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子雄一赌性命,虹门怒斩陈平
天下人,人人不测输赢;天下事,事事不测成败。所以天下,俱在迷茫中。则那烂赌之人萧子雄,亦是认命,欲纸醉金迷一生罢了,无记刘灵之嘱,又与虹门。前引马六呼曰:“萧君,时运以至,与吾执一局。”子雄犹豫。马又曰:“时也,博也;尝言有赌不为输,若君不博,所输是为真。”子雄心动,自怀挪出仅七文掷案台,叱曰:“祖先庇佑。”开局则亡。马六噱曰:“诐性难究,野心难训。”子雄无以应。
虹门东家名梁松,属贪婪之人;自前而来,言子雄曰:“今时不利,他日再来。”子雄闻言,叹曰:“何故?吾逢赌必败,莫非乃无命之人。”松听得,嘲曰:“非也,乩人言:‘汝大贵之人’,今所不利,是时不至也。”子雄亡以应,转转案台。少时,有人告子雄,何不向东家借贷。子雄听之,即见梁松,要过银三两。梁松不许,旁于走。子雄不舍,逐曰:“乩人言:‘汝非危亡且无机’,今不至危亡,何来仪机?换言说,吾尝光顾,但念此情,梁公非过金不可。况三两乃梁公小财。”梁松自憎子雄,深思有间,戏曰:“勾靖聚赌[1],以手博之,自后无战不胜,汝即有天命,何不效之?”话音未落,引诸人争奔前,辱而嘲之。子雄方脸异色,喝曰:“虽逊勾靖,手去何惧?”群而喧哗,无不汗颜。然梁松非亡其命,实愚弄之;今闻此言,亦感不是;即来劝子雄。子雄那容此人误我事,摧其远,与案台,大呼曰:“何人有胆比此局?”自间一言应曰:“此处非吾陈平,但有何人。”众人回望,那陈平已立如中。子雄以不肖之目视来人,曰:“右臂当百两,可乎?”陈平然其言,遂掷百两与案,叱开一局。梁松顾得,大呼不也。无人听,将其挤与后。
百目觑看,血刀上案是斩右臂之器也。子雄大步向前,扬手即胜之。诸人俱呼曰:“此子果有其命。”子雄色曰:“恰也。”遂挪币与怀,欲远虹门。陈平夺其路,喝:“休去,复一局。”子雄笑曰:“吾非傻子,何与斗恨?”执币去之。
翠花楼上有姑娘名小花,年十六,容貌众,尝伴子雄;曰:“奴与此间,终生无幸福。”子雄作誓曰:“吾必赎汝去。”今子雄摄得百两,即与翠花楼赎将出,亦不设宴,以为家眷。入夜,小花谏曰:“自奴适君,万事不求,唯君戒赌。”子雄奉其言。
自此萧子雄心中再无成大事之思了,亦一反常态,持家理业。事走佩县,千人感叹曰:“二流子者,终可从人,是为幸也。”则有刘灵,虽年三十,风韵长驻,几渡子雄;今闻子雄负情负义,悲愤交加,恰子雄门前过;骂曰:“无情无义者,可恨。”子雄无以应,恧而绕道走。
无父不愁子功,无母不忧子立。今子雄可成家立室,陈氏大喜,以谓陈留氏;曰:“奴子自后可善乎?”氏曰:“或许。”遂走萧家,谓子雄曰:“居厄不弃,是之强者。”子雄奉其言。氏曰:“人之有愧,见利忘义;是仁义可辅人功。”子雄奉其言。氏曰:“利有一时,人逞一生;是唯一利,得荣失辱;固然,凡事慎也。”子雄奉其言,但记王三,谓曰:“何辨小人?”氏曰:“首辨之言,阿谀奉承。”子雄奉其言。氏曰:“负人之最,负人之怜;因怜人之心,身心俱也,岂能负之?”子雄顿思刘灵,深感有罪。
逝几日,子雄途见王三,乘时讥笑之。王三无以应,去得狼狈,则愤难消,唤友于庐曰:“那厮以小财而目中无人,若大何其势也?”俱相顾;则无奈何。王三思瞬,曰:“若以三战一,如何?”李四学忧曰:“制敌之术,以诈而孚,以多胜少;那厮非愚,焉从吾欲?”赵丁曰:“赌为那厮之瘾,诱而必之。”然陈平自逊百两,怀恨于心,闻诸之言,曰:“此局所须之用,均吾垫之。”俱和;遂由赵丁邀子雄。
未几,赵丁如谓子雄曰:“近日如虹门,何不见萧君?”子雄答曰:“戒而不入。”赵曰:“非也,吾测萧君乃忧。以前萧君了身无忌讳,今有姣妻,当安眷小。”子雄曰:“是之何如?”赵丁飞视子雄,说曰:“萧君有所不知。愚久憎陈平,且憎其者,非吾一人也;还王三、李学,欲同策之。若萧君从之,必百战无败,萧君可有意乎?”子雄久恨陈平,还有群殴之痛,闻赵丁之言,忧曰:“当真必胜。”赵丁作誓曰:“若诳萧君,不得好死。”子雄见赵丁说得认真,遂应其言;与茶庄将一席。未料,陈平所运无可挡,四者俱逊。其四不服,赵丁议曰:“以四不胜,何其理也?且向陈则贷百两。”王三曰:“倾家荡产,亦与一博。”李学曰:“吾以决,将妻抵债。”子雄无奈,也如陈则贷廿两。复战陈平,亦败。赵丁、王三、李学是感慨万端,伤心而往。
赌无不诈,是为赌之要。叹子雄不识之,还自认命。怅归家中,以是黄昏。小花但见其之态,透其由,怒斥:“汝誓戒之,原诳人也。”子雄嚣曰:“人生是赌,不赌非命;吾之所以败,是时不应也。”花愤然曰:“时,何谓时?此肖诐者,劣性不改;叹奴何择其人?”子雄听得,骂曰:“此风尘女子,焉言人非?”小花亡以应。
连日奔债,子雄避于野。陈则放言曰:“尔不归债,以女子偿之。”话入小花耳,泣曰:“适之劣性,还有何幸;奴奔走焉?”陈氏闻媳之言,三谓陈留氏;曰:“何谏媪之媳?”氏曰:“待以策之。”遂走言小花曰:“女子唯一夫也。由然,无弃夫之妇。”花曰:“唐林掷妻于野[2],人谓何故?唐曰:‘夫妻同林,大限自飞’,是谓,夫可掷妻,妻不可弃乎?”氏曰:“风尘女子,不可导也。”陈氏无计,言子雄归。
子雄闻妇人欲远,归而怒指妇人曰:“舞骚弄姿之人,终不值怜,痛吾不该与从良。尔速远萧室,此复不容之。”小花本是乞君转意,未料遭恶言,惊而不敢语。陈氏见之,斥子雄曰:“自之罪也,焉缷于人?”子雄曰:“妻贵同夫,非则异之。此异夫者,何以怜惜?”陈氏怅惘,将顾陈留氏。氏曰:“男人无室,无利可言;何故?乃无俦者,无功业之心也。若妇人去,终将亡汝之要,速速悔言。”子雄曰:“吾功大业,何容异夫之妻?夫人之言,吾不能从。”氏听之,怒曰:“汝纵夫人,必一生没落。”子雄曰:“吾则不信,驱异夫之妻,就不功事。”氏无语,向东去。俱怅惘,唯乞子雄无逐妇。子雄不从谏,斥花曰:“妇人亦不走,待此作甚?”花大泪汪汪,大啼西飞。陈氏据之,不许其去。引张士清,乃子雄友,斥曰:“萧君作甚?”复引高氏,乃子雄之邻,叱曰:“此失明之人,无药可救也。”子雄应诸曰:“事以定,不容更改。”俱痛心。此间地,小花怒摧老母,执之西往。纵天边,陈氏逐去,仍不可逐也。而小花,之后不再见[3]。
走途无路,以是险衅。子雄但记怡心刘灵,趁暗黑潜入。曰:“此天下,非君不度吾。”刘灵冷然,嘲曰:“小花安处?”子雄曰:“此不能共难之人,以西去。”灵曰:“其人西去,但来见我。当我是甚?”子雄亡色,惘辞。
子雄去怡心,不敢归庐,怅奔山中。溘后有人呼:“那厮焉往?”遽奔数众前。子雄大惊,夺路欲远。数众恶,闯将而至,群击痛殴之。子雄如拳脚之下,血肉模糊;俯地呼命。众不惜,反绑其身,拖行三十丈。时途中,子雄色白,高声疾叫。众讶。子雄不语,抱地而滚。之众以为子雄患病,相顾无策。有人曰:“死亦陈则前。”众听之,押解陈则处。
陈则所以不惧亡人命,实业大家深,又友与佩县衙。令人将吊起,水烫火烧。子雄大呼命。陈则不以。子雄曰:“限一月,必偿之。”陈则不许。子雄又十日。依然。子雄誓三日。陈则狞笑。子雄曰:“陈爷若亡人命,所币复不返。”陈曰:“币实小哉。然尔可恶,不偿而避之。”言去,又差之众恶待之。
黑夜冷冷,肌肤绞痛难忍。有小厮携食入来。子雄不食。小厮曰:“罪陈爷,命休矣。自寻之苦也。”子雄曰:“即命休,食之何用?”小厮曰:“天下岂有不贪生之者。”子雄闻之,吞食下。视小厮远,顿生仪机;尽力而去枷锁,奔将柴房外。凭血轻洒,忍肉剧痛;策路如张士清庐外,呼救命。张闻声即出,迎入内,置衣装,备宵膳。毕。曰:“此不可留,唯后山窖中安。”子雄听之,连夜避于窖中。
所有之日,均是张士清,晨暮备炊。子雄感化之,曰:“若吾有日出人头地,必厚酬张君。”张曰:“尔如此间,还言作甚。”子雄大恧;少许,谓曰:“经数日深思,吾生疑惑;那日茶庄中,是乎有诈。张君核之。”张曰:“念此作甚,且远佩县,是为上策。”子雄伏焉,曰:“事不白,去不安乐。张君不以,吾不能去。”张许之,外奔走;得王三聚赌之实。回告子雄不知情,只愿子雄早日去。子雄不去,日日来谓张士清。张无奈,言之。子雄闻言,拔地起,欲掷王三出。张大惊,劝曰:“尔此间论理,非福必祸。”子雄不听。张又曰:“尔若蒙难,可怜慈母焉。”子雄深息间,曰:“吾若不归,君则善我母。”言毕,飞出窖中。张阻不了,痛曰:“此亡尔之命也。”
子雄怒火攻心,飞至王三舍,其不在;复与虹门,正见陈平,如前喝曰:“尔肖诈吾之财,诱吾入瓮;吾特来讨说法。”陈平冷然曰:“此不有之事。”子雄叱曰:“诳人之事不隐,害人之实不匿;茶庄那事,尔不记焉?”陈平闻得,知事难隐,遂曰:“原是此也。尔即知之,所欲是何?”子雄戾喝:“还吾币来。”陈曰:“赌无不诈,故不能还。”子雄曰:“邪亦有道,不道不统其众;汝失道,那途可往?”陈无视之,曰:“吾无闲时,懒得多费言。”言毕,欲去之。子雄不许,仰立其前。则后一言曰:“人生之罪,多为己掘;二流子休怨于人。”子雄回顾此人发苍苍,乃赌棍赵留子,因自少烂赌而今,故唤白翁;怒曰:“与肖无关系,肖焉理得?”白翁无语,旁避。陈平蔑顾之,曰:“汝欲何如?”子雄曰:“那日只恨吾失聪,无可言,但复一博。”陈嘲曰:“何以博之?”子雄色冷冷,环顾四方;溘然操目视天,天色;遽大步与中间,呼曰:“汝若无惧,一赌性命。”言引虹门乱,相顾而惊。白翁兴曰:“二流子以命为用,不泄气矣。”复引一人止七指,乃赌棍廖杰,因三赌败而以指博之,今余七指,故人誉七指;愕曰:“吾自问折指事大,浅不知万赌之首,一赌性命。”陈平惮然,如行如远。旁奔来其友陈辉,自赌尝胜,故人谓常胜;言曰:“与人一博,不败之地;此多己众,何以惧之?”陈平然其说,未曾遁离。子雄又叱曰:“平蛮子有种博乎?”陈曰:“吾于不败之地,何惮于人?”亦快步与中,盘据一台。时,众中惊出梁松大呼曰:“不也,欲赌性命,休与此间。”陈平冷曰:“自吾所护,虹门得以兴业,今借宝地,有何不可?”松曰:“真出性命,吾担当不起。”陈曰:“出事端,以吾担当,无关汝事,汝宽心作业。”言毕,当立中台。
自来虹门,无此赌局,可谓百年一遇;之之立后不言,瞋目而顾。陈平扬色而掷,三点,当顾子雄。子雄笑曰:“此局,吾以胜哉。”言毕,掷之。众乃纷顾,一开之间,几声嘶叫:“三点。”陈平无以言,复掷之,十七点,顿而大笑曰:“天助我也。”俱视子雄,只见身首异处。陈辉曰:“速与陈公前叩首,免尔之命。”子雄黯然,觑不见物,犹闻杀声;那辨声之术复不来,所听为七点;即大汗淋漓,面如残阳。陈平促曰:“若可作犬胯下过,恕尔之罪。”俱闻得,将劝子雄曰:“小子年轻轻,休枉送性命,还是化犬胯下过。”子雄不从,亦无视众人,掷之与台,瞋目切齿,大喝曰:“开。”百目将顾,顿而惊讶,呼:“十八点。”子雄不敢信,细琢案台,无可异;兴曰:“天不负吾。”纷乃乐道,曰:“少有十八点,今萧君可,乃天辅人命也。”此间,自空陈平降一言曰:“诸君睁大目,此乃诈也。”子雄麃斥:“众目之下,何诈之有?尔欲食言乎?”陈曰:“食言又何如?”子雄曰:“尔此无耻小人,痛煞人心。”言毕,一跃而起,飞手降其地。陈呼左右前,群击子雄。子雄落败,怅奔去。陈平噱曰:“此肖人,还欲杀吾焉,岂不笑哉?”其中百人,甚为子雄鸣冤,亦只叹息。溘间,外闯归子雄,喝曰:“小人,挪命来。”视见子雄举刀入,飞向陈平。陈大惊,夺路奔之。此间七指,深痛陈平之邪,顾而大呼曰:“危险之人,亡命之徒;不可轻估其害。”纵虹门,即而血溅;惊出梁松大呼曰:“萧君弃刀,凡事有商量。”子雄不听,将刀飞逐命。陈无惧子雄,复呼左右前。左右当顾,惮然之间。其后七指叫喝:“此戾极者,刀下不留;然乃陈、萧之博,关吾何事?若不慎,反误性命,不值也。”言毕,就去虹门;左右效之,争奔去焉。时间,子雄飞刀逐命,扬手一刀,斩落其发。陈冷汗飚飞,大叫:“不也,若萧君纵吾,献金百两,自后无逆君。”子雄本非亡其欲,骤然止刀。未料,陈平乘虚操案举向子雄。子雄无备,刀坠。陈平拾之,挥力斫下,顿而血浸;兴曰:“取吾之命,不易矣。”子雄悻然,大戾嚎呼,遂以亡命之心,以身豗之。陈愕然惊惶,刀飞,身降案中,动弹不得。子雄拾刀大喝:“去死哉。”复举刀下,虹门声亡,同之首亡。之之奔出,不留是非地。子雄神黯,深知大患,飞遁虹门,去而惶然。
子雄以去,其之不泄愤,奔与萧室,拘得陈氏,囚与荛间,疾刑候之。陈氏无言,亦不叹息,更不求饶。引前一人名陈常,乃陈平之弟,谓曰:“乃逸之,唯以母罪,可怨吾乎?”陈氏曰:“不也。”常惑曰:“岂不怨乃?”陈氏曰:“媪与此间,是媪不能教之,是媪命该如此。固然,可怨与媪,无怨与乃。”常曰:“乃无罪乎?”陈氏曰:“罪人不如罪己,利人不如利己;媪之所厄,焉罪与乃?”常怒而极刑候之。陈氏无语,凭身受。
时午,诸恶无解恨,陈常议曰:“以乃母押解上市,以慰家兄。”俱合,驱陈氏如市。百人纵观,悲见老媪;痛曰:“乃母可怜,是乃夺母之幸也。”将视途人,千人泣渧,万人怊心。众中引出陈留,仰立与前,斥曰:“释之老媪。”常惑曰:“媪自愿领罪,何以释之?”留曰:“待诸言之。”遂面向途人,曰:“乃母可罪乎?”言未落,纷进语;曰:“老媪有弃身之子,以是不幸;而不怜之,反施以恶,何可也?”曰:“狗狼之辈,戾之极也;以势以利,欺压妇孺,耻哉。”所言均是斥,常亡以应,将陈氏引归囚室。
注解:
[1]勾靖聚赌,本文故事。说前朝赌徒勾靖,身无分文以手一赌,一赌即失一手;复之,则扭转赌运,逢赌即赢,成为前朝赌王。晚年戒赌散财于世,芳名就一方。亦有若求成功,孤注一掷之意。[2]唐林掷妻于野:唐林带着妻子逃亡,由于追捕的人穷追不舍,唐林为了自己性命,就把妻子抛弃,自顾逃命。[3]小花这次离开之后,没有再与萧子雄碰面,本文中也没有再提及小花。