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核冬天(2)

QLF-91接着说：“植物灭绝之后，动物也开始大规模灭绝，当然，人类也难逃自食恶果的下场。没有了粮食，他们像渡渡鸟一样一批又一批地死亡，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人口都消失啦！1000年间，人类从七十亿锐减到一千万。即便是这一千万人也成了食不果腹的原始人。你们或许听说过这句话，‘我不知道第三次世界大战用什么武器，但是第四次世界大战人们将只会用木棒和石头打’。是的，人类社会已经倒退回了原始社会，世界已经成了缺衣少食的饥饿之地。”

爱因斯坦似乎一时半会间还反应不过来两名机器人描述的这一切，他喃喃地说：“我知道，那是阿尔伯特·爱因斯坦说过的话。”

紧接着，爱因斯坦像是被一根木棍敲中了脑袋似的，哇哇大哭起来，“不可能！这不可能！我们三个只是为了躲避渡渡鸟的攻击在铁壳隔音舱里睡了一宿，或许顶多像灰熊一样冬眠了几个月，我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里面待了1000年！”

“是的，那只是个被海浪冲上岸的潜艇隔音舱，它不是时间机器，不可能将我们带到1000年后！”贝多芬满面怀疑地盯着两名机器人。

“这是我听说过的最滑稽的事，难道我只是打了个盹就穿越时空了吗？难道我真的一步跨进未来了吗？”叔本华不屑一顾地晃着脑袋。

“千真万确，从人类为了争夺磁欧石爆发核战争到现在，一千年已经过去了。现在是公元3014年。”JQ-108显得既焦急又为难，张着嘴巴说。

“没错，主人们，那个铁罐头盒的保质期可真叫长，你们在里面待了一千年都没有变成木乃伊。”QLF-91啧啧地摇摇头，“我们不该将那个罐头盒烧个稀巴烂，它可以用来保存渡渡鸟的爪子，有了它渡渡鸟爪还可以完好无缺地存在上千年。哦，言归正传，JQ-108说的全都是事实，最初人类以为满天弥漫的黑雾和烟尘用不了一年半载就会消散，但实际情况远远超出了他们的估料，核爆炸激起的烟尘在天空中整整徘徊了1000年之久，这是因为核弹的威力太过巨大，烟尘被抛入了对流层以上。6500万年前，恐龙就是这样灭绝的，一颗小行星撞向墨西哥的尤卡坦半岛，1000万吨当量的威力造成了持久不散的核冬天，植物大范围死去后，本就饭量惊人的大家伙们饿得眼冒金星，一个接一个地倒地而亡。”

为了说服三个执迷不悟的家伙，QLF-91按了一下身体上的一个按钮，露出一块长方形的电视屏幕，“主人们，我们是质量上乘的机器人，而且装备有质量上乘的太阳能电池，所以不会轻易地生锈和出故障，也不会像人类一样因为饥饿而死，我们一直活到了现在。这一千年里，我的全天候高分辨率摄像头，也就是我的眼睛录制下了不少影像，你们可以亲眼瞧一瞧。”

QLF-91开始播放影像。爱因斯坦、贝多芬和叔本华将信将疑地凑过去。

这下，他们个个像受到惊吓的老蛤蟆一样，张着大嘴。先是一朵接一朵的吓人的蘑菇云，接下来天空变得乌烟瘴气，一片迷蒙。正如同JQ-108和QLF-91所讲的那样，树木和花草因为接受不到光照接二连三地枯萎凋亡。这个时候，那些原本西装革履、不可一世的人类猴子才开始慌了神，他们匆匆忙忙地四处游行，呼吁停战。

不见天日的烟尘叫人类猴子的统治者们吓破了胆，他们紧急签署协议，宣布停战。然而一切已经为时太晚。烟尘持久不散，庄稼根本无法生长。粮食危机很快席卷了整个世界，越来越多的人因为饥馑和营养不良而死去，即便是那些囤积了足够多的粮食的富翁也难逃一劫，因为污浊不堪的空气很快让他们得上了乱七八糟的支气管炎、肺癌和心脏病。

随着饥荒的蔓延，人类猴子开始为了争抢有限的食物而大打出手，这更加剧了人口数量的锐减和社会文明的衰退。

就这样，大部分人类在饥饿、绝望和悔恨中死去，是他们的贪婪葬送了自己。

几百年过去后，核冬天仍未消失，整个世界上已是一片凋敝。大楼相继倒塌，城市面目全非，再没有任何工业和电力供应，极少数的人类在苟延残喘中幸存下来，而此时的他们已经成为了不折不扣的原始人。他们个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整天哇哇乱叫着在岩缝间寻找数量稀少的苔藓、草根以及昆虫和鼠类。

1000年过去后，天空终于云开雾散，可是人类的境遇并未有所好转。因为没有种子，他们无法得到粮食和果实，仍旧每天饿得哇哇乱叫。经过一代又一代的漫长的原始生活，他们也早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知识和文化，同人类文明诞生之前的穴居人毫无二致了。他们稀疏地分布在各个大陆，每天眼巴巴地祈求上帝能慷慨地赐予自己一窝昆虫或者一只田鼠。

这些骇目惊心的影像让爱因斯坦、贝多芬和叔本华像是正在接受电击实验。

爱因斯坦第一个恢复了神智，他果真像是只被交流电击中了的蟾蜍一般高高地跳起来，欢喜若狂地叫道：“音乐家先生、哲学家先生，你们都瞧见了吗？你们都看到了吗？我说过啦！我早就说过无数遍啦，作恶的，必被剪除！恶人的亮光必要熄灭，他的火焰必不照耀！先是罪有应得的渡渡鸟们跳海自尽，紧接着是那些为非作歹的人类猴子几乎灭绝！时间已经过去1000年啦，整日将我们关在游艇顶上，经常叫我们连饿三天的穆罕默德·本·拉希德·阿勒马克图姆早就死去啦！是的，他灰飞烟灭！他片甲不留！他荡然无存啦！这是属于我们的时代啦！”

如同一只刚刚吃饱饭的兴高采烈的跳蚤，爱因斯坦一遍又一遍地跳起落下，可是突然间，叫人猝不及防地，他停了下来，愁眉苦脸地托起下巴。

“发生什么事了？”贝多芬吓了一跳。

“究竟怎么回事？”叔本华好奇地问。

“穆罕默德·本·拉希德·阿勒马克图姆死了，朱佩塞和其他的富翁也都死啦，世界上只剩下一群不名一文的尼安德特人，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你们知道吗？”爱因斯坦哭丧着脸说，“这意味着我们根本没法儿同谁去交换豪华游艇啦！我们永远也不可能拥有一艘威风凛凛的隼号游艇，并且在上面纸醉金迷、夜夜笙歌啦！我们的梦想破碎啦！”

哀莫大于心死，听到这番话儿，原本幸灾乐祸的贝多芬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般瘫坐在地上，哭哭啼啼地说：“我们是全世界最时运不济的狒狒，我们永远赶不上好时光！狒狒之神让我们来到世间就是为了叫我们遭受折磨，忍受屈辱！”紧接着贝多芬又开始响亮而无所顾忌地擤鼻涕。

望着喜怒无常的狒狒们，机器人JQ-108和QLF-91面面相觑，不明白他们的情绪为什么如此易于变化。

JQ-108以为狒狒们在为人类的悲惨下场而难过流泪，为了安慰他们，他想了想说：“主人们，走向灭绝边缘的并非只是人类，就连机器人也濒于绝迹啦！在渡渡鸟岛上幸存下来的机器人是世界上最后一批机器人，其他的全都在核战争中被毁掉。我和QLF-91现在成了全世界仅存的两个机器人啦！”

仿佛是受到了什么启发，叔本华没有像爱因斯坦和贝多芬一样哀天叫地，愁眉锁眼，相反，他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兴冲冲地对他们说：“哦，看在狒狒之神的份上，请不要再表现得像只愁脸猴子，请不要再像个患得患失的妞儿一样哭哭啼啼啦！光照在黑暗中，黑暗都不接受光！我们即将迎来属于阿拉伯狒狒的最最光明的时代！”

爱因斯坦和贝多芬抬起头，一头雾水地望着喜不自胜的叔本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