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佳听罢饶有兴趣地追问:“那现在呢?”
“现在你是一位高傲的白雪公主,我就只能充当七个小矮人中的一个了……”
公主、王子只是存在于童话故事里,芸芸众生却不得不时刻为了生活而奔波。尽管在邯郸这样的城市中,梁振业的工作已经很让人羡慕了,但他却依旧感觉很无奈。上级来检查的工作组刚刚送走,又要忙着应付前来索要新闻稿的记者。看着梁振业在一大堆乱事面前有条不紊,很快就处理得清清楚楚,一旁的朱燕不由得暗暗敬佩。朱燕不由得比对起自己的男朋友梁振业,一个妈生出来的两个人,差距咋就那么大呢?无疑,梁振标无论外貌与智力,赶不上他哥哥的十分之一。
这时,梁振业接到了总经理的电话,要他晚上去陪一个重要的客户。
在反复强调了这个客户的重要性之后,总经理又着重嘱咐道:“今晚你一定要让对方多喝些酒,他们那个地方有个规矩,不让客人喝醉是很没面子的事情。这一点你可千万要记住了!”
梁振标一听胃里就感到不舒服,但还是马上信誓旦旦地保证道:“你就放心吧,我就是拼着胃出血也要把他们灌醉了!”
总经理听了这话才真正地放了心,在电话那头满意地说:“好,我这就放心了……”
放下电话,梁振业叹了一口气。本来酒量就一般的他意识到今晚的饭局肯定是一场苦战。他只得把求援的眼光投向了一旁正在整理文件的朱燕。上回朱燕一气把三个东北大汉灌得连北都找不到,在办公室一战成名。
梁振业带着谄媚的微笑问道:“朱燕,你今晚有空不?”
朱燕是何等聪明的人物儿,马上就听出了梁振业的意思。朱燕嫣然一笑,盯着梁振业不露声色地问:“梁副主任,你是不是又想我帮着你去喝酒了?”
虽然陪客户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毕竟逼迫一个弱女子喝酒不够冠冕堂皇。梁振业脸上微微一红,终于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说:“朱燕,这一次你就算是看在振标的面子上,给我帮个忙吧!行不行?”
“你那个宝贝弟弟梁振标才没这样的面子。不过嘛……”朱燕用火辣辣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梁振业,仗义地表态说,“你对我有恩,我朱燕就听你一句话!”
梁振业慌乱地避开了朱燕灼人的目光,只是讪讪地笑着。虽然感到这个回答有些暧昧,但为了完成迫在眉睫的任务,梁振业只好顺水推舟地回答说:“好,就算是我求你吧!”
朱燕听了这才高兴了起来,仰起头信誓旦旦地地保证:“你放心,我保证今晚把那些客户全给灌趴下!”
当晚的饭局设在了邯郸很有名的酒楼,在宽敞的的包间里,朱燕与梁振业接待了总经理口中的两位大客户。
客户鄙夷地看了看桌上的酒杯,用开玩笑的口吻对梁振业说:“梁主任,你们邯郸就用这个喝酒?”
梁振业心知对手已经犯了轻敌的错误,微微一笑道:“没错,咱们这个地方的人酒量不怎么好……”
那个客户大为得意,他的同伴却笑着劝道:“得了,越是小杯越容易醉,人家邯郸自古就出好酒,你不是对手的。”
那个客户却偏要逞强,不服气地叫阵道:“梁主任,我先敬你一杯,看看你们邯郸的酒能让我支持多久!”
一直没吭声的朱燕出马了,她笑嘻嘻地迎战了:“大哥,喝酒就讲究个入乡随俗,按照咱们邯郸的规矩,你怎么也得给小女子个机会,让我先敬敬你吧?”
那个客户自然不愿意在美女面前落怂,马上笑着回应道:“好哇,你准备敬我多少?”
朱燕妩媚地一笑,回答说:“这样吧,小女子酒量有限,就两位大哥一起敬吧。咱们每人先敬‘一篇儿’如何?”
那个客户慨然允诺:“没问题,只是不知道你用什么酒敬我?这一篇又是多少?”
朱燕笑道:“来邯郸咱们就喝邯郸的丛台酒吧!‘一篇儿’也不多,您看……”
那客户顺着朱燕手指的方向一看,顿时头都大了。因为三名端着托盘的女服务员已经笑盈盈地站在面前,每个人手里的托盘上都放着满满一片装满了酒的小酒杯。
朱燕笑容可掬地发出邀请:“来吧,一篇儿二十四杯,小女子这里就先干为敬了!”
邯郸喝酒就是这样,所谓的“一篇儿”下来,怎么也有个二三两。
转眼之间,朱燕就跟那两个客户每人喝了好几篇儿。
那个曾经轻敌的客户不仅喝得晕头转向,连舌头也硬了,迷迷糊糊地望着朱燕问道:“朱……朱小姐,你们这儿喝酒为什么论……论篇儿呀?”
朱燕媚笑着回答说:“这还不简单,意思是客人喝好了就什么难事儿都没了,就像书一样,哗啦一声,一篇儿就翻过去了……”
好像是为了印证朱燕的说法,那个客户说着说着就翻了篇儿,一下子趴在桌子上打起了呼噜,真的翻了篇儿。
梁振业一看今晚又大获全胜,一边吩咐服务员结账,一边问服务员:“小姐,我们另外一位客人呢?”
服务员捂着嘴笑道:“他呀,在门口的沙发上睡了快一个小时了……”
梁振业听了连连苦笑,朱燕却挺着丰满的胸脯炫耀道:“怎么样?只要有我在,多厉害的人都能帮你整趴下!”
当晚,梁振业醉醺醺地回到了家中。妻子李亚娟连忙扶他坐下,伸着鼻子闻了闻,嗔怪道:“振业,我知道你喝酒是为了工作,但你也不该这么拼命喝啊,哪天喝死了算谁的?”
梁振标笑着用手指点着妻子说:“你呀,就是嘴损!赶紧给我倒杯水去……”
李亚娟起身拿起早就晾好的温水递过去,一边数落起丈夫:“你呀,下一次还是少喝点吧,认个怂又怎么了?”
梁振业听了摇了摇头,苦笑着回答说:“说实话,今儿晚上我就算是没喝!能这样回来还得感谢人家朱燕,要没她,我今儿晚上非得钻了桌子不可!”
李亚娟听了也不禁莞尔,笑着提醒道:“我说梁振业,你可要注意跟朱燕保持距离,不能太近了。”
梁振标诧异地看了妻子一眼叫道:“亚娟你怎么了?别忘了,人家朱燕可是我亲弟弟的女朋友,你该不会连她也怀疑吧?”
李亚娟听罢收敛起笑容,正色说道:“我不管朱燕是谁的女人,你反正要注意保持距离,免得日久生情!不瞒你说,我爸前两天还给我打电话,说看见你跟朱燕一起走进了饭馆呢……”
梁振业听罢哈哈大笑,捂着肚子指着李亚娟:“亚娟啊,你们李家的人想象力真是太丰富了!”
李信诚也是李家的人,他的想象力自然也很丰富。眼看着距离元旦没多久了,他干脆已经提前做起了自己的“白领梦”。但梦想终究取代不了现实,这一回李信诚所说的元旦发迹果然又是一厢情愿,一切全都是来源于一张报纸。那上边一则香港凯华艺术品投资集团北京分公司招聘驻各地业务专员的启事让他感到志在必得。但志气归志气,现实是现实,李信诚开始为没钱去北京面试苦恼了起来。在街上漫无目的瞎转悠的他却正巧遇上了刚从香港回来的梁振标。
刚发了一笔小财的梁振标衣冠楚楚,春风得意。他告诉李信诚:“让你跟着我干吧,你却总觉得我是在骗你!看见没有?哥们儿我最近正在走着大运,你干脆过来帮我一起下乡搜集流失在民间的文物吧。”
而此时的李信诚一心想进凯华集团,根本看不上这个小买卖:“标子,你不也嫌下乡收东西太辛苦,太没面子吗?怎么这回改主意了?哪天我混不下去了一定去找你。”说完便转身走了。
气得梁振标朝着他的背影连吐了两口吐沫,心中暗骂:李信诚,你就是天生穷命,真不识抬举!
虽然有点骨气是李信诚的特点,但骨气终究不能替李信诚换来去北京的车票。为了筹集路费,阮囊羞涩的李信诚只得灰溜溜地回到家里来想办法了。巧的是,李信诚一进门就正好赶上大哥李信义下了夜班在家休息。
李信诚死皮赖脸地凑过去,涎着脸开口央求起了李信义:“大哥,你有闲钱没有?我眼下真的有点急用,你看能不能……”
李信义知道李信诚又想缠着自己借钱,便故意拍着自己的裤兜说:“早上你大嫂刚给了我二十块钱去买烟,要有用你就全拿走!”
李信诚哭笑不得:“大哥,我缺的钱不止这个数儿,十块二十块的哪够呀?”
李信义早就想找机会敲打一下不争气的弟弟,听李信诚这么一说,大声叫道:“哎哟,感情你要饭还嫌酸呀?”
李信诚知道大哥是在跟自己逗闷子,干脆拉住李信义的手摇晃着耍起了赖:“大哥,咱们可是亲兄弟,你就帮帮我吧……”
李信义心中暗笑,但却故意说:“兄弟,你看我穷得连孩子都送到姥姥家去养了,哪里还有钱借你?”
李信诚并没有因此而气馁,仍旧抓住大哥的胳膊继续耍赖:“你可是我亲哥,你不帮我还有谁能帮我呀?求求你了……”
说归说,闹归闹,但却终归是兄弟情深。李信义最后还是在瞪了李信诚一眼,叹着气举手投降了:“你呀,净给我出难题!”
李信义做贼似的四下里看了看,独自走进了屋里。过了一会儿,李信义才鬼鬼祟祟地从屋里走了出来,塞给他一个破信封,说:“给你吧,我的亲弟弟!这可是你哥我偷偷攒下的体己钱!”
李信诚拿过钱,马上亲热地搂着大哥的脖子一阵猛亲:“大哥,你真是我的亲大哥!那我可就大恩不言谢了。”
推开从来没有正形儿过的弟弟,李信义又好气又好笑地抹着自己的脸:“你这个变态,赶紧撒开我!”
却万万没想到,这一切都被大嫂张婧香看在眼里。李信诚刚一走,张婧香就站出来发难了,她叉着腰怒视着李信义:“让我逮住了吧?赶紧把剩下的钱给我交出来!”
李信义自知理亏,急忙嚷道:“哎呀,我忘了衣服还没收……”说着起身就往屋外跑。不想刚一进到院子,忽然一阵晕眩,李信义眼前一黑,整个人就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张婧香看了大惊失色,冲过去失声大叫:“信义,你这是怎么了?你醒醒啊……”
晃了几下,李信义仍旧没有一丝反应,张婧香终于慌了神儿,带着哭腔朝着李立群的房间大喊:“爸,快来呀,信义他晕倒了!”
正在屋里磨人造宝石的李立群闻声赶出来,看着地上面如金纸的儿子顿时也慌了。
“还磨蹭什么,赶紧去医院啊!”李立群二话不说背起儿子就走,“婧香,你赶紧锁好门,然后到社区门诊找我们!”
在社区门诊的病房里,李信义终于悠悠醒转了。经过一番检查,社区门诊的老大夫“大老张”一脸凝重地对李立群说:“老李,信义的症状可能跟肾脏有关,我建议你们还是马上到市里的大医院去检查一下吧。”
李立群和张婧香听了赶紧点头答应,不想已经没事儿人似的李信义却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算了,大医院就不去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李信义之所以这样说,一来是不相信自己能有什么大病,二来是收入微薄的他舍不得花冤枉钱。
看着李信义一口回绝了这个提议,“大老张”拍了拍李信义的肩膀,揶揄地说:“爷们儿,告诉你一个真理。宁可不信老婆的话,也别不信医生的话……”
李信义跟李立群一样固执,满不在乎地笑着回答说:“张叔,我真没什么大不了的,估计刚才也就是个偶然现象。放心吧,我没事的!”
李信义说完便径自走出了诊所,张婧香赶紧亦步亦趋地追了过去。李立群也起身告辞说:“‘大老张’,真是太麻烦你了,改天请你喝酒……”
不想“大老张”却伸手拉住了准备离开的李立群,用异乎寻常的严肃口吻对他说道:“老李,咱们是多年的朋友了。这一回你真的要听我的,还是尽快带信义去检查一下吧。要真是肾脏出了毛病,没个十万八万的就别想治好了,还是早发现早治疗比较好。”
李立群听了老朋友的忠告大吃一惊,圆睁着双眼望着“大老张”问道:“你说信义的这个毛病有可能是大事儿?”
“大老张”点了点头:“从他刚才描述的症状判断,十有八九就是肾出了毛病。”
李立群这一下算是让“大老张”给吓着了,赶紧忙不迭地回应道:“好吧,我回头就带他去!”
“大老张”用充满同情的目光望着李立群说:“不,你最好还是今天就带他去!”
就在李信义的身体发出了警报时,香港启德国际机场的候机大厅里,康斯韦斯集团的董事长钱康正在排队等着安检。眼看着前边只剩下了两三个人,钱康四处张望了一番,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很快,曾经出面联系梁振标的那个古玩掮客在那头接了电话:“董事长,您已经到了北京?”
“我正等着安检呢。那个梁振标是不是已经从邯郸启程赶往了北京?”
电话里的掮客马上谄媚地说:“董事长您交代的事情我怎么敢不认真去办?放心吧,我保证您一到北京就能见到他。”
钱康听了十分满意,挂断了电话,拉着自己的行李快步走进了安检口。
就在钱康的身影消失在安检口后不久,潘虹和潘佳也一起来到了候机大厅内。与刻意隐藏行踪的钱康相比,潘虹这边显得高调了许多。在胡平江和几名高管的陪同下,母女二人快步朝着VIP专用的绿色通道走去。
在走进绿色通道之前,潘虹故意落后两步,悄悄嘱咐胡平江:“平江,你记住,清查内鬼的事情一刻也不能放松。”
胡平江信心满满地向潘虹表示:“董事长放心,我已经做了安排。”
潘佳坏笑着出现在胡平江的背后,意味深长地提醒道:“别忘我说的话,不许招惹别的女人!”
胡平江颇为无奈地回答道:“知道了,公主殿下!”
钱康乘坐的航班起飞后不久,潘虹母女所乘坐的港龙航空公司的客机也呼啸着飞上了天空,穿云破雾朝着目的地北京飞去。与此同时,怀揣着宏图大志的李信诚也在邯郸火车站登上了北去的列车。在超员运行的火车上,李信诚壮怀激烈地想:“北京,我来了!就请你做证人,看我李信诚是怎么拳打脚踢地杀出一片天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