住,抓紧了将她平放在草地上。他雄性的身体爆发出一种力量,准备撕裂一个少女。他亲着她,将舌头伸进她的嘴里,用力分开黑凤的双腿。此时黑凤却像泥鳅一样蜷起身子,用力将他的头发抓住推开,固执地说:“不行,除非你带我走。”此时的曾铁如箭在弦上控制不住。他几经用力,身下的女人仍是不从,黑如荸荠的眼睛是一丝固执。他忽然意识到“走”的真正含义,这个女孩子准备将一生交给自己吗?他犹豫了。
说实在话,他刚从一场惊心动魄的爱恋里受了伤,那是一场自己准备终身誓死捍卫的爱情。他不愿意马上就陷入一个小女人设下的情丝蛛网里,他无心于这场游戏。自从到这,他一直没对黑凤有什么打算。尽管黑凤那天舔了他的鼻子,尖尖的舌头传导给了他某些信息,那种水草一样带些清凉的味道萦绕不散,让人久久不忘。他是一个对味道很敏感的人,尤其是女人的唾沫。难道就因为她像狗一样地舔了自己,将那种不可思议的唾沫涂抹在他鼻尖上,就魔怔了他,就让他丧失自尊,中邪于一个小女人?犹豫之间,黑凤却像一条蛇在他身上拱动,勾起了男人的痒处。不管自己情愿与否,这是一盘送上门的菜,是一条游在自己手心里的小鱼儿,为什么不要呢?他猜测她还是处女,光鲜嫩滑,不谙男女之情。这是一种天生的骚动。一个清纯的少女光溜溜地趴在你肚子下面,让男人瞬间冲动,说什么也没有用,只有行动。于是他疯狂起来,没有许诺也没有发誓,只有肢体语言。尽管他的腿,有些不便,也可能按医家的说法,此时男女交合会让他的伤延缓痊愈。可是全都顾不上了,就像那次他握刀在手,飞扑向袁十一。
男人最硬的语言就是行动,曾铁不顾一切分开她的下身,进入了女孩柔嫩的体内,他感觉得到女孩胴体的颤抖。黑凤忍不住失声叫嚷。她的手深深抓着他,指甲嵌入他的肩膀,战栗中,曾铁一次又一次强行冲击着黑凤。说实话因为黑凤的反抗,又因为他的伤势在隐隐刺疼,他并没有感到多少愉悦。喷泻之后软软倒在了黑凤的身上,不再说话。黑凤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弓起腰,仍然将双胯夹得紧紧的,因为私处生疼。她脸上显得很痛苦,额间不知何时粘上了一片草叶,头发散乱。她推开曾铁坐了起来,忽然觉得浑身发软。她将头埋在膝盖里,几只蝇虫围着他们嘤嗡着。
这是个特殊的环境,在发生这样的事件以后,曾铁当然比黑凤先清醒。黑老头随时会回来,发现这一切。曾铁赶快穿好了衣裤,也帮着黑凤往身上套衣服。黑凤挣脱着说:“你欺负人,我就不穿。”曾铁哄她:“穿上,大姑娘光身子丢人。”黑凤猛地扎到他怀里:“你好坏,我好疼好疼。”曾铁哄小孩一样让黑凤穿上了衣服,最后他发现抹胸忘了,水红色的抹胸像一束开败的花,被扔在草地间。他捡起来说:“还有这个。”她一把抢了过去,仍然猫在他的膝间,眼里满是清泪。曾铁是老手,他伸手从她裆下轻轻抹过,食指间一抹猩红的血丝。是了,当然没有道理不是处女。他轻揉着黑凤的肚子问:“疼不?”她没有点头,只是伸出尖尖的手指,抠着他的腿肉,让他觉得很痛。曾铁忍住了疼:“你知道男人很坏,还要我带你走?那,你会天天疼的。”黑凤忽然抬头:“我就要,你带我走。”曾铁说:“男人很坏,会天天欺负你,你受得了吗?”黑凤泪眼模糊:“男人为啥要这样?”曾铁说:“世上的男人和女人都这样。”黑凤勉强点头:“那就这样,反正不会疼死的。”曾铁说:“要是你爹不答应呢?”黑凤说:“那我们就私奔。”曾铁有些惊讶:“你一个小妞,怎么知道私奔?”黑凤看着他:“我就想和你私奔。”曾铁说:“你爹会要我的命。”黑凤横眉竖眼地说:“不会,三哥,这儿谁也不会欺负你。”曾铁说:“真的,你有这能耐?”黑凤说:“真的,在这儿谁也不敢。”这个柔弱的女子,却有一颗铁样强悍的心,她身上有一种特质,也许是皇家的霸气,也许是弁山的匪气,让人捉摸不透。她才十六岁,是棵幼苗儿,生长得何其莫测。几年后,她将会成为什么人物,是贵妇名闺,是游戏人生的荡妇,还是阡陌间的一个寻常女子,都未可知。人物成长的背景决定她的人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